宁尘第一次觉得自己睡的如此充足。
睡他一个天昏地暗。
嘴唇有些湿润、也有些冰凉。
宁尘感受到了外界对自己身体的作用,缓缓的睁开了双目。
夏瑶看到宁尘有醒过来的趋势,立马变了变姿势,轻声问道:“小宁?”
“唔...”宁尘偏了偏头,见到已经无碍的夏瑶,脸上瞬间堆起了笑容。
“瑶儿...”
“我没事了。”夏瑶也不知为何,突然心中一酸,眼角滑下了两行清泪。
“别哭。”宁尘从被子伸出手来,在夏瑶的脸上轻轻的擦拭着,十分宠溺的说道:“在哭,就不漂亮了。”
一句话,让夏瑶破涕为笑。
夏瑶握住了宁尘的双手,从身边的摇篮中轻轻的抱出来一个小儿郎:“看,咱们的儿子。”
“取名字了么?”宁尘坐起了身子,靠在床上。
想要伸手抱抱的时候,却担心自己的手法,终究只是在他的小脸上轻轻的捏了捏。
夏瑶一把将宁尘的手拍开,宠溺的顶了顶小儿郎的鼻子,接着说道:“你是孩子爹,除了你谁能取?”
“就叫宁夏吧。”宁尘取名字简单易懂,没有太多的寓意。
“宁夏?”夏瑶微微一愣:“哪个夏?”
“夏瑶的夏。”宁尘得意一笑。
“好名字!”夏瑶表示很满意。
夏瑶抱着小宁夏在怀中摇啊摇,突然看到了一脸羡慕的宁尘,将小宁夏送到了宁尘的面前,出言道:“给你抱抱?”
“小心些。”宁尘提醒了一句,其实眼中全是期待。
两世为人的第一个儿子,总是要有一些不同的情绪的。
宁尘按照夏瑶的教导,将小宁夏轻轻的抱在怀中。
小宁夏不哭不闹,一双大眼睛像极了夏瑶,十分的灵动。
“儿子,叫声爹来听听!”宁尘信口说道。
“孩子才半个月,哪里会叫人?”夏瑶斜了宁尘一眼,看到宁尘蹩脚的抱孩子姿势,从宁尘的怀中将小宁夏抱回来,挑衅一般的说道:“要叫,也是先叫娘!”
“是是是。”宁尘小事上从来都是顺着夏瑶的意,也在一边附和道:“小家伙,一定要先开口叫娘亲哦。”
然后点了点他的鼻子。
“阿朱。”夏瑶突然向着外面喊道:“取些热粥来”
“是老爷醒了么?”阿朱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是。”夏瑶将这个好消息传播了出去。
不论是宁尘还是夏瑶,对于宁府的下人总是十分的宽容,当然是在他们遵守规矩的情况下。
故而府中的下人对于老爷与夫人也是十分的爱戴。
兴华宫发生了什么,他们并不知道。
因为皇帝已经下了封口令,除了皇帝等几个知情人之外,剩下的人并不知道兴华宫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宁府的下人自然也是如此。
他们只是知道自家老爷昏迷了过去,而且是被皇帝的御林军给送回来的。
同时回来的还有自家的夫人与小少爷。
宁府添了新丁,本应该有大红包,但是鉴于宁尘之前的状况,夏瑶便做主一切福利等到宁尘醒来之后再多打算。
却不想宁尘这一睡,便是足足的五天。
下人们都提着一口气,生怕自家老爷出了什么意外。
暗自为宁尘祈祷的也不在少数,现在听到宁尘醒来且安然无恙,更是打心眼里高兴。
甚至有些“老人”喜极而泣。
阿朱端着自己精心熬制的热粥,进入到了宁尘与夏瑶的卧房。
“夫人、老爷。”阿朱见到已经能做起来的宁尘,脸上的笑意更加兴盛。
“做吧。”宁尘示意了一下一边的凳子。
“不了,不了!”
阿朱一边摇头,一边退到了房门处,出言道:“老爷刚刚醒来,夫人一定有很多话要说,俾子就不打扰了。”
话音一落,阿朱便直接走出了房间,并且关上了房门。
夏瑶经过魔血的淬炼,仿佛成熟了几分,或许是心智恢复了几分,一举一动皆有少妇风韵,将小宁夏放在了摇篮中,去桌子上端过来热粥,坐在了床边上,用勺子舀了半勺,在嘴边缓缓的吹了几下,然后在用自己的嘴唇感受了一下热度,这才送到了宁尘的嘴边,说道:“乖,张嘴。”
如同哄小孩一般。
宁尘苦笑不得,但是心中却是一片暖洋洋。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宁尘本就是消耗过度,若不是有《若水不争》在身,恐怕一身几乎宗师巅峰的实力要就此废去。
但是眼下...却没有什么大碍,甚至还有些精进。
倒也算是因祸得福。
三日之后,宁尘彻底恢复,有宫里的太监召宁尘与夏瑶入宫,说是皇后娘娘召见。
两人不愿怠慢,带着小宁夏一同入了宫。
宁尘醒来的消息,并没有向外传播。
甚至连姜立与柳随风都不知道,但是宫里却知道了。
这让宁尘略微有些不舒服。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宁尘只是心里记下了这件事情,并没有跟第二人提起。
“咦。”到是在入宫的路上,夏瑶突然问道:“娘亲是怎么知道你醒来的呢?”
“夫人,昨日俾子去采办一些府中的物件的时候,遇到了宫里的姐姐,是她们主动问起....俾子告诉她们的。”阿朱对着夏瑶说道。
“她们直接问你?”宁尘多言问了一句。
“是啊。”阿朱点点头,回想了一下昨日的情况,接着说道:“是春宁姐姐,她见了我便问,听说宁大人醒来了?”
“我就下意识的点头答应了一声。”阿朱看向了宁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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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瑶带着儿子跟皇后娘娘一阵寒暄,二人皆是初为人母,自然是有一肚子的心得想要交流。
本是母女二人,竟然在同一天产子,不得不说,这也是一桩缘分。
只是可怜宁尘的儿子小宁夏,明明是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是却因为母亲的原因,却要比那皇子小了一辈,不得不说这也是个人的缘法不同。
谁说人人平等?
我生下来就不平等了~
母女二人谈一些闺中话题,宁尘自然不适合在此处逗留,正巧皇帝听闻他们来到了宫中,便召宁尘过去相间。
皇帝的御书房。
“臣,拜见皇上。”宁尘对着皇帝一礼。
“免礼。”皇帝轻轻一抬手。
皇帝居高临下,上下查探了宁尘一阵儿,这才出言说道:“怎么样?身子骨好些了吧?”
“已经全部恢复了。”宁尘点点头。
“你还真是个小怪物。”皇帝心有余悸的说道:“朕看到你躺在清河怀里的时候,还以为你也被吸干了精血呢。”
“臣与瑶儿夫妻同心,便知瑶儿绝不会伤我。”宁尘十分笃定的说道。
“你这个小子,到时会宠妻。”皇帝颇为羡慕的说道:“不打算娶几房小妾?”
“宁家有祖训,一生只一妻。”宁尘对着皇帝拱拱手,接着说道:“有瑶儿在,臣这心里怕是装不下其他人了。”
“宁家人都是如此。”皇帝的眼中也是闪过了一丝追忆,然后无奈的说道:“只是你们宁家如此做派,却也伤了不少女儿心啊。”
“这个...这个...”宁尘也是暗自叹息了一声,没有再接话茬。
“看来你小子也还有一些私货的嘛!”皇帝瞬间大感兴趣:“清河知不知道?”
“...”
宁尘沉默不语。
这是黑历史,让他如何说?
说上了一趟青楼,遇见了一个颇有好感的妹子?
然后妹子正好也喜欢他,但是两个人谁也没说,就错过了?
娘嘞,岂不是自找无趣?
皇帝看看宁尘有些泛红的脸色,也是忍不住一笑:“你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
“谢皇上。”
宁尘忍不住道谢。
“清河究竟是怎么回事?”皇帝神色一正,看着宁尘问道:“还有那天在兴化寺,竟然还引来的天谴,将朕的兴化寺劈的粉碎,你给清河喝下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瑶儿之所以发生这样的状况,臣大胆猜测很有可能是遗传。”宁尘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接着说道:“之前听瑶儿说过,她的母亲生下她来便去世了,跟在兴化寺瑶儿命悬一线的场景如此相似。再加上,臣探查到在瑶儿的上丹田之内,有一颗已经凝实的煞气血珠,但是在瑶儿生下孩子自后,这煞气血珠便彻底消失不见...臣后来查过,这珠子已经进入到了小宁夏的体内,也在上丹田之处。”
“臣给瑶儿喝下的东西,是趁在大荒山偶得的一个奇物,唤做魔血...它的气息跟瑶儿体内的那一粒煞气血珠如出一辙,故而用此物代替煞气血珠,才将瑶儿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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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园。
“爹。”李寻欢看着一脸虚弱的老李,神情也是异常的悲痛:“相信孩儿,您会好起来的。”
“傻小子。”老李十分的豁达:“爹的身体,爹自己知道,就是想要强撑着看的考一个状元回来...可惜啊,可惜啊!”
“造化弄人啊。”老李无奈的苦笑,对着皇宫的方向拱了拱手,接着说道:“皇上也说你之才能,足矣做个状元,但是偏偏为了这一副对联,就让你...哎!”
“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李寻欢读出了这十个字,心中更加的无奈。
“都是命啊...咳咳。”老李轻轻的咳嗽了两声,接着说道:“明天就把李园的大门的对联换上吧。”
“是。”李寻欢赶紧答应下。
“你亲自来雕刻。”老李接着吩咐。
“是。”李寻欢不会有任何的反驳。
“你大哥哪里,就不用通知了。”老李轻轻的拍了拍李寻欢的手。
“这个孩儿不能答应。”李寻欢当即拒绝:“因为已经把书信给大哥送去了。”
“你大哥的腿脚依旧有些不方便,你这是图什么?”老李眼中闪过了一丝责怪。
李寻欢却不甘示弱:“大哥至孝,就是延误一刻,都有可能抱憾终身。”
“好!”老李握握拳:“老夫就等到你大哥回来,再咽下这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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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一位太监来到了御书房,对着皇帝说道:“李尚书,病逝了。”
“李尚书?”皇帝一下子站了起来,眼中全是不敢置信。
一边的宁尘更是一愣,因为在他的印象中,老李探花的身子骨那可是相当硬朗的啊!
“具体的奴才也不知道,是李园刚刚传来的消息。”太监也是颇有交集。
东厂与东林党争锋的这些天,全是这位老尚书稳住了朝局,让天下士子刮目相看。
让整个朝廷都是大吃了一惊,就算是皇帝也完全没有想到老李探花竟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他甚至还想让老李入内阁,做一个首辅大臣也是绰绰有余。
却没有想到自己的诏书还没有下,老李便已经去世了。
“准备素缟,随朕前去吊唁。”皇帝看看身边的宁尘,接着说道:“你跟李寻欢是好兄弟吧?”
宁尘赶紧回答:“是。”
“一起去吧。”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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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
大李现在脑子里全都是自己见到父亲之后,父亲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爹终于等到你回来了...”
然后老李便彻底的没有了气息。
大李呆呆的跪在老李的身前。
心中也不知想什么,口中更加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脑子里只是闪过一幅又一幅的画面,或是两个人,或是三个人。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大李顿时如泪崩。
李寻欢也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劝解,或许这种事情本就不应该劝解,他也根本已经忘记去劝解。
因为他本人也是如此。
“皇上驾到。”
一声高呵,终于还是惊醒了兄弟两个。
“臣,拜见皇上。”李家兄弟对着皇帝远远一拜,却是不愿意离开父亲的躯体。
“免礼。”
皇帝也只是说了免礼,并没有说平身。
“告诉朕。”皇帝盯着李寻欢问道:“李尚书为何会突然弃朕而去!”
“家父染绝症,瞒着臣等。”李寻欢对着皇帝说道:“只是为了等臣春闱考取一个状元功名,便用一身内力强行维持自己的身体...去年将臣赶出李园,恐怕就是为了防止臣看出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