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白涛大怒,拨出佩刀,朝任平生扑了过去,任平生双手一掀,满桌碗盘飞了过来,顿时满场大乱,两人霎时斗在一起。酒楼掌柜和小二躲在柜台后面,叫苦不已。
宋常青瞟了几眼,立时便知任平生武功高出安白涛甚多,只是安白涛所带来之人已在旁跃跃欲试,这胜负之分,那却难说得很。激斗当中,一块瓷片飞向宋常青桌上,宋常青正伸出筷子夹菜,反手一夹,就把那块瓷片夹住。
瓜子脸的少女愣了一愣,这用筷子夹住飞来的瓷片不难,只是宋常青当时左手拿酒杯,低着头,眼睛瞟都没朝那瓷片飞来的方向瞟上一眼,随手就将之夹住,这份听风辨器的功力着实了得,不由向宋常青看了几眼。
宋常青感觉有人在看他,抬头望去,见是少女正看着他,微微一笑,对她点了点头,那少女霎时满脸红霞,把脸转了过去。
这时安白涛已渐渐不支,他打了个呼哨,他带来的那十几个人立时围了上去,顿时任平生险象环生,好几次差点伤在乱刀之下。
宋常青动了侠义之心,忖道:“这姓安的太不像话了。”站起身来,便想出手相助任平生,一道身影却比他更快,扑入人群,便如虎入羊群,抓起人便扔,随抓随扔,被抓之人如纸糊草扎一般,片刻场中便只剩下任平生和他。
却是那个铁塔般的大汉,他哈哈笑道:“老子生平最看不得以多欺少,你奶奶的盐帮一个下三滥的小门派,专门做这些不要脸的事。”
安白涛被扔在地上,浑身骨架便如散开了似的,他勉强站了起来,道:“今日安白涛折在阁下手中,还请留下名来,盐帮也好知道是哪一位英雄好汉。”
那大汉往凳子上一坐,大刺刺的道:“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鲍浩便是。”
安白涛张大了嘴,满脸惊诧,楞了半晌,连场面话也不交代了,转身就往楼下走去。
宋常青听见那圆脸少女低声惊呼:“鲍浩,他便是鲍浩。”心下寻思:“这鲍浩是谁,武功很是厉害,下山以后所见之人,他当为第一。”
鲍浩转头向着宋常青,点了点头笑道:“小兄弟,刚才你那手功夫可俊得很。”
宋常青见这鲍浩爽朗豪迈,不禁生出结交之心,上前道:“前辈……”
鲍浩打断宋常青道:“叫什么前辈,如看得起我,叫我声大哥也就行了。小兄弟甚是面生,是不是初出道的?”
宋常青正待说话,任平生上前深深一鞠,道:“多谢鲍大侠仗义相助,要不然今日我可能毙命于此。”
鲍浩笑道:“什么大侠小侠的,我只是见不得盐帮那些王八羔子张狂而已,今日我不出手,恐怕这位小兄弟也会出手相助。那边两位姑娘也不会坐视不理。”
两位少女走上前来对鲍浩福了一福,道:“峨嵋门下周青雨、李青萍拜见鲍大侠。”
鲍浩眯起双眼,道:“嗯,青字辈的,你们师傅是止见师太还是止鸣师太?”
那圆脸少女道:“家师法号上止下见;她老人家时常提起鲍大侠,说你行事豪放,快意恩仇,是江湖中响当当的真豪杰,真好汉。”
鲍浩心中甚喜,笑道:“只怕止见师太说的是我放浪无形,不拘小节吧!”又接着道:“我本来酒兴正浓,被那姓安的从中一搅,心中老大不痛快。来来来,大家相请不如偶遇,这便围一桌好好喝上几杯。”摸出一锭银子丢给掌柜的道:“把地方收拣一下,重新给咱们弄些酒菜了。剩余的银子就赏给你,当赔偿你被打烂的家什。”
掌柜的接过银子一惦,大约有五两,心中大喜,道:“好好,小二,快,快把桌子给几位大爷支起。”
要知道五两银子即便再办一桌酒席,余下的补偿被打烂的东西也绰绰有余。
钱果然是好东西,转眼之间菜便流水一般送了上来。众人坐定后,先是互相认识了一遍,那稍年长的少女叫周青雨,圆脸的少女叫李青萍,任平生则无门无派;待问到宋常青时,宋常青只说跟爷爷学了些家传武功。
酒过三巡后,鲍浩道:“任老弟,你怎么惹上盐帮的?”任平生喝了口酒道:“今日我偶然路过集市,见到几个家仆买鱼,想用一文钱买一担鱼。我自然觉得不平,伸手管了此事,谁知却惹上姓安的。”
鲍浩双眉一竖,大声道:“盐帮闹得也太不像话,连下人奴才都如此嚣张。听说前段时日才和三江帮火拼一场,闹得乱七八糟也不知为了什么。”
圆脸少女李青萍笑道:“盐帮再怎么目中无人,一听鲍大侠的名头,还不是乖溜溜的逃了。”
宋常青在旁憋了半天,突然道:“鲍大哥,那白莲教到底是正是邪?”
几人听见‘白莲教’三字,面色皆是一变。鲍浩沉吟片刻道:“白莲教行事诡秘,倒也没听说他们做了些什么恶事。若说是正是邪,那也难说得紧,白莲教中也有正派之人,名门正派中难免也会有行事偏激的人。”顿了一顿又道:“白莲教中几个堂主武功极是了得,却从未有人见过他们教主之面,这教主武功究竟达到什么境界,那是谁也不知。”
正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啸声,鲍楚神色一凛,侧耳倾听。众人立时住了口,看着鲍楚,均想:“这人是谁?好深厚的内力。”
鲍楚听得几声啸声,忽然笑道:“他奶奶的,喝酒都喝得不痛快。这厮一天阴魂不散。罢了,我去了!”身形一晃,已从窗口消失。
几人不由皆感愕然,见他酒喝得好好的,听见这啸声一来,似乎颇为畏惧,竟说走就走。
他这一走,余下几人再无心思继续饮酒,互相间说了几句场面话也就散了。
宋常青独自在街上闲逛了小半日,街道上所卖的东西琳琅满目,更有许多是他闻所未闻之物,倒也觉得兴味盎然。
他蹲在一个小摊贩面前,拿着一个陀螺,心中却想起当年家中遭祸之日自己也是在玩陀螺。现在手中的陀螺却比当日自己玩的那个精致多了。他正待开口问价,只听背后一阵骚乱,几个粗豪汉子急匆匆走了过去,沿途的路人商贩纷纷闪避,似乎对他们极是畏惧。
宋常青看那几人腰挂兵刃,皆着青色劲装,大概又是哪一个帮派的人。不由暗暗摇头想道:“这些江湖人也太肆无忌惮,平民百姓见了他们畏之如虎。无怪朝廷对江湖中人总是不太放心。”
忽听那些汉子中一人低声道:“就在城外十里茶亭,姓任的已不足挂齿。只是后来的两个雌儿有些扎手。”此时街面上甚是嘈杂,而这几人说话声音又低,但宋常青内力深湛,这句后却一字不漏听得清清楚楚。
宋常青吃了一惊,忖道:“姓任的,难道就是刚才那个任平生,后来的大概就是峨嵋的两位姑娘!”
只听另一个汉子道:“帮主说手脚干净点,别把那姓鲍的引出来。此人好管闲事,武功又高,极是难缠!”
宋常青看见他们渐渐走远,偷偷跟了上去,几人却不再说话,只是低头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