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常青奔出老远,发觉身后无人追来,这才停步。想道:“好险,我只不过转身时踩着一根枯枝,姓孙的便听见了,耳力倒是不错。二叔常说这类江湖帮会的隐秘不能窥探,若被发现,那些人纠缠起来不死不休,麻烦就大了。”
又想道:“白莲教分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堂,似乎每个堂下还有舵,不知舵下面又是什么?”
当年他和王大通出逃,王大通被诬为白莲教之人,当时王大通也给他说过白莲教行事极为诡秘,亦邪亦正,虽然他在山神庙外听见那几人所说似乎颇为侠义,心中对白莲教却无半点好感。
白莲教下分四个堂,每个堂又分五个舵,玄武堂人才凋零,五个舵相当于虚设,朱雀堂却颇有规模,堂下五个舵主人人均有一身不凡的武功,姓孙的武功才干更是远远高于同济,颇有期望升任下代堂主。
宋常青望了望天色,天际已露出亮光,天快亮了,查明方位,向东而行;他下山心中便已决定,先回宋家庄看看,这天下虽大,他却颇感茫然。
不出半月就来到江南,这一路探寻老和尚给那本怪书的秘密,却始终一无所获,他也不焦虑,只是想:“老和尚找了一辈子也没找到,若是该我走运,定能有结果。”
有时闲暇时忽然想起庄敬的女儿,忆起白莲教几人说的话,不由对这叫庄琼的女孩儿充满好奇,只觉这女孩儿行事极对自己脾性。
这一日,离宋家庄不到五十里,宋常青不禁有些近乡情怯,心中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来到宋家庄已是下午,远远但见一片废墟,处处断墙废壁,宋常青心中又是难过,又感凄凉,忽见庄门插着许多香烛,还有一堆堆纸灰,想来是烧尽的冥钱。
他不由想道:“哎呀,不好,忘记买些香烛来祭奠一下。这许多香烛是谁来烧的,难道这许多年了还有人来祭拜?”
那些香烛痕迹颇新,似乎才烧过不久。他正在左猜右想,一个农夫挑着一担柴匆匆忙忙走了过来,猛一抬头看见宋常青站在庄外,吓了一跳,放下柴担,对他说道:“公子,这么晚了,你还不赶紧离开,危险得很啊!”
宋常青看了看天色,道:“大叔,我路经此地,忽然在这里迷路了。天色都还未黑,应该不会有什么野兽吧!”
那农夫顿时惊慌失措,左顾右盼,似乎怕什么突然出现一般,挑起柴担,拉起宋常青就走。边走边说:“快走,快走,幸好你遇上了我,要不定然……定然,唉,反正没什么好的。”
宋常青奇道:“这里有什么不妥么?”
农夫急急忙忙道:“快走,一会再告诉你。”
大约走了五六里地,这农夫才停了下来,擦了把汗道:“好险,下次别到那儿去了。”
宋常青心中早憋了个大大的疑团,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那有什么可怕的事物么?大叔不也从那儿过路么?”
农夫道:“那地方一到天黑,便有邪物害人。平日就是白天,都极少有人从那过路,今日我是家中有急事,又想天色未黑,这才大着胆子从那抄近路走,谁知现在白日也不安生了。”
宋常青道:“我没发觉有什么古怪啊。”
农夫上上下下打量了宋常青几眼才道:“刚才咱们出来的路极好辨认,你青天白日的居然在那儿迷路,那不是被邪物所迷是什么?”说完连连叹气。
宋常青刚才说迷路不过是敷衍他而已,谁知竟被他认为被邪物所迷,宋常青心中不由愕然。
农夫继道:“那地方原是一座山庄,叫宋家庄,约十年前被白莲教王大通杀害满门。那尸体啊,堆得满地都是,庄子烧时,映红了半边天。这附近的人都传言宋家一门阴魂不散,经常晚间出来找作怪。我们村上李三狗偏生不相信,常常晚上跑到这附近捕猎野物,多年来居然一直无事。这事儿渐渐就淡了。三个月前,他出去一个晚上未归,第二日家人找来,在那废庄里找到了他,已是昏迷不醒。”
宋常青听他言说是王大通杀害宋家满门,心中暗叹,知道锦衣卫诬陷王大通之事已深入人心,再也难得辩解,插言道:“他昏迷不醒也不能说那有什么脏东西啊,不定是别的什么原因。”
农夫摇头道:“他家中找了大夫,却查不出什么毛病,昏迷五日后,一个道长找上门来,看了他几眼,即说他是中邪,伸手在他身上点了几点,李三狗就醒了过来,人却是痴痴呆呆,神志不清。”
宋常青听他所说,这道人点这几下,似乎是武林中的点穴,心中疑云大增。
农夫又道:“这道长走时还说,李三狗的命本是大富大贵,只是冲撞了邪物,现在能醒来还亏他命硬。临走还送了李家几锭金子,嘿,沉甸甸的十足赤金。”
宋常青更觉不对,笑问道:“怎么道人走了后还给他家金子啊,哪有帮人治病了还送钱的?”
农夫叹道:“这道长恐怕不是简单人,想来定是神仙中人不忍见百姓受苦,特来解难。”
宋常青不由啼笑皆非,暗忖这古怪定是在那道人身上。又和农夫闲话几句,转身就要离开,忽然想起一事,拉住农夫问道:“大叔,刚才我看那庄子门前插有许多香烛,什么人来那里祭拜啊?”
农夫道:“还不是李三狗惹出的乱子,大伙怕邪物继续害人,每到初一十五便来烧些纸烛给它,让它早日离开。”
宋常青本是来宋家庄看一看就离开,但听有这等古怪之事,哪会如此就走?
他和农夫辞别后,来到附近的县城,随便吃了些东西,找了家客栈歇下。
睡到半夜,从窗户跳出,偷偷来到宋家庄,谁知守了一夜,却无半点事情发生。
第二晚又守了一夜,还是没有任何异样,第三夜宋常青早早就去了,找了个断壁处盘膝坐下,想道:“今晚如再无事情,明晚就不来了。”又想:“明日就去打探纪纲下落,他位高权重,应当不难找寻。杀了他后拿他的人头来这里拜祭爹娘。”
他下山这些天,一直心无旁骛在探寻老和尚那本怪书的秘密,现在一想起纪纲,不由心中怒气蓬勃。
就在此时,突听南面啪啪几声击掌之声,宋常青心中一凛,立时运起龟息之法,缓缓呼吸。东面又有人击了几下掌,就听见脚步声渐渐走近,走到庄中内院的地方停下,离宋常青不过七八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