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曾经自己那具掩藏在人皮下的躯体又算是什么?薛灵芸瞪大的双眼,脑海中第一次对芊芊的话产生了质疑。
传说中的食脱医师,呵,恐怕连这个身份也是假的吧?
阿晴的情况虽比当初的自己好上了许多,但没有自愈的阿晴却也要承受更多的痛苦。
连双手都会藏在绷带之下,努力的掩藏这样一个伤痕累累,被外人所唾弃的身体。
现在却还要承受着痛苦,从自己的身上挖去血肉,来救治那些可能连名字都喊不出的世人?
感觉到后背冰凉的指尖带起微微的颤抖,阿晴面色平静,眼中并没有任何伤心和哀怜。
“我这样已经比密教很多医师好了很多,这恐怕也要归功于他给我吃的东西……你没见过其他的医师,腐烂的身体,甚至他们都以腐烂的深度为荣,现在想想……真是为他们不值……”
阿晴说完,手中的绷带已经熟练的缠在了自己腰腹的下面,手中稳稳拿着那柄黑色的匕首,说话中已经将匕首刺入到自己的腰腹上。
黑色的血液噗的顺着匕首血槽流出,食脱医师即便身体经历了各种痛苦,但割肉带来的疼痛,并不能就此淡化。
腰间的剧痛,阿晴颤抖的身体微微晃了晃,直到薛灵芸让她借力的靠在她的身上,手上才有了力气继续划下去。
在忍痛割下一块自身血肉后,阿晴疼的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任由薛灵芸快速的为她包扎伤口,自己已经半昏迷般的平躺在床上,依然不忘记吩咐薛灵芸。
“你先帮我将这个送到隔壁,务必看着他亲口吃下去,我忍过这一阵的痛,就过去!”
薛灵芸眉宇间的担忧,在看到一旁放在瓷碗里血粼粼的肉,这可是阿晴忍受了两天的折磨和割肉之痛才取下的,越早服用疗效才越好。
“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多休息一会吧!”
见阿晴紧皱的眉头,闭着眼睛轻轻点了点,薛灵芸才端起瓷碗离开。
阿晴的付出,在这一刻终于见到了回报,在刘婶看到碗里的东西时,虽有质疑却还是没敢出声询问。
看着自家老头吞下去时,她还有些恶心,但老刘头渐渐恢复的面色,昏迷了几天的人居然也渐渐睁开了眼睛的那一刻,什么质疑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治疗鬼怪散播的疫症,并非服用一次就可根除,第二天的中午,薛灵芸几乎都不忍看着阿晴的腰腹的地方。
原本那里血肉就单薄,接连两次都要割下一大块,到现在,阿晴腹脏内的器官,几乎都是靠着身体外紧紧缠着的绷带,才能维持的没有从里面掉出来。
接连两次下来,老刘头完全康复了,感恩戴德中跟着刘婶离开了这里。
薛灵芸只能眼看着阿晴在目送他们离开后的瞬间,再也无力支撑的身体,倒了下来。
“你如此拼命的模样,我真的不忍心你再继续痛苦的救治别人,但你救人时带给人的希望,我不想就这样轻易的消失!离别之时,就让我也为你做点什么吧!”
朦胧月色下,黑暗在薛灵芸的眼中却如白昼一样的清晰,这一次自己再次的醒来,薛灵芸已经察觉到,在自己的体内,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渐渐的苏醒,让她的五觉都跟着越发敏锐了起来。
抽出自己的身上的贴身匕首,薛灵芸在如平时划上自己手臂时,只听匕首上传来一阵尖锐之物划过金属的尖唳噪音。
甚至有一瞬间,匕首和自己手臂相连的地方在滑动中冒出几星火花,一刀下去,别说伤口了,隐隐泛着青芒的手臂上,连一个划过的印记都不曾留下。
再看匕首,刀尖已经卷翘,显然是经过这一次磨砺,已经完全的寿终正寝结束了自己的使命。
薛灵芸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手臂,回想起在树林中的几天,看来了自己失去的这段记忆中,身体也已经发生了改变。
有些气馁的将损坏的匕首直接隔着敞开的窗户扔到了外面,薛灵芸紧皱的眉头再看向床上同样痛苦的阿晴时,突然想到了她的那把贴身的黑色匕首。
重如石凉如冰,在薛灵芸从阿晴枕头下摸到这把匕首时,再一次印证了打造这把匕首所使用的特殊的材质。
竖起刀刃,薛灵芸尝试性的往自己的手臂再次划过,传递到手上的感觉,不再是划过钢板的坚硬,而是顺利的切开了她手臂上的皮肉。
看着伤口出缓缓躺下的血液,薛灵芸有些诧然的看着匕首愣怔了片刻,在感觉到有恶鬼再次循着自己的血液靠近这里后,连忙割下一块肉,放到了阿晴的口中。
阿晴皱着眉头轻哼了一声,紧皱的眉头随着口中肉块的吞咽渐渐舒展开来,终于安稳的沉睡了过去。
“阿晴,你才应该是最有资格成为密教传说中的食脱医师……谢谢你的照顾,希望……我们还能有机会再遇!”
这次意识的恢复,薛灵芸已经对自己的可能面对的将来有所觉悟,她明白自己的身上一定有不可告人而且极为重要的秘密。
这样就会伴随着无数的危险,能再见的机会,几乎是渺茫。
薛灵芸这一句原本是美好的冀望,从不曾想,没过多久,这句话却真的应验,而一切,却已经物是人非……
简陋却温馨的小院,薛灵芸最后恋恋不舍的望着漆黑的院落后,朝着不断向这里本来的恶鬼气息寻了过去。
不久,草丛中蹦跶的声音再次熟悉的跟在了她的身后,是小唯。
他在早上时已经回到了这里,却不曾打扰到这里的平静,远远的守候在这里,等待着薛灵芸的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