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是祭灶神的日子,也是这一日,文雅竹的亲事,.[]
文雅蕊定了开春三月初十出嫁,文雅竹的好日子,便定在了四月初八,这么一来,新春过完,文府三房便要迎来两门喜事了。
得知此事的时候,文雅蕊也颇是轻松的舒了口气,虽自己的亲事不那么如意,可到底还有人,不如她,如此一来,她的心里,却着实平衡了些许。
可再一想到自己嫁过去便已有了一儿一女,即便将来有了自己的孩子,也不是独一无二的嫡出,文雅蕊便觉得心里有些郁结。
一抬眼,便看见环烟面有喜色的掀开厚重的屋帘进了屋,文雅蕊强压下心里的不虞,看着环烟问道:“可是有什么喜事?”
知晓自家小姐这些日子都心里不痛快,环烟也不敢触了她的霉头,当即低声答道:“四小姐的好日子定了,奴婢们前去恭贺四小姐了,这不,才刚从四小姐屋里回来。小姐,虽说四小姐是庶出,可平日里几位小姐们都是亲和的,小姐也该过去道个喜。”
点了点头,文雅蕊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便算是应下了。
回过头来,文雅蕊抬眼问道:“府里的下人,可都说什么了?”
文雅蕊的亲事议定,文府内褒贬不一,有说她好福气的,说新姑爷已经是从四品的官儿,将来定有大出息,兴许能给三小姐挣个诰命回来。也有人暗里撇嘴。说只不过是个填房,逢年过节祭拜时,还要给先前的夫人磕头敬茶,而且已经有了嫡出的少爷小姐,若是郑府的长辈向着文雅蕊还好,若是向着先前夫人生下的那一儿一女,文雅蕊的苦日子。可还有的熬呢。
这样的话听得多了,文雅蕊的心里,也七上八下的。一会儿憧憬着将来诰命服在身的荣耀模样,一会儿,又是那位嫡出少爷一脸怒气看着自己的模样。[]半夜醒来,文雅蕊都觉得仿佛暗中有两双眼睛在窥伺着自己一般,让她有些毛骨悚然的惊颤。
知晓自家小姐问的是府里人对四小姐这门亲事的议论,环烟的脸上,不自禁的便透出了几分犹豫。
若是不好的,自己听了只会开心,环烟又怎会不敢告诉自己?
如是想着,文雅蕊的脸上,带出了几分怒气,“问你话呢。没听见吗?”
环烟还未开口,屋帘掀起,环屏捧着新缝好的冬衣进来了。『雅*文*言*情*首*发』
“环屏,你来说,四小姐的亲事。府里的人,都是怎么说的?”
文雅蕊看着环屏问道。
撇了撇嘴,环屏眼中有些不屑,“那位四姑爷,家中连父母长辈都没有,可府里的人竟说四小姐好福气呢。”
“好福气?”
面色惊诧。文雅蕊一脸的不解。
点了点头,环屏继续说道:“府里的人都说,四姑爷是跟着宣王殿下从都城来的,如今还年轻,便已是六品官了,将来定有大造化。而且,四姑爷家中无父母长辈,四小姐嫁过去,不用在长辈面前立规矩,真真儿好命呢。还有人说……”
“够了……”
环屏的话未说完,便被文雅蕊的怒吼声,给扼住了。
“你们都出去吧,出去……”
厉声喝着,看着环屏搁下手里的冬衣,拉扯着环烟朝外去了,文雅蕊的脸上,滑下了两行泪。
年节的气息愈发浓厚,大清早起来的时候,还能听到街上有顽皮的孩子时不时的点燃一个二踢脚,依稀的炸响声,总能让珠儿屏气凝声的侧耳去听,那小模样,可爱极了。【叶*子】【悠*悠】
腊月二十五开始,贺启暄便不用再去军营了,每日陪着慕嫣然和珠儿在一心堂玩闹,日子当真是惬意的紧。
二十六,那名营千总送来了拜帖,说要前来给贺启暄和慕嫣然磕头,贺启暄微一思忖,点头应下了。
回来说给慕嫣然听,果然,慕嫣然当即便吩咐了紫云,让她送了帖子去文府,请文雅娴和文雅竹第二日过来王府玩。
吩咐完回过头,便见贺启暄一脸的戏谑,慕嫣然的小心思被看穿,当即便有些不好意思,一边,仍旧辩解着说道:“反正迟早要见的……”
顿时,又招来了贺启暄的一顿笑说。
第二日,文雅娴和文雅竹携手同来,身后,跟着脸色暗淡的文雅蕊。
磕头见了礼,三人如从前一般,规矩的坐在了锦桌旁的圆凳上,而文雅蕊,表达了三老太太和四夫人对慕嫣然的问候,便再也不敢抬头说话了,倒是文雅娴一如往常的活泼,而好事将近的文雅竹,心事搁下,也愈发娇羞动人。
时近午时,小平子在门外通传道:“主子,尹千总前来给主子磕头见礼了。”
唤进了小平子,慕嫣然抬眼问道:“殿下呢?尹千总不是说还要给殿下磕头的吗?”
“回主子的话,殿下在书房呢,尹千总方才已经磕过头了。殿下说让他前来给主子磕了头就过去书房,殿下还让王妃置办一桌酒菜,午膳他就和尹千总在书房用了,让王妃留几位表小姐陪您用膳。”
小平子恭声答道。
“那便把他带到这儿来吧。”
点头应下,看着小平子朝外去了,慕嫣然回过头来仔细的嘱咐道:“我去外面见客,你们就好好儿坐着,不许发出声响,记住了?”
心中有个羞人的猜测,抬眼去看,慕嫣然已经起身朝外去了,而文雅娴还俏皮的冲自己眨了眨眼,文雅竹的脸颊,倏地便染上了一抹红晕。
沉稳的脚步声在院落里响起,屋帘掀开,一个黑影闪身进来,俯身跪倒在地拜道:“臣尹浩武给王妃见礼,王妃千岁。”
男子的话语铿锵有力,可听着却不古板,不由而然的,文雅竹便觉得心中有羽毛在拂动一般,透着一丝轻微的悸动。
慕嫣然叫了起,又赐了座,尹浩武仍旧站起身,恭敬的站在慕嫣然面前,而文雅娴的眼中,已有了几分趣意。
“竹姐姐,我们去偷瞧一眼吧,隔着屏风,不碍事的。”
文雅娴看着文雅竹怂恿道。
不知是自己也想去看看,还是文雅娴手里的力太大,文雅竹便不由自主的站起身,蹑手蹑脚的站到了屏风后。
剑眉星目,眸光炯然。
只一瞬,文雅竹的心里,便像爆开了一个烛花一般,有些抑制不住的欣喜。
男子的肤色微黑,可愈发衬得一双眼眸星亮无比,此刻坐在椅中,腰背挺直,一看便知教养极好,文雅竹看了几眼,便忙不迭的收回目光,转身坐回了原位,浑然不觉,文雅蕊已走到文雅娴身后,也朝外张望了几眼。
从前,家中的姐妹一起,也曾做过这般羞人的事,可那时,看到的都是姐姐们的夫婿,终有一日,她也看到了自己的夫婿,原来,一向淡然的心,也可以跳动的这般急促吗?
不知都想了些什么,再回过神来,尹浩武早已出去朝外书房去了,而慕嫣然,唇边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虽是平淡的一眼,可文雅竹,也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一旁的文雅蕊,已有些失魂落魄,一张脸,也愈发惨白。
一顿午膳,慕嫣然自顾自的吃用着,文雅娴一边吃,一边逗着珠儿,如往日一般的没规矩,可慕嫣然纵着,倒也无人说什么,唯有文雅竹和文雅娴,虽各自用着饭菜,可一副心思,已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
膳后,用了一碗消食茶,慕嫣然便要哄着珠儿歇午觉了。
文雅蕊等人在王府住了一段时日,自是知晓她的习惯,陪着她喝了茶,便起身有礼的告退,出了一心堂。
回去的路上,文雅娴难得的一派安静,而坐在她对面的文雅蕊和文雅竹,一个脸色苍白,像是着了凉,另一个脸色绯红,又像是发了热,两相映衬,别有一番趣意。
到乐安堂给三老太太见了礼,文雅蕊和文雅竹,都极有默契的未敢提及尹浩武去王府给慕嫣然磕头的事,三老太太随意问了几句,便挥了挥手,让她二人退下了。
出了乐安堂,文雅蕊脚下的步伐,却一步快似一步,只恨不得能伸出一双翅膀,让她飞回自己屋里。
进了屋子,解下身上的厚裘扔到环烟怀里,文雅蕊唤来了环屏,有些紧张的问道:“你们可曾打听过,郑府那位大爷,生的如何?”
迟迟不见环屏回话,文雅蕊的心里,不由自主的便敲起了鼓,竟不敢抬头去瞪着环屏让她回话。
过了许久,文雅蕊无力的摆了摆手道:“你们出去吧,我躺会儿……”
脱了软靴,又解了外衣,文雅蕊躺入床榻,刚一翻身,眼中的泪,便不可抑制的滑落下来,不一会儿,脸侧的枕头上,便渗出了一片湿意。
同一时刻,文雅竹依偎在生母徐姨娘的怀里,娇羞的低声呢喃道:“娘,女儿今日去王府,隔着屏风见过他了,是个极好的人呢,女儿会幸福,您放心……”
夜色弥漫,同一片苍穹下,同一个院落里,有人欢喜,有人忧。(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