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一直很关注火器的发明,为了给崇祯浇一盆冷水,免的这位大明天子头脑发热,做出了后悔的决定。
说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朱掌厂,据咱家所知。”
“这个膛线的刻画最少要几个月的时间,还是老匠,要是一般的工匠,一年也不见得刻画好一支线膛枪。”
本来对于线膛燧发枪抱着极大热忱的崇祯,大失所望,如果真像王承恩所说的那样,线膛燧发枪就失去了实用价值。
刻画一条膛线几个月的时间,要想给一营满编制军士配备线膛燧发枪,即便是人数最少的一营,也需要四五十年。
四五十年?
十年也没了意义。
崇祯期待的看向了朱舜,希望他能给一个不一样的答案,结果崇祯的期望只是期望。
朱舜心里清楚王承恩这是在帮自己,万一崇祯真的让自己打造一营军士所用的线膛燧发枪,没有爱荷华膛线机,肯定完成不了任务。
等到那个时候,崇祯的希望满满就会变成失望后的恼羞成怒,一个欺君之罪是跑不了了。
朱舜再次走向匠作间:“王公公说的没错,手工刻画膛线确实很费时间。”
崇祯脸上恢复了面无表情,不过为了鼓励这个人才,还是准备勉励朱舜两句。
勉励的话还没说出口,崇祯的心情又来了一次跳跃式的起伏。
朱舜指着那台制造好的爱荷华膛线机,淡然的说道:“这个叫做膛线机,有了这个东西,就算是一个普通人,经过十天半月的培训,也能用一天的时间刻画好膛线。”
崇祯的眼睛骤然眯了起来。
王承恩愣了一下,急声道:“朱掌厂说的是一天?”
朱舜还是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点了点头:“就是一天。”
崇祯睁开眼睛,郑重的握住了朱舜的手臂:“爱卿当是朕之郑和。”
郑和下西洋比起欧洲的地理大发现早了将近一百年的时间,对于大明和历史的贡献都是旁人难以企及的。
把大明王朝从一个区域性的王朝,变成了一个世界性的王朝,真的实现了万国来朝。
崇祯对于朱舜的重视程度,竟然高到了这种地步。
不过在朱舜看来,郑和不郑和的倒是不重要,重要是能来点实际的东西,趁热打铁道:“皇上,那臣的计划。”
崇祯大手一挥:“准了。”
见识了爱荷华膛线机的崇祯,直到回到乾清宫批改奏章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时不时的发出笑声。
这让恭候在旁边的其他太监,吓的毛骨悚然,浑身都起鸡皮疙瘩了,皇上今天也太反常了。
王承恩和那名锦衣卫千户,对视了一眼,也是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
这让其他太监们更加的惊悚了,难不成集体中邪了,回去以后赶紧给屋里的佛像,点燃了一堆香烛。
王承恩和锦衣千户轻笑的同时,工部的一名大使笑的比他们俩更厉害。
自从朱舜成为王恭厂掌厂以后,军器局的地位与日俱增。
过去工部掌握一司生杀大权的各司郎中,每逢工部内部商讨一些事情的时候,都是先给宝源局的王大使打招呼。
宝源局握有铸币大权。
现在可倒好,因为受到文人轻视武夫的影响,过去各司郎中都懒的打招呼的军器局张大使,成了香饽饽。
以前,王大使每次都是掐着点,等着张大使一起去工部公廨,因为各司郎中都会热情的给他打招呼,冷落张大使。
就因为朱舜,情况来了一个翻天覆地的逆转,各司郎中全部是热情的招呼张大使,爱答不理王大使。
咽不下这口气的王大使,再加上因为朱舜,两次一共输了上千两白银,一直在找朱舜的弱点。
废寝忘食的找了这么多天,终于是找到了。
线膛枪的膛线刻画极难,最少也需要几个月的时间,这东西根本就不实用。
上一次朱舜说一个月交付一千支燧发枪,但是他没说是线膛燧发枪,还是普通的燧发枪。
只要咬住这个破绽,死死不放,一步步的逼迫朱舜再开一场赌局,一个月交付一千支线膛燧发枪。
朱舜必死无疑了。
至于怎么把朱舜诓骗进去,以东林党的手腕权谋,有的是办法。
只要能把东林党的眼中钉肉中刺朱舜给除掉,王大使就是东林党的大功臣,到时候王大使就能从一个小小的九品大使,一跃成为正五品的一司郎中。
甚至是正三品的侍郎也不是没有希望,至于一部尚书,王大使没敢想。
这么大的一个机遇摆在面前,王大使哪里还能按耐的住心情,立即坐着轿子去了工部尚书的府邸。
来到工部尚书的府邸,王大使的好心情很快就被门子给破坏了。
门子认识王大使,知道他和张大使不对付,张大使掌管的军器局,现在可是受到了皇上的重视。
门子正愁着没有机会改善自己和张大使的关系,这不就送上门来了,慢悠悠的说道:“在这等着。”
门子的那点小心思哪里瞒得过王大使,强忍着火气,冷冷的说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门子斜瞥了一眼王大使,背着手,晃晃悠悠的走了进去。
王大使猛的握紧了右手,两颗花了高价买来的文玩核桃,一颗就价值三十两白银的狮子头,全部被他捏碎了:“狗眼看人低的杂种。”
王大使在门口晾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才瞧见门子走出来,王大使的心情反倒是平静了,留下一句话,就走了进去。
“一个月后,老尚书会把你亲自送到我王家的府邸。”
一个小小的九品小官,还敢让堂堂的正二品尚书送给你仆役,还亲自。
“我呸!”门子朝着王大使离开的背影,吐了一口唾沫,坐回门房里面,继续看兰陵笑笑生的话本。
门子想不到的是,王大使只说了一句话,本来由府内大管事接待的王大使,立刻变成了工部尚书亲自接待。
工部尚书端着一只仿制的斗彩鸡缸杯,抿了一口茶水,平静的看着王大使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