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倾尘的袖子中,不悔好奇的看着外边的景色,与他预想的黑不隆冬完全不同,江河山川,芸芸众生,全部收在眼底。
“这是怎么做到的,好厉害。”少年黑白分明的瞳孔中流露着惊奇,外边驾云飞行的云倾尘微微一笑:“好奇吗?袖里乾坤是伪圣掌握的基础技能之一,日后你开始修炼,便会明了,这个,不难学。”
“你是说……我也能做到这一点吗?”少年语气中流露出渴望和兴奋的情绪。
毕竟还是个小屁孩子啊,云倾尘这么想。“到了,荼罗州云上仙宫,九清天元宫。”打量周围仙景的不悔双眼一亮,终于到了吗?抬头看去,两片巨大的阴阳鱼交融旋转,不时有清气溢出,清气上升托起一片巨大的陆地,灵鹤唳鸣,喙子叼起一朵朵灵芝向白色的宫殿内飞去,另一边有白猿灵巧的攀上各种各样的擎天巨树,采摘生机充沛的灵果窜入殿中,一派祥和之景。
“大长老!”“大长老!”落在了九清天元宫的门前,两个看门的轮值弟子恭敬的俯身行礼,向着云倾尘一拜,云倾尘颔首回应,袖子轻轻一拂,仿佛有东西从袖中落出。
“呃,这,大长老,这是?”连绵的狼嚎突然响彻九清天元宫,澎湃的风灵力卷起漩涡向从云倾尘的袖子中奔腾而出的狼群灌注而去,这是妖兽亲近天地远胜于修士的长处,不会被天道排斥,反过来会受到天地青睐。两个轮值弟子大吃一惊,向来不为人所亲近,冷漠远离人情的大长老云倾尘,居然从宫外整回来一群低阶的风行牙狼回来,真是头一次!其中一个弟子笑道:“大长老难得逸致,怎的突然捉回来一群风行牙狼回来豢养?”
云倾尘正欲说话,背后的少年转上前来,怒视着两个轮值弟子:“你们才是豢养的!”
“哪里来的小家伙,好暴的脾气。”其中一个弟子好奇的看着少年,又迷惑的看了看云倾尘。
感觉到渐渐变化的诡异目光,以不懂人情世故著称的云倾尘脸色也变得诡异了起来。
“难不成这是大长老失散多年的……私生子?”另一个弟子低声咕哝道,常人无法听清,但是身为伪圣的云倾尘身体早已经过数次淬炼,五感何其敏锐,那弟子说的话就像在他耳边说出一样清晰。“啪!”酒壶在之前说话的弟子面前炸裂,把那弟子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刚刚还笑眯眯的云倾尘已经变成了一张死人脸:“小子你再敢胡说一句话,我就将你打进云顶穹洞去修补虚空裂缝,你信不信。”那完全不是疑问句,而是感叹句!
“我们走吧,自今日起不悔便是你们的师弟了,你们多加照料,听见没有?”完全不给两个轮值弟子说话的机会,狂风鼓荡,云倾尘、不悔和狼群全都消失不见。
九清天元宫·云魄之殿
数千年之中九清天元宫云魄风魂两殿发展完全失衡,云魄之殿人才济济,强者云集,而风魂之殿则是日渐凋零,曾为一方势力噩梦的风魂殿因为再无人能领悟风魂殿的基础功法,真正的领悟风的力量,最终人去殿空,仍守着风魂殿的,也只有曾经的守殿人而已,风魂殿已成荒芜之地。而人声鼎沸的,是那云魄殿,此刻云魄殿却是翻了天。
“混蛋你说什么?!你要弄出一片灵山去供那群低阶的风行牙狼生活修炼,师弟你不是傻了吧?”云顶天气的嗷嗷大喊,暴跳如雷:“九清天元宫怎么会缺高阶灵兽,你要从这群高阶灵兽的生存之地中划出一部分去给风行牙狼生存,你是不是疯了!”
长发飘飘的云倾尘施施然灌着酒,看那云顶天大发脾气,大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姿态:“话说回来,不悔的风行体质你真的不考虑让他去风魂殿碰碰运气?毕竟有了云魄风魂,九清天元宫才名副其实,如果少了任何一殿,又怎么有能力在九州立足?”
“你不要跟我岔开话题,你说你到底想怎样,想从我手上扣地皮养灵兽,你做梦,你知道改善那么多灵气充裕的灵山耗费了宗门多少苦功和心血,每一厘土地都有其用处!”云顶天继续咆哮着,看都不看立在一旁的少年不悔一眼:“还有,你怎么染上了喝酒这个恶习啊啊啊!”
“嘿嘿,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修行本身修的就是心性,束手束脚怎么能走得更远?何况这花神醉可是极品,师兄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喝一口?”摇晃着酒壶,云倾尘醉醺醺道,双眼微眯,喷吐着酒气:“你跟我说好的那三成云琅神峰茶呢?现在给我。”云顶天额上青筋暴起,一跳一跳的青色血管几欲爆裂,袖子一抖,一个拳头大的袋子出现在云倾尘面前,云倾尘一笑,毫不犹豫的将那个袋子抓在手中,袋子闪动,又消失在了云倾尘的手中。
云顶天肉痛的将视线从师弟手心移开,再次开口:“那群风行牙狼,你自己看着办,我不管!记住,小子,不管修行多少年,我都是你师兄,别想从我手中捞到半点好处!”
“真是拿你没辙,风魂殿豢养灵兽的灵山何在?将他们带去风魂殿的灵山便是,毕竟是厮杀多年的狼群,它们自行生活修炼不成问题,待到时机成熟,引导它们开始修炼风魂殿的兽诀就行了,不用掌教师兄你费心了,如何。诶?又没酒了。”云倾尘不满的挠着脑袋,右手在左手袖筒中一阵摸索,再次掏出了一个酒壶,这是他放在云顶天面前的第七个酒壶!
云顶天低吼一声,直接揪住师弟的领子将他提起:“你这个混账,到底带回来多少酒?!”
云倾尘傻笑着:“嘿嘿,那醉仙楼藏酒八百多瓮,我只取了一半而已,一半,嘿嘿,真的不多。”
“一半?四百多瓮!混账!”狠狠松开了云倾尘的领子,云顶天重重吐了一口气。
云倾尘一敛笑容,指了指一直冷眼看着他们俩的少年道:“师兄,这个小子,我想让他拜入我九清天元宫门下,您意下如何?”云顶天整了整身上衣袍,双目顺着师弟手指向的地方看去,那个双目冷漠不含丝毫情感的少年,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如同出鞘的利剑,锋芒毕露。
“嗯?”云顶天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伪圣巅峰,半步举霞的气势完全爆发,恐怖的灵力波动夹杂着若有若无的仙灵之气向着少年碾压而去,这便是强者对于自身力量细致入微的控制,明明是全面爆发的气势,少年被那威压冲击的不住后退,一头长发乱舞,但是站在他身边的云倾尘却如同没事人一般老神在在的喝着酒,看自己的师兄考验少年。
来自云顶天的压力每一秒都在增强,少年额上青筋暴起,如同长蛇般跳动,大滴大滴冷汗流下,却是始终一声不吭,即便此时云倾尘看去他已面目狰狞,牙关紧咬,双颊的肌肉绷得如同钢铁一般。第一次,他对自己带回来的这个少年有了重视。“臭小子,如果顶不住了就吱声,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云倾尘担心道。
不悔只是淡淡的看了云倾尘一眼,并没有说话,但是额头上的汗滴仍是疯狂滑落,显然到了极限。就是那一眼,让云倾尘全身如同过电了一般,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充斥着连活了近八百年的云倾尘还有云顶天都看不透的沧桑和忧伤,还有那隐藏得很好却仍避不过云顶天两兄弟的疯狂恨意,就是这一眼,让九清天元宫两个强者心底有了结论,那引发了天天谴灭灵柱的“天材地宝”,就是云倾尘带回来的这个少年,虽然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鸿蒙真界的天道意志会对这么一个孩子降下毁灭。可怜可叹应天剑宗混元门那一群修士仍然在龙骨荒原周围疯了般寻找一切有可能被天道惩罚的生灵,他们绝对想不到,真正引发了灭世之罚的,是一个看起来野性难驯的和狼群生活在一起的孤儿。
“倾尘,怎么办?”云倾尘严肃的看着自己的师兄,而后叹了一口气:“罢罢罢,我将他带回来,给了他承诺,怎么能做出尔反尔的小人,我骗的了自己,怕是问道之心也将不复存在,既将他带回来,那我就应当给他未来,从今日起,这小家伙,就是我云倾尘的关门弟子了,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即便天谴我也要替他接下了,能遇到他,何尝不是因果注定?”
云顶天撤去压力后一直在大口喘着粗气的少年闻言,怔怔的看着云倾尘,那不为一切所动的双眸第一次出现了冷漠之外的色彩。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个男人给了他多重的承诺,他自己也无法想象。
“倾尘,你可要考虑清楚,哪怕以后因为他与世为敌也不是不可能,你真的做好了心理准备了?”云顶天严肃道。
“哈,白云黑风,殿处苍穹,我九清天元宫无论风魂云魄,修的就是一个逍遥自在,这天下哪有真正的逍遥,所有的快意,都是用自己的血,用自己的命挣来的!怕,还修他娘的道!若是心被红尘所困,所谓的大道仙途,不过臭狗屎一堆!我意已决,不悔,便是我的徒儿,他的命,我插手了,即便是天道,我也要挣一挣!”云倾尘放下酒壶,环绕自己浮沉的白云起伏旋转,将他衬托的如同下界的仙王般雄伟,一双美目冷电四射,即便是说着市井之语,仍掩饰不住那股出尘的不屈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