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城少帅府内。
孔护法在堂上居高临下地喝问着,一张脸显得阴晴不定,时而红似猪血,时而又青如铁面,而他喝问的对象赫然是慕容恪的义女慕容青!
谁都知道慕容青在天星军中的地位,也都知道她乃是少帅莫少英的人,所以这孔护法孔鹤能公然指摘她的不是,不仅是和少帅对着干,还当众打了慕容恪的脸面。
可他还是这么做了,显然他已抓住了什么把柄,能让慕容恪并不怪罪的把柄。
“廉贞使!你身为星公义女,应当向着星公大人,可你放任那莫少英离去多日,为何久久隐瞒不报!”
堂下青青还没有从吃惊中回过味来,她本以为孔鹤召集所有人是要商量什么军机要事,谁曾想等人到齐后,他居然劈头盖脸就扣了一顶“吃里扒外”的帽子下来。
自己怎么可能背着义父帮外人?莫少英又怎么是外人!你孔鹤这句话非但挑拨离间,更是句句诛心,而你又凭什么质问我!
青青觉得实在窝火,但再气也不能当众撕破脸皮,于是,她双手环胸,冷冷道:“不知道!少帅又不是一条狗,我也不是狗链子。”
孔护法一听,眸中精光突地暴涨又猛地一收,似笑非笑地道:“好一个不知道,想不到事到如今你竟还强作狡辩。
星公大人临行前将此间大任托付于我,望我能攻占洛阳,越过函谷关与大人合兵一处!可现在攻占洛阳受阻,说不定就是那莫少英将军情暗通于人,你如此瞒报可知已坏了本护法的大事?坏了本护法大事便要坏了星公的大事!”
少帅与孔鹤不和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但之前两方都保持着克制并没有像今天这般公然引战,很显然,孔护法定是想趁莫少英不在,在军中做些什么?
堂下两旁的将领都是聪明人,聪明人在这个都该保持沉默,而初一与杨德山二人自然是一脸的不服,但他们不担心,因为他们知道就算借孔鹤一百个胆子,都不敢真做点什么出来!
那堂下青青也知道这点,眉头一扬,反问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孔护法攻占洛阳又与少帅有何关系?少帅那时于我形影不离,哪里有空闲去传递军情?要本姑娘说孔护法是督军不利,思虑不周才让守城的慕容公子钻了空子,现在你这般事后说辞不过是想推卸责任罢了。”
孔护法寒声道:“你再说一遍!”
“哼!”
青青冷哼,这声冷哼过后,早已从最初的震惊和怒意中恢复了过来,很显然,这孔鹤既然存心找茬儿,难道任由他骑在头上拉屎么?
当然不能!
于是,青青身上的气势顿时就凌厉了许多:“孔鹤你听好了,少帅与此事毫无干系,你不过是挟私报复!”
孔护法不说话了,仿佛是被青青的气势所摄,但所有人包括青青都知道,这只是暴雨前的宁静。
果然,随后就见他缓缓地从袖口中取出一封信件,语气放得奇慢、奇稳道:“廉贞使,你可认得这是什么?”
青青当然认得,她一眼就瞧清这封信件乃是天星军所属的情报网从洛阳刺探回来的“军情信件”!
其中的内容翔实做不得假,因为这些大大小小的军情,事后都是要交由义父亲自抽阅的,军中谁人敢欺瞒义父?
而如今少帅大权旁落,这些军情自然交由孔鹤处理,但是这些军情又怎会和少帅扯上关系?
难道他真的去找那个昭阳郡主了?
青青身子险些一软,有些说不出来话来。
她不是没有听过少帅与那昭阳郡主叶千雪的种种传闻,若少帅去找她实在是最为合情合理的事情。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呢,他既然都去找她了,那我,我现在还有立场为他在这里辩护!
青青咬着下唇,突然觉着自己的脸被人狠狠抽了一鞭子,而过了今天,她堂堂星公的义女就要被人当成笑话了!
孔护法望着青青这副略微失魂落魄的模样,眼中居然露出了怜悯之色。
只是这丝怜悯看起来有些得意,就好像一个富人怜悯着一个穷人,一个聪明人怜悯着一个蠢货,一个冷血之人怜悯着多情之人才会出现的眼神。
是的,这种眼神带着些矜持,带着些优越,带着些鄙夷,仿佛高高在上站在云端怜悯着世人。
孔护法很清楚,女人一旦动了情,那几乎就是个蠢货,而要击垮一个动情的女人,最好的法子就是从内心击垮!
于是孔护法迫不及待地大手一挥,悠悠道:“来人,替本护法将这上面的密报读给廉贞使听听,省得说我挟私报复。”
于是信封被人拆开,那生硬的语气就像一颗颗石头不断击打着青青的心房。
“十二日前,少帅出现在洛阳城将军府内,与敌军主帅叶千雪秘密会晤。”
“八日前,少帅与敌主帅叶千雪再次会晤洛阳郊外长亭。”
“三日前,少帅与敌主帅叶千雪同去白云山内的白云寺,之后放火烧寺……”
少帅……叶千雪,少帅……叶千雪!
青青此刻再也听不到旁的声音,她只觉这两人的名字分外刺耳!
“够了!”
青青不禁喊了出来,眼中飞快闪过了一丝痛色,可跟着就被一抹镇定所代替,只见她忽然盯着孔护法,一字字道:“我不信!”
孔护法笑了起来,对着身旁下属努了努嘴,示意他这就将手上的信件交给青青看一看,毕竟有些女人总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
青青正是这样的女人。
只瞧他从一名副官手中缓缓接过信件,并立刻没有打开,仿佛很怕见到里面的内容是真的。
孔护法皱眉,催逼道:“怎么,你还在犹豫什么,不敢看么?”
“我敢看。”
这三字的语气出奇的平静,可接下来的动作却迅速而突然!
只见青青将那一页薄纸奋力捏成一团,跟着就塞进了嘴中,然后胡乱嚼了两下就吞了下去,纸张的棱角刮着柔嫩的食道让她暂且忘记心中的疼痛。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一页薄纸说的不好听些就是可以拉少帅下马的罪证,可她就这样当着所有人的面儿给吞了?
用得着这么维护少帅么?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其实明面上星公默认这个义女与少帅交往有这么两层意思,若是少帅识相,一心一意为星公打江山,那星公自然坐看其成,但若敢有生有反心,那她这个义女就会毫不留情地将他“抹杀”!
是的,他们俩本就是这么一个看似亲密,实则利益至上的关系。
而现在这到底演的哪一出,这个女人莫不是真疯了!
所有人惊呆了,最先反应过来的孔护法,他似乎并不意外,一双眼冷的可怕,口中喝出“大胆”的同时,人已一脚踹在了青青的心口上。
这一脚更让所有人惊掉了下巴,那青青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被狠狠摔在了大门的右侧门框上,再难起身。
但孔护法似乎觉得这样还不够,因为一个动了真心的女人实在已经没有了任何价值。
他冷冷踏前一步,当庭喝道:“诸位听着,今日廉贞使销毁罪证都是大家亲眼见着了,若不加以惩戒,日后如何服众?来呀,五十军棍以儆效尤!”
一句话过后,场上所有人都沉默了,先是这十成十的一脚,然后在五十军棍,就算青青是个铁打的汉子都不可能受得了,何况她只是女人?
一旁初一的眼睛已经瞪红了,就在刚想挺身而出之际,那青青趴在地上缓缓抬起来头,抹去了嘴角的鲜血,倔强道:“本使是星公的义女,我看你们谁敢动手!”
孔护法冷笑,大步向前一跨,两旁将领但觉身前一阵微风卷过,便赫然瞧见他已出现在了青青身近,二话不说便向着青青那纤细的腰肢上踏了下去。
这一脚之力亦是十成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