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房间后,穆淸瑶曾有那么一刻幻想过君飞扬会追出来,哪怕是一句问候也好,可直至她下了楼,芙蓉居的门依旧没有打开。
“林大将军,快里边儿请!张公子早说您今个儿要来,姑娘们不知道有多欢喜呢!这不,一个个的都脱干净了在里面等着您挑呢!”老鸨素来会说话,此刻说的林峰心里舒坦的不行。
且在林峰欲上楼梯时,正瞧见穆淸瑶被丫鬟扶着走下来,额头还渗了着,其状狼狈不堪,lao鸨自然知道芙蓉居发生的事儿,不过在怡春院,这种事儿见怪不怪,一般遇到这种情况,老鸨只当没看见,只要不闹出人命就好,尤其眼前这位来势凶猛,可不是她能管得起的人物,不过现在看来,再凶猛的母老虎,也抵不过温柔的狐狸精。
此刻看到穆淸瑶狼狈下楼,老鸨心里多少有些幸灾乐祸。
“没想到能在这种地方遇到摄侧妃,下官拜见摄侧妃。”林峰初识还以为自己瞧错了,直至穆淸瑶走到他身边时,方才认出来。
穆淸瑶闻声抬眸见是林峰,心里又恨又窘,恨的是林峰口中近似于嘲笑的奚落,窘的是自己此刻的狼狈不堪。于是没有任何回应,穆淸瑶径自绕过林峰,急急走出怡春院。
“张兄,你先上去,本将军先去小解。”其实穆淸瑶还真是冤枉了林峰,在看到穆淸瑶额头上的淤血时,林峰胸口忽升出一股憋闷感,令他极不舒服。
眼见着林峰追着穆淸瑶的步子走出来,君悦酒楼内,沈淸颜不由的舒了口气,起身走出雅间时,却无意中瞄到了楼下一身绫罗绸缎,腰佩名玉的杜掌柜,也就是当年给母亲安胎的大夫。依着沈淸颜的眼力,一眼便看出杜掌柜腰间玉佩少则也值一千两。
有句话说的没错,钱来的容易,花的也容易,可杜掌柜出手也忒狠了些,自己给了他三千两银子,他随手就花了一千两买玉?
“小姐?那个不是杜掌柜吗?”月竹见沈淸颜神色异常,随着视线看过去,恍然开口。
“去把他请过来,我有事问他!”事出异常必有妖,杜掌柜的举动显然不在常理之中。
且被月竹叫到雅间时,杜掌柜脸上微带醉意,一看便是喝了不少酒,幸而思路还很清晰,至少认出了沈淸颜,并恭敬跪在了地上。
“本王妃问你,当初你为敦王府当家主母君芯雪安胎时,可动过手脚?”花大价钱买玉,说明杜掌柜有了钱,而且不是小钱,这让沈淸颜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那个让她觉得自己是个穷人的夜熙。
“回逍遥王妃,小的只管安胎,没动任何手脚……”杜掌柜微怔片刻后恭敬回应,与之前无异。
“墨武。”沈淸颜冷冷盯着杜掌柜,轻声唤出墨武,却见墨武如鬼魅般闪到杜掌柜身侧,啪啪两下点中了杜掌柜的慧天穴,几乎同一时间,杜掌柜顿时觉得全身刺痛,仿佛有几千只蚂蚁在自己身上变着法儿的啃咬,偏生被墨武封了穴道,自己还动弹不得。
“本王妃再问你一遍,当初你是否动过手脚?”沈淸颜声音渐寒,再度问道。
“王妃饶命,小的真没动什么手脚,只是配了些能让腹中胎儿晚些出生的汤药而已啊!”沈淸颜一直相信,没有一个傻子在钱和命之间,会选择钱。
“晚多长时间?”而已?沈淸颜苦笑,他这一句而已关系到多少人的秘密啊。
“两个月……王妃饶命……”杜掌柜受不得疼痛,终究说了实话。
无语,沈淸颜挥手示意墨武放了杜掌柜,自己则坐在那里默然无声,许久,沈淸颜猛然起身,径自冲了出去。
“小姐!您这是去哪儿啊?”月竹有些惊慌的唤着,因为她清楚的看到主子跑出去时,眼睛里有泪。
兴华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穆淸瑶双手捂着小腹,目光呆滞的坐在轿内,脑子里浮现的皆是君飞扬刚刚的冷酷无情和床上光滑洁白的身子,是自己老了么?没有啊!自己依旧是肤如凝脂,容颜如花,可为什么君飞扬情愿呆在怡春院和那个贱人鬼混,也不回摄王府与自己温存?
因为无心锥?昊天镜还是血如意!她只是一个女人,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就算结果不尽如人意,可跟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毫无保留的付出却换来这么无情的一脚!为什么!
“侧妃,前面有人拦轿。”就在穆淸瑶几近崩溃的时候,轿帘忽然被春灵掀起。
“谁?”穆淸瑶愤然吼着,双眉拧到了一起。
“回摄侧妃,是下官有很重要的事想要向摄侧妃汇报。”粗犷的声音陡然响起,穆淸瑶闻声望去,心下一震,却不想林峰居然追到了这里。
穆淸瑶惊怒之余不由的看向两侧,方见此时轿子正行至拐角无人处,心方稍稍安了许多。
“本侧妃没时间,林将军请回。”穆淸瑶心道林峰定是有心过来奚落她,自然是躲都来不及。
“下官是想跟摄侧妃汇报那日君悦酒楼,你我……”见林峰肆无忌惮的提及那日之事,穆淸瑶一声冷斥打断林峰的话,却也不得不下了轿子,随着林峰进了路边一家酒楼,穆淸瑶生怕那天的事重演,便唤了春灵一起进去。
“下官汇报的事情可是机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下官没记错的话,那天君悦酒楼下官只说了一半……”未及林峰说完,穆淸瑶已然挥手让春灵在轿子边候着,独自跟林峰进了酒楼的雅间。
行至二楼,穆淸瑶前脚迈进雅间,林峰后脚便将房门关紧,
“今日你若再敢无礼,本侧妃必誓死抵抗!”穆淸瑶愤然看向林峰时,却见林峰的视线落在了自己额间。
“摄王下手也忒狠了些,到底是自己的女人,就算不稀罕,也不用这样无情。”林峰说话间将手伸了过去,却见穆淸瑶不由的后退一步,目露警觉的看过来。
“侧妃这副落魄样可引不起下官什么兴致!”林峰唇角轻勾,冷笑之余上前一步将穆淸瑶额间的发丝捋顺了掖在耳后。
“你到底想干什么?”穆淸瑶看不透林峰此刻的表情,冷声质问。
“可惜身上没有帕子,没办法了!”穆淸瑶还未明白林峰的意思,身体便被一股力道拽了过去,几乎同一时间,额头传来一阵钝痛,抬眸看去,竟是林峰用舌尖舔舐自己额头上的血迹。
“你放开……”面对如此胆大妄为的举动,穆淸瑶觉得自己该愤怒,该推开林峰!可不知为何,她竟没有反抗,任由林峰的舌尖在自己的伤口处旋着圈儿,眼泪就那么涌出来了。
就在刚刚,她当着别的女人的面,被自己所爱的男人踢在地上,而此刻,她一直厌恶的男人却在为自己舔舐伤口,这叫她如何不委屈!
女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往往会寻求依靠,所以即便厌恶林峰,可她真的需要有个人安慰自己。
“啧啧,女人的眼泪可是最温柔的利器,摄侧妃在下官面前摆出这么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若是惹得下官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可就……”看着穆淸瑶哭的梨花带雨,林峰心里颇不是滋味,他虽不算是重情重义,但对穆淸瑶,他还是有一股初恋情结的。
未等林峰把话说完,穆淸瑶的唇竟毫无预兆的先覆了上来,这主动来的突然,林峰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穆淸瑶在报复,既然君飞扬能当着她的面和别的女人厮混,自己又为什么要替他守着身子!其实若单纯是报复君飞扬,穆淸瑶大可以找个卖相好点儿的小白脸,但就在与林峰贴身相触的一刻,穆淸瑶脑子里闪过了雀翼佩三个字!
她要得到雀翼佩,她要让君飞扬求她,她要当上摄王府的正妃!如今看来,这也是她唯一的出路。
“淸瑶!”林峰突的拉开穆淸瑶,黝黑的眸子迸发出浓烈的光芒,“这是你招惹我的……”
“那将军就不要客气!”穆淸瑶红唇微启,媚眼如丝,浑身都似散发着极致的诱惑。
在君飞扬面前,她要端庄温雅,要秀外慧中,她怎么可以在自己夫君面前舞弄!或许正是如此,君飞扬才会投到那个贱妇怀里!
心底的愤恨潮水一样湮灭了她最后的矜持,穆淸瑶媚笑着主动剥落衣衫,投入了林峰炙热强壮的怀抱……
入春的风夹杂着一丝凉意,皇城郊外的西山上,一座建造奢华的坟墓前,沈淸颜默默跪在那里,泪已被风干数次,却仍无声滑落,风起,吹散沈淸颜额前的青丝,平添几许悲凉。
看着眼前的墓碑,沈淸颜不由的伸手过去,当指尖触及到冰凉的花岗玉石,她终低泣出声,眼泪肆无忌惮的狂涌,原来她曾与自己的亲生父亲近在咫尺,以至于她伸手便可以抚摸到父亲慈祥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