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饶命,珠儿不是故意的……”珠儿见自己闯了祸,登时吓的跪在地上,面无血色。
“咳……罢了,你先退下!”鉴于有沈淸颜在,穆恒不好动怒,只摆手让珠儿退下。
且说珠儿将四脚架扶起来退出去之后,沈淸颜总觉得哪里不对,那珠儿自进门开始便一直低头,好像很怕让人看出她的样子,而且四角架分明在房门左侧,如果不是刻意,她怎么可能撞翻?再加上托盘周围的水渍,可见珠儿刚刚是有多害怕,可她在害怕什么呢?
沈淸颜明知其中有端倪,却想不出问题所在,此刻,穆恒已然将斟好的热茶推到自己面前。
“王妃用茶。”穆恒有些局促开口道。看着眼底的热茶,又想了想珠儿的怪异举动,沈淸颜神色微震,于是起身看向穆恒。
“既是看过伯父,淸颜也该去瞧瞧宋姨娘了。”见沈淸颜欲走,穆恒暗自狠吁口气,不知怎的,穆恒总感觉每次见到沈淸颜时,心里都有一股说出不的压抑,让他呼吸都不觉顺畅。
“穆恒恭送王妃。”穆恒竟有些迫不及待的起身相送。看着穆恒脸上那种恨不得你下辈子都别再来的表情,沈淸颜心里不由的冷嗤,只要偿了债,淸颜又岂愿多看你一眼。
就在沈淸颜欲开门之际,眸色陡然一震,旋即双手拽住门栓,可不管她再怎么用力,门就是打不开。
“怎么回事?”沈淸颜柳眉紧蹙,很明显,这是有人在外面将门反锁了。穆恒并不知情,所以见沈淸颜如此,便想着是沈淸颜力气不够,于是上前欲为其开门,却不想才绕过桌案两步,便觉胸口一阵刺痛。
“呃……”穆恒突地站在那里,单手捂住前胸,双眉紧皱。
“敦亲王,你没事吧?”沈淸颜看出穆恒的异常,狐疑启唇。
“没事,许是这门太紧,老夫帮您……呃……”虽说胸口刺痛,但在沈淸颜面前,穆恒不想失了礼节,于是强忍着痛欲为沈淸颜开门,心道且先送走这尊瘟神再说,然则只是两步而已,穆恒已然无法支撑下去,突地跪在地上,双手猛的捂住胸口,表情纠结,似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敦亲王?”沈淸颜蹙眉看向穆恒,心底陡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好痛!好痛啊!来人……快来人!”穆恒只觉体内似有千条毒蛇在疯狂窜动,啃噬,撕咬,那种似被生吃活拨的感觉令穆恒生不如死的痛叫。
“来人!快来人!”看着穆恒痛的在地上打滚,沈淸颜转身拍打门板,大声唤着。心,忽然很闷,似是胸口被棉絮塞紧,诚然她恨穆恒,因为穆恒的不作为,爷爷和母亲死的何等凄惨,自己亦无法沉冤,可此刻看到穆恒就那么在地上蜷缩着,痛苦嚎叫,她竟心软了,毕竟她从未想过要了穆恒的命。
“救我……快救我!啊——”穆恒的身体不停的在地上翻滚着,充斥着血丝的眼睛暴凸,似要鼓出来一样,噗——伴着穆恒的惨叫声,沈淸颜分明看到有什么东西自穆恒的身体里窜出来,然后就那么消失在空气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可穆恒身上,却留下了一个血洞。
“那是什么?”沈淸颜失声惊呼,双手猛的捂住樱唇,眼底雾气渐起。
“救我啊!好痛啊!啊——”一道又一道的白光从穆恒体nei射出来,之后骤然消失。沈淸颜惊诧看着地上翻滚惨叫的穆恒,她想上前帮他,可却无从下手。
“父亲……对不起……”沈淸颜迷蒙的双眼紧盯着地上的穆恒,看着一道道血柱从他体内喷出,沈淸颜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虽然这是他罪有应得,虽然曾说过与他断绝父女关系,虽然他不值得原谅和同情,可沈淸颜不得不承认,看着穆恒受这样的苦,她心疼。
“我不想死……我没找到儿子……还没权倾朝野……不甘心啊……救我……”地上的血迹蜿蜒成河的流淌到沈淸颜足前。此时的穆恒仿佛僵尸般直挺在那里,凸起的双眼狠狠瞪着沈淸颜的方向,眼中弥留的光是那样的不甘。
敦王府的府门处,穆淸瑶终是等到了君飞扬。
“发生什么事了?”君飞扬身后,几十个一等侍卫各个手持利剑,威风凛凛,气势汹汹。
“那会儿有下人听到沈淸颜跟父王在书房争吵的很激烈,我怕出什么意外,就想着找你过来,快去看看吧,去晚了怕是要闹出人命啊!”穆淸瑶佯装毫不知情,急声催促君飞扬。
君飞扬闻声,登时带着侍卫朝书房方向冲了过去,穆淸瑶自是随后紧跟,如不出意外,穆恒现在已经死了,沈淸颜就算逃出书房,还能逃出敦王府么!
书房外,君飞扬陡然止步,目光迟疑的看向书房,身后侍卫皆停了下来,等待指示。此刻,穆淸瑶亦气喘吁吁的跟了过来。
“你确定里面有事?”与书房近在咫尺,可君飞扬却未听见书房里有任何动静。
“父王?您在里面吗?”难道沈淸颜已经跑了?穆淸瑶上前两步轻唤,心下颇有些忐忑。就在这时,穆淸瑶分明看到有一滩血迹自门槛的缝隙里渗了出来,于是陡然回眸,眼中竟透着掩饰不住的兴奋之意。
君飞扬亦注意到那滩血迹,当即冲上前去,一脚踹开房门。
“君湛?”当君飞扬冲进书房时,除了看到地上倒在血泊里的穆恒之外,整个房间里就只剩下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抚弄腰间玉佩的君湛。
“逍遥王?怎么会是你?沈淸颜呢?刚刚分明是沈淸颜进的书房!”穆淸瑶此刻的表情比吃了屎还要纠结,她不惜谋杀生父,为的就是让沈淸颜永无翻身之日,如今沈淸颜居然不在这里,她所有的筹谋岂不是功亏一篑了!
“那个……摄侧妃是不是应该先关心一下敦王爷死了没有?”椅子上,君湛勾唇看向穆淸瑶,似笑非笑。经君湛这般提醒,穆淸瑶顿觉自己失态,当即扑向穆恒,大声哀嚎。
“父王!来人!快请大夫!”穆淸瑶佯装伤心欲绝,悲恸低泣。
“九弟,你是否该解释一下?”虽然不是沈淸颜,但君湛如今已经投了八王党,若能将他办了,自己也算在皇上那里将功补过,这未尝不是件好事。
“事情都摆在这儿了,本王有什么好解释的啊!”君湛耸了耸肩,悻悻道。
“那么九弟是承认杀了敦亲王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既是如此,还请九弟随本王去见皇上。”君飞扬冷厉开口,目露寒光。
“四哥哪只眼睛看到是本王杀了穆恒?原因呢?凶器呢?动机呢?”君湛潋滟的眸子轻眨着,一脸无害的看向君飞扬。
“刚刚是你亲口说事情都摆在这里了,无需解释!”君飞扬吃瘪,顿时怒不可遏。
“四哥别误会,本王可不是那个意思,穆恒是自己死的,跟本王半点关系没有。”纵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依旧不妨碍君湛艳光四射的俊颜。
“父亲与逍遥王无怨无仇,你为何要下这样的毒手!父亲,你死的好惨啊——”穆淸瑶泣泪低吼,哭的梨花带雨。
“就是啊,没理由啊!”君湛觉得穆淸瑶说的很有道理。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最先进门的是柳如嫣,看到穆恒惨死在地时,柳如嫣嗷的一声扑了过去,恸哭流涕。随之进门的是沈淸颜。
“沈淸颜!若凶手不是逍遥王,那就是你!刚刚府上好些人都看到你进了父亲的书房,到底在书房里你都干了什么?父亲怎么会这样?”眼见着沈淸颜一脸肃静的站在门口,穆淸瑶陡然起身,愤然怒吼。
“摄侧妃被疯狗咬了?”沈淸颜面色无波,神色内敛,说起话来,也是半点不留情面。回想彼时,在她慌乱无助之际,君湛竟然鬼使神差般自书房屋顶跳下来,硬是将自己送出去,又自行折返。
拿君湛的话说,即便她不在书房,那些人也会理所当然怀疑到自己,毕竟有那么多人看到自己曾经进来过。
有那么一刻,沈淸颜是想要叫住君湛的,毕竟在这件事上,君湛只是个路人甲,实在不该把他卷进来。
但沈淸颜转念一想啊,君湛手里有免死金卷,就算坐实了此事,大不了是吃几天牢饭,若自己被这件事缠上,好死不死也得扒层皮,于是那一刻,沈淸颜选择沉默,于是此刻,在看到君湛时,沈淸颜竟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
“还请逍遥王妃注意自己的言辞!”一侧,君飞扬冷蛰开口,目露警告之意。
“原本看在摄侧妃丧父之痛,淸颜已经口下留德了,但摄王这么一说,淸颜还真想问问,摄侧妃是哪只狗眼看到本王妃杀了穆恒?嗯?哪只?”在场之人无不唏嘘,果然是一家人呐,说起话来也是一个调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