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界中部,一座城池中,一处客栈内,几个大汉议论纷纷。
“真是奇怪,半个月前我路过这里的时候,城外还有一片巨大山脉,今天却变成了一望无际的平原。”其中一人偏头对身旁的人说道,深感疑惑,却遭来了身旁大汉的嗤笑。
“切,当今世道不太平,什么怪事没有,我前不久和几个兄弟去无尽沙漠边缘狩猎,结果看见那里密密麻麻,几百头蛮兽死成一堆,血肉干枯,这倒着实把我吓了一跳,不过事后我们收拾了一下场面,倒是收获了不少兽材。”
“这是好事啊!不过,我最近听到了一个传闻,这才真是天大的好事……”一个人说着降低了声音,“听说前几天,雪原附近的几个为非作歹的帮派上上下下几千人一夜之间死了个干干净净,血液尽失,死状惨不忍睹,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还是大快人心。”
“我说兄弟,既然是好事,你干嘛这样子偷偷摸摸的。”一人大大咧咧地道。
“你有所不知,这几个门派,背后可是有大人物撑腰的,听说正在满世界找凶手呢!不说了,不说了,我们喝酒!”这人连忙转开话题,害怕惹祸上身,其余几人也心知肚明,没有再讨论过多。
一旁的一个木桌上,五个少年少女围绕着坐下,一桌子的美味菜肴,看得旁人心痒痒,这五人却没有丝毫动手的意图,反而一脸的苦闷。
“二哥这是怎么回事?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洛丝丝满脸忧虑。
“不知道,难道是星空迷境里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辰星也是不明所以。
“不过还好,他还没有彻底失去理智。”弋决云道。
“嗯!哥他没有对我们下手,所杀的人也都是坏人。”血破天也附和。
“这样不行,要是二哥被其他人找到就不好了,说不定我们能帮上什么!”沧月的小脸憔悴不少,眼角有淡淡的泪痕。她听着一旁的几人大汉的议论,更显得焦虑,自顾自地往门外走去,其余几人也只能跟上。
玄界北部,天空中飘落纷纷扬扬的洁白大雪,落在地上,融入厚厚的冰层。这是一处冰雪的世界,山脉成片,松木成林,覆盖着雪被,就像一群白发苍苍的老叟。
一只小狐狸从山林里跑出,皮毛雪白,快要与雪花融为一体。小狐狸跳到树脚下,爪子刨开雪被,发现了一株晶莹剔透的小草,眼中流露出兴奋,她正要将小草刨出,却突然感到地面摇晃,轰隆隆地响,急忙跳上树躲起来。
紧接着,一个几十丈大小的巨兽奔跑而来,踩断无数大树,仔细一看,全身白色长毛,四肢粗壮,尾巴短小,竟然是六品蛮兽狂暴银熊,更可怕的是,身为一方霸主的它,此刻却在疯狂地逃命!
满脸都是惊恐的神色,一道血色的拳芒后发先至,对于狂暴银熊的庞大身躯相比之下微不足道。但拳芒落在它头上的时候,巨大的脑袋竟然一碰即碎,浓浓的血气从脖颈喷涌而出,化成一条血液长河,流入后方的一道瘦小的血色人影口中。
血残阳擦擦嘴角的鲜血,感到体内汹涌的力量突然平静下来,随即就是一股乏力涌上心头,昏了过去。
一棵大树上,树枝轻轻摇动,一只白色的小狐狸从树上跳下来,慢慢地走到昏迷的少年身旁。
……
两双眼睛对视,一双眼睛水汪汪的,呈天蓝色,另一双除了瞳孔乌黑,其余都是血红色。
天蓝色的眼珠转动,颇有灵性,先是一愣,再是好奇,最后竟是狐疑地离开了视线。
血残阳也是一愣,然后就是全身上下的剧痛袭来,头疼,手疼,脚疼,腰疼,屁股疼,连五脏六腑都一起疼,疼痛中还夹杂着酸麻,血残阳嘶牙咧嘴费了半天劲终于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个洞穴内。
洞穴外是一望无际的冰原雪林,一棵五六丈的大树断裂,倒下遮住了半个洞口,洞口的雪地映射白光,将洞穴内照得很明亮。
洞穴内很宽敞,往里走几十步有几个岔路口,岔路口前方有一个水潭,明明外边冰天雪地,这水潭上方的钟乳石却一直有水珠滴落。
而血残阳就躺在离洞口十几米,离水潭七八米的一处山洞凹槽,身下有一层柔软的枯草铺垫,在前方三四步的地方,一只狐狸正好奇地望着他。
小狐狸浑身雪白,毛发略长,身子不大,只有一尺左右,两只富有灵性的眸子,使她显得十分可爱。
“真漂亮啊!”虽然血残阳的眼中依旧有一层红色的薄膜,但看到小狐狸时还是忍不住由衷赞叹。
小狐狸听到这话却立即警惕起来,朝着他低声吼了两声,不过这声音细绵绵,倒是让血残阳觉得更可爱了。
“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的吗?”
小狐狸迟疑地点点头。
“谢谢你啊!”血残阳伸出手示意友好,她却一惊一乍,毛发悚立,一溜烟就跑得没影了。
血残阳尴尬地笑笑,却扯动了脸上的肌肉,又是一阵生疼,这才回过头来,盘腿调息,查看体内的伤势。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脸上、手脚上、身体表面,都裂开了一道道血口,血肉模糊,整个面相狰狞无比,怪不得动一下那只小狐狸就跑得远远的。血残阳心里一阵悲呼:狼哥英俊潇洒的脸啊!
再看体内,上到头盖骨,下到脚趾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就像瓷器被摔碎后再拼起来,触目惊心。血肉中,经脉血管也都全部破碎,血液撇开血管直接在肉骨缝隙中流淌。
不过还好,即便骨骼都是裂痕,但是没有断开,可以慢慢修复。一团浓浓的能量凝聚,堵在丹田内,使得丹田尚且完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内脏虽然也有裂缝,不过伤势不重可以修复,这让他在泪流满面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心脏内一把黑色的小戟浮沉,血色能量从中流出,缓缓修复着创伤,不过看这架势,没有几年是不能恢复了。
硬着头皮,血残阳将意识侵入大脑,只见识海中央,原来白色的气体已经变成了血红色,缩成一团蛰伏,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冰霜,偏居一隅的一页古经也溢出光辉包裹它。气体偶尔动一下,却让血残阳心惊肉跳,他可是知道这东西之前有多么的恐怖。
喉咙传出干燥的热痛,血残阳看向远处的水潭,手脚并用,匍匐在地,慢慢向着水潭爬去。身体上密布伤口,动一下就有一股钻心的剧痛,而且体能干枯,每爬一步就要休息半晌恢复体力。
三个时辰过去,血残阳终于爬到了水潭边,伸出手想要捧水喝,明明看见没多深,伸手却远远够不着,于是他又向前爬了一步,半边身子悬挂在水潭边。
可是这时,身后突然有东西一蹭,他不由分说便滚了下去,回头一看,竟然是那只小狐狸,天蓝色的眸子闪过狡黠的神色,血残阳正想发怒,却被一股浓浓的寒气迅速包裹。
“咚!”他滚入水潭,这才发现哪里是水,明明就是一汪泥浆!而且冰到刺骨的泥浆,尤其是血残阳现在身上都是裂痕,更是感到冰彻心扉,有苦难言。
不过,这冰冷中却充斥着磅礴的能量,全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在贪婪地吮吸,就像干裂的土地突然被洪水淹没,一种充实油然而生,血残阳也反应过来,朝岸上的小狐狸投去感激的目光,迅速盘膝运气,吸收这磅礴的能量来治愈伤势。
浓郁的冰属性能量笼罩,从肌肤、皮肉,再到骨骼、内脏,一层层渗透,修复着体外体内的创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能量突然一滞,只剩下稀薄的元气入体,血残阳疑惑地睁开眼,发现原来到了潭底,上方有十几米的潭壁,“泥浆”已经消耗得干干净净了。
他站起身,体内传出噼里啪啦的脆响,体表的伤口全部消失,旧皮褪去,新皮生长,没有半点伤痕留下,肌肤如同新生婴儿一样光滑白皙,却有着难以想象的防御力。
血管经脉都回到了原位,只是有些地方还有淤血堵积,法力运行还不那么流畅,内脏骨骼也愈合了大半,剩下的一些伤势只需要几个月就能痊愈。
除了那张脸完好无损之外,最让血残阳喜悦的便是视野内的红色消失,心中不由得感叹:没有杂色的世界真心不错!
法力缓缓从丹田运行出,滋养经脉肉身,“咦?”血残阳感受着体内澎湃的法力时,突然发现,原本是火红色的法力变成了火红、血红、天蓝三色并存,而且从液态再次成了气态,难道说受伤后实力倒退了?
一团三色气体出现了手中,气体涌动间,能量竟然是之前的数十倍!
带着疑问,血残阳意识沉入丹田,笑容浮现在他俊逸的脸上,先是微笑,再是傻笑,最后变成了仰天大笑。
丹田内,一颗三种颜色的指头大小的丹丸静静旋转,吸收吐纳着元气,元丹!
“轰”,笑声落下,血残阳发泄完心中的激动,纵步一跃,跳出干涸的水潭,将地上踏裂开一道道缝隙。
正在睡觉的小狐狸被他的笑声和落地的巨响惊醒,抬起头望了他一眼,紧接着既然是人性化地羞红了脸,转移了视线。
血残阳感到一阵莫明其妙,然后回过视线才发现自己的衣物早已经被冻成碎屑,全身都赤裸着,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连忙取出一件衣裳换上。
小狐狸听见没了动静,便转过头来,只看见一个正在自我欣赏的少年,血红色的长发披肩,面容俊俏妖异,竟然看得痴迷了。突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跑到水潭边往下看。
“嗷……”,听着小狐狸悲惨万分的低嚎,血残阳瘆得慌,尴尬地挠挠头,想要说些什么,小狐狸却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回头幽怨地望了他一眼,径直跑出山洞。
山洞外温凉的太阳落下,清冷的月儿高高挂起,夜幕降临,山洞内的光线也昏暗了很多。
血残阳从疗伤状态退出,看见小狐狸还没有回来,于是就到山洞周围捡了些柴木生火,顺便捉了一只白鹿做晚餐。
熊熊的火光把山洞内照得通亮,血残阳用冰雪化水把白鹿剥皮洗净,从琅琊戟内拿出几个玉瓶,这些都是他在无尽沙漠的时候从一些植物体内提取的香精,用来烤肉调味十分合适。
血残阳拿起其中一个玉瓶,里边是无尽沙漠里的杀人蜂酿造的蜂王蜜,他把蜂王蜜均匀涂抹在白鹿肉的表层,极其奢侈地用琅琊戟刺破白鹿肉,插在火上烧灼。
不知道如果让魔界的先辈知道他用琅琊戟这种至宝来烧烤,会不会气得活过来呢?
不一会儿,小狐狸回到山洞,身后毛茸茸
长尾卷着几株药草,她小心翼翼地放了一株在血残阳脚下,又警惕地急忙退到火堆的另一边。
血残阳拿起药草,这是一株通体雪白的小草,“清灵草?这可是极品凡药,小狐狸,真有你的,谢谢了!”他说着在白鹿肉上划开一道口子,把清灵草塞进白鹿的肚子里,继续翻动烧烤。
小狐狸一脸嫌恶地看着火堆上的烤肉,又退回了一步,便自顾自地啃起几株药草,那意思仿佛是:我只吃素!
白鹿肉在火焰的烧灼下色泽越来越金黄,渐渐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再加上血残阳不时撒上一把调料,香气便更显得浓郁。在无尽沙漠的几个月时间里,没有器材,就只能吃烤肉充饥。
而他的烤肉技艺,也是在包揽的烤肉工作后练得越发纯熟,虽然没有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却也不远了。
一滴油泽滴落,火焰汹涌升腾,嗤嗤作响。血残阳把烤熟的白鹿肉用琅琊戟插在地上,拿出几件玉盘和一把玉刀,开始切割烤肉。
此时的小狐狸,早已经看得痴呆,小嘴微张,就差口水直流了。
血残阳笑了笑,切下一块两斤左右的烤肉放在玉盘里,用元气运到小狐狸面前。
小狐狸看了他一眼,又把视线放到身前的烤肉,迈起优雅的步子,围着玉盘打转,一脸的挣扎之色。
不过这种挣扎的生命力好像并不强,仅仅才绕了两周,小狐狸就开始大块朵硕,吃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哪有方才的厌恶?
甚至到了后来,还与血残阳互相争抢,幸好这只白鹿个头不小,足够他们两个分,最后吃饱了,互相依偎在枯草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