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鬼、虚耗还有花白头发的鬼皆是心中叫骂不迭,虽然他们在“墨羽拥有和主人一样的‘奇瞳’,所以带回去必定会受主人赞赏有加”这一点上都达成了一致,但谁又知道这魃居然打起了收徒的主意?!
原本伺候这魃就有够他们受的了,这人类女娃现今不过六岁!日后被她调教出来,不又是一个为所欲为、无人可挡的怪物强者?!
恐怕多了这么一个女娃,为了帮她修炼,它们捕猎的时间是要翻倍了!
就算不用人类的吃喝拉撒睡,它们也是受不了被这么折腾的!
而且还没能得到想象中的奖赏,还要被惩罚!这不彻彻底底地吃力不讨好么?
“魃,你当真要这么做?”倩女秋水般温柔的眼瞳里显露出不忍之色,毕竟这是要将一个人强制锁在另一个人身边的禁术,无论如何这都是强制改变墨羽自身想法。
“倩女,我说过你无需再劝,我要收的徒儿,没人拦得了!”魃一双眼眸闪烁霸道之色,依旧一意孤行。
可墨羽却是死死的咬紧牙关,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张开嘴巴。
“张嘴!”魃厉声命令道。
紧闭嘴巴无法说话的墨羽坚决地摇了摇头,一双眼眸闪烁着泪光,她感到害怕了,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单纯的孩童对无法忤逆的大人的恐惧。
魃的瞳孔一阵扩大,可纵使如此墨羽依旧没有张开嘴巴,魃的命令对她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并非墨羽做了什么,是她本身对魃的力量具有免疫性,同为黄泉逆生瞳的拥有者,魃的力量对墨羽的效用本就比其他人要消减了许多,而且还跟和墨羽订下契约的鬼有关,黄泉逆生瞳能够让被订下契约的鬼代替墨羽承受魃的命令,伊美卡修那边的状况不外乎有两种。
一、伊美卡修会代替墨羽执行魃的命令。
二、经过黄泉逆生瞳削弱过后,伊美卡修强大到足以违逆魃的命令。
无论哪一种情况,魃的命令对拥有同样眼睛的墨羽没有用。
在一阵僵持之后,魃微微醒悟,说道“你看我,太久没有遇到需要费力的事情了,居然连你的眼睛才能够吸收这精怪之气给忘了。”
闻言,墨羽心里一阵打鼓,想要迅速闭上眼睛,可是魃的速度居然比墨羽闭眼的速度还快,一瞬间就将墨羽的一双眼睑用指尖撑住不让闭起。
魃将脱生果精抛到空中,它的身体在空中缓慢转动,魃美丽的容颜露出浅笑,旋即,指尖在脱生果精的身躯上微微一点,脱生果精在这看似弱不禁风地一指下竟然破裂成粒粒光辉。
墨羽终于忍不住流下了泪水,山鬼在一旁看得咬牙切齿。
夹杂着血红的光辉渐渐没如墨羽颤栗着的眼瞳之中,她映入的是魃的眼瞳,然后下一瞬,她似乎看到了明轩的身影向自己伸出手。
倩女贝齿咬了咬红唇,一双如水般温柔的墨瞳泛着如涟漪般的不忍之色,这是她的冤缠血最令人心痛的地方,为了让喝下血的人对施术者产生强大的依恋,冤缠血会让吃下的人忘记自己最亲近的人,然后将对被遗忘之人的情感加到施术者身上并且几倍扩大,这样的依恋感才会更真实,更让人难以割舍。
墨羽的视线内,明轩的脸渐渐变得模糊,手在渐渐的消失,全身的轮廓在渐渐变得模糊。
——得抓住他的手才行!
墨羽想到,这个念头比任何想法都要来得强烈。
可是随着混杂着冤缠血的精怪之气渐渐进入墨羽的眼瞳,墨羽的视野愈发朦胧,视线根本无法对焦。
脑袋似乎变得空空的。
抓住谁的手?她心里想到。
——谁?
然后,她的记忆深处觉醒起了一些画面。
一个人,没错这就是那只手的主人!墨羽确信着这一点。
那一只右手在轻轻的上扬着,右手上扬的弧度越大墨羽心中的感动就加深一分,眼瞳的色泽因心脏喷涌而出的情感而摇曳,最后右手叩击在胸膛之上。墨羽忍不住的伸出了手,而那只右手的拥有者也渐渐显露容貌,墨羽的眼瞳渐渐映入那个人。
她不知为何哭了,热泪止不住地从脸颊上滚落。
他?不,是她。
血红与海蓝的双色瞳?不,是一双如琥珀般的金黄眼睛。
稚嫩而稍显俊俏的脸庞?不,是倾国倾城的绝美容颜。
她一袭青衣加身,若是装饰鲜花的一点绿色,三千青丝散落若悬泉瀑布,白皙得几近惨白的肤色没有一丝瑕疵,一双琥珀瞳眸有着强者独有的自信以及气势。
她的右手叩击在胸膛之上,就宛如叩击在墨羽胸膛上一般激荡人心,她的嘴角露出若银月一般的微笑,墨羽饱含着宛如揽月一般的感动抱了上去。
——吾愿对心脏立誓,墨羽乃是我一世之徒,吾乃汝一生良师。
“师尊!”墨羽晶莹的泪珠飘落于空,飞身撞入魃的怀中。
她记得她听过的这人世最美的誓言,却记不起曾经有过一名叫做明轩的少年。
倩女痛心地闭上眼睛,回过头去不忍继续看墨羽,虽然她还是她自己,但以前的她会认可现在这样的她吗?
她虽为鬼身,但她却比人类自身还了解人类,这冤缠血宛如一把剜心匕首,但剜去的却并非心脏,也并非生命,而是心中最柔软的,生命愿一生珍藏的东西,从某个意义上来说,这比杀死一个人还要残忍。
魃却是微微一笑,这般的结果让她十分满意,对她而言,只要自己在意的人留在自己的身边就够,为此,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无所谓。
墨羽扑在魃的怀中天真开心的笑着,而魃亦是满意的笑了笑。
这似乎是两全其美的结果。
但在旁观者眼里这一幕却并不是这样美好,山鬼全身颤抖,她感觉全身一阵无力,她不知道墨羽到底被魃干了什么,但这般迅速喜欢上一个人,并将其拜为师尊...这绝不寻常!
“你看到了吗?墨羽自愿拜吾为师,汝还有何话可说?”
山鬼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已经回天乏术了。
【你对墨羽做了什么!】
“墨羽是我的徒儿,这点就算我什么都不做也绝对改变不了!”
山鬼对魃的蛮横无理感到崩溃,本来她还以为魃会念及旧情,现在看来这鬼神魃当真如白泽爹爹所说淡薄七情,却唯独忠诚于自己的欲望。
山鬼死死瞪着魃,若是她身体能够动弹,她绝对会上去给魃的娇颜上添上一拳。
“我的徒儿,来吧,为师这就教你何为【驭灵之术】”她拉起墨羽的小手就往木座上走。
她坐在木座之上,将墨羽抱在怀中,开心地教导墨羽。
“这个世界无时无刻都会有生命在逝去,生命逝去大多会留下灵魂的一部分残渣,少数能够将灵魂主体留在人世,又有这一些强者能够将自我意识附着于灵魂之上,成为鬼徘徊人世。”
墨羽听着点了点头,这样子倒真的像是在教导学识的老师以及尊师的好弟子。
“鬼虽然可以驾驭,但以你目前的实力来说还是很难掌控他们的,弄个不好,反倒会被侵神夺体,你没有真气的修为,但你身上却有人类的力量,那是一种操纵魂力的力量,从道理上来说与我们操纵灵魂有些相似,将其中的窍门转换为操纵灵魂的法诀并不难,但问题就在于变通。”
“来,你试着调集身上的力量在指尖上。”魃柔声说道。
说着,她的指尖也作为示范凝聚了极其精纯的真气。
墨羽见状,眼睛了闪烁着崇拜的神彩,魃满意地笑了笑。
墨羽依瓢画葫芦一般地尝试将魔力凝聚到指尖上,不知是何缘故,原本在这片大陆之上,外界操纵魔力的方法是不见效的,但墨羽的手上却渐渐凝聚起了魔力。
谁也没有料到,在明轩、炎炎、沐蓝以及墨羽之间,却是墨羽第一个初窥魔力的实质。
魃满意地笑了笑,还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墨羽也是亲昵地浅笑一番,这般的亲密无间,在不知实情的人看来倒真像是一对好师徒。
“师尊,我现在还不会魔法呢。”墨羽羞愧地低下了头。
“你做得很好,我不清楚别人是怎么教你运用这些力量的,但这力量的真正用途是这样的。”
说罢,魃的纤手握住墨羽的手臂,用她独特的真气去操控墨羽所拥有的跟她同一性质的魔力。
墨羽感觉自己的手臂一阵放松,甚是温暖,她轻轻地笑了笑。
然后墨羽被催动得变得极强的魔力在魃的操控下朝空中发射出去,金色的魔力带着长长的尾巴飞跃着,魔力打中了空中的另一些魔力,不...应该是生灵留下的残魂。
然后下一瞬,残魂发生了极速的变化,体积在一瞬间膨胀变大,很快它就越过了五米的长度,最后在剧烈的变形中变成了一条长达三十米的巨型青蛇似的生物,身体如浮游生物一般透明,它漂浮于空极为骇人,一双如晶体一般的眼睛焕发着血光,张开尖嘴发出嘶吼,露出上下两排如镰刃一般尖锐巨大的牙齿——真真正正的杀戮武器。
这就是魃的力量之一,将独特的真气打入生灵的残魂之中,致使残魂的体积发生剧烈膨胀变化,它们最终会改变成极其类似于它们原本的样子,被墨羽的魔力射中的残魂恐怕来自一条青蛇的魂魄,但强大力量却是和施术者的实力成正比的。
魃的力量是杀戮,魃轻而易举就可以造出如这条三十多米的巨蛇一般的怪物,虽然可能随着制造出的怪物力量大小而发生波动,但像这条青蛇的程度的话,她制造的极限数量是二十万。
“看到了么?墨羽,这就是我们的力量。”魃自傲的说道,这能力是极为强大的。
可对于魃的话语,墨羽却显得冷漠。
难道是不懂得怎么做么?难不成是残魄过于微小,不利于观察?魃心中想到。
细想之后,她伸手一招,一只石头似的精怪从巨釜中跳上了魃的掌心。
“墨羽,你仔细看着,我再做一遍。”
她将真气灌入精怪的身体,精怪石头似的身体出现数道裂痕,形态开始膨胀得极其巨大,数秒钟过后,一只全身由岩石构成的巨石兵出现在墨羽和魃的眼前。
“墨羽,如何?”
“不对......”墨羽喃喃说道
倩女微微一愣,她的眼瞳掠过一抹异色。
墨羽转过身来,眼里流着泪水,带着哭腔说道“不对,你不是师尊,你不是那个人。”
倩女一脸的讶然,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冤缠血居然会有破绽。
说罢,墨羽双手推了魃的身体一下利用反作用力从魃的身上下来。
看着墨羽眼眶里滚落的泪水,魃也是微微一愣。
她一样的茫然抓住了墨羽的肩膀强制扭转墨羽的身躯,让墨羽面向她,说道“为什么你要哭?”
这就是魃这名神女的悲哀,她未曾替别人流过泪,不......应该说她未曾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