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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雨歇惯会做的事情,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太过清楚的关系太过伤人,摊开来对谁都不利。在那层薄纸没被捅破之前,她宁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在允许的范围内尽情发疯撒泼,这样比明明白白地暴露在日光底下更好。既然谁都不想明说,那就永远不要说明了。

就这样,也挺好。

——就像她和金蝉子的关系。

雨歇是个现实的姑娘,从来不相信这世间会有无缘无故的好,但凡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总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企图。那种企图可能是好的,可能是坏的,可能是复杂的,也可能是简单的——复杂起来不可言说,简单起来也没必要说。搞不好就是为了获得心灵的满足感罢了。

退一万步来讲,对一个人好可以,但前提是那个人对自己完全无害,或者对他好这个行为不会对自己的利益造成什么危害性的影响——这点至关重要。

雨歇不相信金蝉子对自己好就是为了获得心灵的满足感这种扯淡一样的理由,可她却也无法猜透这个人……毕竟她能让人有所企图的地方实在不太多。除了这个身份特殊点,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泯然众人矣。

她不相信金蝉子,就跟金蝉子不愿意相信她一样,只多不少。

有时候她也希望对方能将自己的心思摆明了来说,他想要什么,在她能够做到愿意去做的前提下,她会帮他实现,也算是回报他的教育之恩——虽然他真的没少折腾她,让她至今想起都觉得牙痒痒。

当然,这只是想想而已。

……

她情急之下将他推开那一刻就知道事情要糟,这点从金蝉子倏忽冷下来的面容可以看出。这个师叔平日里爱笑,不管是高兴还是生气,嘴上永远挂着各式笑容,温润有之,温柔有之,阴险有之,威胁有之……这么直截了当的冷脸,印象中……好吧,她还真没印象。

周围的温度一下子似乎更冷了……冷得几乎将她冻住。

雨歇望天,天上的星子倒映在眼底——夜果然已经很深了么?

“师叔……”她有些习惯性地发怯,这是迫于金蝉子多年积威所致。虽然她明知道自己其实没有做错什么,男女授受不亲本来就是正理,可话说出口,却诡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是不占理的那一方。

金蝉子挑眉,脸色丝毫没有好转,下一秒,他突然出手,将雨歇重新拉进了怀里,一手扣住她的双肩,一手锁住她的腰,直接将她将会发生的反抗行动扼杀在了摇篮里。

这种完全可以称之为登徒子的行径把雨歇吓得够呛。呆滞是在一瞬间的,她很快反应过来,手舞足蹈非常没形象地开始挣扎,嘴里发出急促的低声尖叫。“放开……放开!”

他脸色一凝,将手扣得越发紧,似乎要将她整个人挤进自己的骨血里一般。

雨歇脸上被刺激得充血,理智神马如浮云,完全没有了。她低喘着,在不可名状的恐慌之中发了飙:“金蝉子,你放开我!放开我!”

有一瞬间她以为自己要死了,因为金蝉子勒她的那个力道足以将她不是那么脆弱的身体捏爆掉。

但是然后,在她以为的生死一线间,她被放开了。

确切点说,她是被推开的——毫不犹豫地被推开!肩上被推了一把,力道不大,但是对于毫无着力点的她来说还是很要命,她完全不受控制顺着力道咕噜噜一滚,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其实就是个球,顺着他的膝头直接滚到他的脚下,足足滚了十来圈,最后保持一个仰面朝天的姿势——真的很难看。

她要是还清醒的话,就会意识到自己又被捉弄了。这么小的云该怎么滚才能滚到十来圈之多啊!

而她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头可断,血可流,面子不能丢!

雨歇想爬起来,最好用一个完美的姿态爬起来——当然,怎样爬起来才是完美的这个问题她一点都不想考虑。

她的上身动了动,用手臂撑着抬起了几寸的高度,又因为支撑不住重重的摔了回去,这一摔直把她摔了个七晕八素。好在云朵很柔软,即便摔了也不痛。

……

金蝉子飞身压上来,两手撑在她的头颅两侧,长腿与她的两条腿暧昧地交叉在一起,脸离她的脸就隔着短短的一臂距离。

这种姿势太吓人了!

雨歇暗暗估量了一下将他踹飞的可能性——真的不太大,顿时气场全消,深吸一口气,做出一副讨好的样子:“……师叔。”

“师叔~”笑。

“师叔~~”使劲地笑!

……

金蝉子冰山般的面容终于融化,露出一个带着讥诮……或者是调侃的笑容,语气却还是冷得人骨头发麻:“原来,你还记得我是你师叔?”

果然是生气了啊!

“雨歇不敢忘。”

“喔,”明显是不相信。“方才唤我金蝉子不是叫得挺顺畅的么?”

“……雨歇只是一时激动忘形,下次绝对不……”

“日后便这么唤吧。”

嘎?!

“……这不太好吧?!”

金蝉子微微俯下身,眸光浮动。雨歇几乎能感受到扑在脸上薄薄的热气,吓得连忙大叫:“金蝉子金蝉子金蝉子!”

下一刻,那热气消失了,而身上一轻。

金蝉子优雅地起身,不沾染一片尘埃。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朝她伸出一只手来。雨歇自是知道他的意思,只犹豫了一下下,便在他如有实质的目光下溃不成军,那句“我可以自己来”怎么都没办法说出口,没志气地将手递给了他。

金蝉子将她柔软的爪子包裹起来,轻轻一拽,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两人面对面站着,他很高大,雨歇微微垂着脑袋,死死盯着他胸前衣襟上暗藏的繁复花纹不作声。手往回拉了拉,示意他该放手了。

金蝉子没有勉强,果然放了手。只是眉头微蹙,突兀地说出一句话来:“手心上长茧子了。”

雨歇一囧,尴尬的气氛消散了一些:“我练刀,这是必然的结果——不长茧子拿不动,会痛。”其实练刀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她的手比起以前有力气多了,也灵活多了。作为一条蛇妖,长得不够妖媚也就算了,手爪子还嫩嫩软软胖乎乎的实在是不太像样。

如今好了,手上的婴儿肥消下去了——如果手上也能有婴儿肥的话。虽然还是软乎乎的,但是看起来修长了许多,也有型了许多——长成雨歇比较满意的样子了。

金蝉子不搭话,眉睫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雨歇便也不会没话找话,乖乖盘腿坐好驾云。方才她乱得一塌糊涂,老早忘记了驾云这回事,这还是靠金蝉子帮忙的——她不由叹了口气,她方才几乎都忘记了自己还在云上。

他们果然是有差距的。

……

这么一折腾,惊出了一身汗来,原本那种压抑的心情倒是慢慢消失了。大概是经历了极端压抑之后,所有一般的压抑都成了毛毛雨,连台面都上不了了。

她原本赶路的初衷一旦变得有些模糊,人也惫懒了起来,有点后悔连夜赶来——实在是自己莽撞了,其实真的不差这么一时半会儿的功夫,但自己就是等不住。雨歇心里一松,驾云的速度也就慢了下来。待到半夜的时候终于到了花落轩的地界内,雨歇想了想,还是决定不惊动任何人,轻飘飘地落了地面,打算步行回去。

这里不是人间,没有万家灯火亮如白昼……真正的古代,尤其还是在这种未开化的地方,没有灯火,在没有月亮的晚上是真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在妖界犹如是。那种黑暗让人觉得窒息,好在她的夜视能力还算不错,再加上金蝉子在侧,生命安全有保障,还不至于听到点声响就弄得草木皆兵。

今夜月光正好,皎洁的月光洒满大地,地上铺了一层银霜。

金蝉子的身形在这洁白的月光下也显得越发苍茫悠远。

许是月色太好,许是夜里太静,总之有一刹那的错觉。雨歇开口问出了那句一直想问,但又一直不敢问的话:“金蝉子,你究竟是什么想法?”

她也不等他回答,或者说其实并不需要他的回答,自顾自说道:“你对我很凶,还时常戏弄于我,但教我法术,带我历练,对我却是真的好。”

“这便是所谓的好?”话里听不出情绪来。

“我没瞎,能看得出来。一个人对我是好是坏,我还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她顿了一下,面容微微有些扭曲,“我自己是什么分量什么德行我自己清楚,还不至于自恋到以为别人一见我就能够从我平凡的外表下看到我美丽的内心。我不相信无缘无故的好——你究竟想要什么你可以直说——当然,你也知道我两袖清风身无长物,能拿出来的东西并不多。”这话还是要讲明白的。

“你想报答我?”

“我觉得这点已经很明显了。”雨歇无所谓地摊摊手,“我只是不喜欢欠别人而已——再说,我多多少少还是修了一些道法,沾惹了些天道,最烦的便是这因果。”若是能将这因事先扼杀在摇篮里,就省了日后凶险难料的果,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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