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宁元年秋,安贵妃借秋猎之机,笼络前太子豫王旧部,妄图刺杀陛下,谋权篡位。
昭宁元年冬,昭宁帝下令论功行赏,摄政王加九锡,右相加封卫国公,又因恩典准许乔世同老将军告老还乡,荣归故里,其余兵士论功分到田地、布匹、金银……
后几日,判贵妃安洛洛通敌叛国罪,令将尸体五马分之,安氏一族流放边疆永不得入京。又捕长平大长公主,谅其为奸妃所惑而其子救驾有功,只令其禁足雍州不得入京。
这场闹剧终落下帷幕,而宇文汐清醒之时仍不肯放过无辜受牵连的前豫王,派人擒拿时却被其逃脱,不见踪迹。
眨眼冬去春来,在争议中,宁国还是迎来了昭宁二年。
“陛下,陛下!您慢着点!”新上任的御前贴身太监是历经两朝的李公公,自宇文汐疯傻后一直由他照顾。
“放风筝咯!放风筝咯!”宇文汐蹦蹦跳跳走在路上,手里拈着的,是残破不堪根本放不起来的风筝,“洛洛去哪儿,说好的要去放风筝呢?”
李公公叹了口气,陛下时而清醒时而疯傻,疯傻时要么不停地喊着“母妃”,要么不停地喊着贵妃的名字,又或是说着稀奇古怪妖魔鬼怪的话。
“陛下,您要去上早朝了!朝臣们都等着您呢。”李公公跑了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袖,“陛下,快走吧。”
宇文汐紧紧抱着风筝摇了摇头:“那些人都是坏人!长平老妖婆最坏!摄政王第二坏!右相……”
“哎哟,我的陛下,话可不能乱说呀!”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李公公匆匆打断,李公公向四周张望着幸好此处无人。
宇文汐呵呵笑着,吐了吐舌头。昨天安洛洛就和他说了,他是陛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没有人敢阻止。
李公公正要拉着他向勤政殿而去,谁知一扭头便碰到了正放着风筝的纯妃央若兰泽,再细细一看她旁边站着的正是韩夫人!
“诶,是风筝!”宇文汐一抬头便看见天上飘着一只漂亮的大鹰,再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蝴蝶风筝,不禁有些失落,“朕也想要大鹰……”
“陛下,快随老奴去上朝吧。”李公公拍了拍脑袋,不被陛下看见还好,一旦被他看见这会儿怕是是走不开了。
果不其然,宇文汐一下挣脱开李公公,向央若兰泽跑去:“风筝!朕也要玩风筝!”
央若兰泽今经历那次变故后已然数月没有看见过宇文汐了,只是偶然从别人口中听闻他发了疯,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她小心向忘忧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不知所措:“姐姐,我……”
忘忧轻轻拍了拍她的手:“他如今已是疯傻的模样,你也不必有太多顾虑。”
央若兰泽点了点头,但看着飞奔而来的宇文汐还是心有余悸。
宇文汐从央若兰泽手中一把夺过风筝线,轻轻拽了几下便心满意足起来。他高兴地拍着手,又将风筝线递回:“你是哪位妹妹,怎么长的和我们宁国人不一样,朕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央若兰泽接过风筝线低下了头,还是一旁的宫女帮着回答:“回陛下,这位是北秦的和亲公主,现在是您的纯妃。”
“纯妃,纯妃……”宇文汐低声呢喃了几句,不一会儿又摇了摇头,“不认得,不知道……”
他又抬头望向忘忧:“姐姐你今日怎么有空进宫来了?是来和我们一起玩儿的吗?昨日洛洛还说起你呢。”
央若兰泽悄悄拽住了忘忧的衣角,他说“洛洛”,是说安洛洛?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忘忧知道他犯了癔症,又或是真的见到了安落落的魂魄,丝毫不觉得诧异:“这是臣妇最后一次进宫,臣妇是来道别的。”
“啊,姐姐你要走了吗,你要去哪儿啊?”宇文汐歪了歪头,颇为不解。在他印象里,宫中之人还没有谁离开的呢。
“去京都以外的地方。”
“那还回来吗。”
忘忧低头一笑,终是抬头摇头道:“不回来了。”
李公公看着他们叙话也不敢打断,眼瞧着宇文汐发愣的空当,连忙向央若兰泽与忘忧请安:“奴才见过纯妃娘娘,韩夫人。”
“韩夫人,朝臣们都在等着陛下上朝,可陛下……”李公公不说下去忘忧也知道,他一定是不愿上朝的。
一旦上朝,便要见那些讨厌的人,一旦上朝,便要处理那些讨厌的事,甚至还要将他从美好的幻想中拉回现实,他自是不愿。
“陛下。”忘忧从袖中抽出一个荷包,当初还是靠着安洛洛的这个荷包才让安远茂松了口,“洛洛的荷包落在了我这儿,您快去上朝,上完朝便可以还给她。”
李公公见状连忙应和着:“对!陛下,您只有上朝了才能见到贵妃娘娘!”
宇文汐点了点头:“嗯,朕要见到洛洛,朕要上朝!”
他言罢转身便跑,李公公连忙向忘忧道谢,告退后急急追着宇文汐而去:“陛下跑慢点!”
央若兰泽望着宇文汐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原来他是这样喜欢安贵妃,那为什么从前不好好对待她呢。”
“有些人活着、爱着,就是为了相互折磨。”忘忧缓缓向宫道走去,“他疯傻时不会对你动手,清醒时受掣肘亦不会对你怎样。往后,你不用再提心吊胆,后宫以你为大。”
央若兰泽将风筝交给身侧的宫女,与忘忧一道缓缓走着:“嗯,我知道了。不过,你说再不回来,是真的吗……”
二人正走着,迎面而来两个小宫女行完礼后竟在不远处停了步,互相咬着耳朵悄悄言语了几句。
风浅浅吹过,恰将那二人说的话零零碎碎地吹开了几句,捡了几个词儿裹着便送入央若兰泽与忘忧的耳朵。
说的竟是从其他娘娘那儿听来,关于央若兰泽的闲话!
忘忧在心中暗叹一口气,宫里的风不会停止,宫里的阴谋诡计亦不会消失。
“我厌倦了京都的生活,此生不会再回来。”忘忧轻轻握住她的手,“今日一别大抵是不会再相见。不过,你我可书信往来。”
央若兰泽的心早被那几句闲话揪了去,似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忘忧看出她的心事,淡淡笑着:“刚才听到的大可不必在意,他们八成是授意故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