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洛洛见朱妧身下淌血也愣了神,明明是朱妧自己没站稳,不是她推的!
“贵妃娘娘!”喜鸳抽泣着连番质问,“您看不惯皇后娘娘也就罢了,何故谋害皇嗣!”
“你哪只眼睛瞧见我们娘娘谋害皇嗣?”喜鹊也不肯让步,可周围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多,她低下头不得不闭了嘴。
“太医!”
“快去请太医!”
喊声起此彼伏,命妇中有生养过孩子的见朱妧身下淌了一大汪血便知这孩子保不住。
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哪双眼睛没有瞧见安洛洛推了朱妧一把?
“不是本宫推的!”安洛洛咬了咬牙,“明明就是皇后姐姐自己没站稳……”
“安贵妃。”忘忧的声音冷冷打断了她,“如今不是争辩此事的时候。”
朱妧疼得几近昏厥,她死死抓住忘忧的手不肯松开。
此事筹谋了数月才寻着这次机会。倘若安洛洛没有率先出手,她们也有法子叫安洛洛与朱妧起冲突,最后的结果总是栽到安洛洛身上。
可朱妧真正的意图不在拉下安洛洛,就算宇文汐龙颜大怒也是一阵,过了几月便会将此事忘得干干净净。
她要的,是彻彻底底的解脱。
太医从太医院赶来也是一柱香后的时间,与此而来的是宇文汐大惊亲自赶往先蚕坛的消息。忘忧在心中冷笑,倘若宇文汐真的在乎,就该叫太医随行才是。
药效发挥到极致,外加跌倒时的撞击让朱妧苦不堪言。她的发间皆被汗水浸透,忘忧的手也被握得青一块紫一块。
喜鸳一边为朱妧拆开沉重的发髻一边咬唇落泪。当初小姐想落胎时她不同意,现在小姐有孕尽五个多月,这番若是小产该多受多少罪?
姗姗来迟的太医令人将朱妧抬到软榻上,吩咐旁人切莫叫皇后娘娘昏睡过去。
忘忧回握住朱妧泄力的手,一边轻声唤着:“皇后娘娘……一定会没事的。”
朱妧挤出苍白的笑容,她等这一刻等了数月,她身上痛,心里却快活。
“谢谢你,清漪……”朱妧用口型缓缓说着,双唇发颤。
虚弱的皇后终是被送入被紧急辟出来的大殿。忘忧留在门外看着太医与宫女进进出出,手中或是沾满鲜血或是端着盛满血的铜盆,一刹那理解了王钰说的“恐育”是怎么回事。
她背过身不忍看鲜血淋漓,可朱妧的惨叫又传入耳中,避无可避。
“姐姐。”桓姝在一旁万分忧心,小心翼翼向她靠近一步,“皇后会没事吧?”
“无事。”忘忧勉强一笑,这一声“无事”似在说给桓姝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陛下!陛下!”
远远地从宴会大殿那儿传来安洛洛的哀求,靠近正门的后妃命妇已拜倒下来。
忘忧知道宇文汐已到,随着桓姝一道行礼后退守一旁。
“太医!”宇文汐在沈广搬来的位子上坐下,眼中布满红血丝。
忘忧瞧瞧望着这先前抱着她喊“姐姐”的少年,如今褪去傻气多了几分暴戾,明黄的龙袍也与他的身量不大相宜。
“臣章本昌拜见陛下。”章太医抱着药箱颤颤巍巍向地上跪去。并不是人老了不中用,而是十足的畏惧。
后妃命妇们踌躇着欲离去,可宇文汐在这儿火气腾腾,谁也不敢做第一个告退之人。
“皇嗣如何?”
忘忧暗了暗眸子,宇文汐第一句果然不是问朱妧的。
章本昌战战兢兢,如枯木般的双手交叠在一起回禀道:“皇后娘娘腹部受了重击,身子又弱……臣等无力回天。”老太医最后几个字说得颇有视死如归的气势。
“受到重击?”宇文汐冷笑一声,向跪倒在一旁的安洛洛投去眼刀,“你还敢说自己无辜!”
安洛洛哭得梨花带雨:“姐姐掐着臣妾的手不放,臣妾只是想挣脱姐姐的手罢了,没想到……”
“够了!”宇文汐高声喝道,“滚回长春宫!”
“是。”安洛洛被喜鹊搀着,抹着泪离去。
仅仅是“滚回长春宫”?
安洛洛害得朱妧小产,换来的惩罚竟仅仅是禁足?
殿内是朱妧嘶吼着惨叫,而殿外后妃命妇们人心惶惶。她们知道宇文汐一登基便杀了不少人,御阶前常年淌血。若是他一个不高兴叫她们陪葬又该如何?
“韩夫人。”宇文汐眸中带着血丝向她望来,颇有几分狠厉,“听说皇后是为的维护你才与贵妃起的冲突?”
“是。”忘忧也不跪,只是站着答话,“斋戒中食荤腥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忘忧不提他竟将此事抛在脑后:“沈广。”
“奴才在。”
“有多少人坏了规矩?”
宇文汐一言叫那些主动站出来的命妇心提到嗓子眼。
“统共三人主动承认,两人经核实才招的……至于韩夫人……”
沈广不敢再说下去,宇文汐只是挥了挥手:“主动承认的罚奉一年,斋戒一年为国祈福。未承认的,罚奉斋戒三年!”
那五位命妇们听到这儿都跪下来,叩谢圣恩,幸而没有杖责,否则她们就是上吊自尽也不为过。
宇文汐又望向忘忧,极力忍耐着的怒火又被朱妧的惨叫吊起:“你可能保证自己是为人所陷?”
“是。”忘忧不假思索答道。
“倘若朕查不出来不是?”
“妾身愿受杖刑。”
桓姝低下眼眉,杖刑是何等奇耻大辱,若她听到这儿也该信了韩夫人是无辜,岂料宇文汐冷笑一声:“别以为朕会畏惧丞相之势不敢动你。”
忘忧满脸恭敬:“陛下又何必畏惧丞相之势?”
此一言叫对她嗤之以鼻的命妇也有所改观,还没有女子敢这样和陛下说话。
“好,很好。”宇文汐高声道,“大理寺皆是丞相旧部,不可介入此案。沈广,传朕旨意,让内廷派人追查!”
“遵旨。”
内廷皆是些文官太监,还不都是向着皇家的人?
忘忧默默应了,退到一旁。依照宇文汐如今的势力还动不了她,这一点可怕他比她更清楚。
“陛下!”有位小太医匆匆忙忙从殿内出来,“皇后娘娘小产……是已成型的男胎……”
“你再说一遍!”宇文汐登时站起揪住那小太医衣领。
“是,是已成型,男胎……”小太医被吓得结巴,不敢再看宇文汐一眼。
宇文汐的火还没发出来,突然从殿内又传来惊叫:“不好了!皇后娘娘血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