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这般穷追不舍,是欢喜奴家吗。”宫菱看着来者的鬼面具,也顾不得身上的血污便面目狰狞地向他身上倒去。
她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几乎疯癫起来:“英雄需要奴家伺候吗。”
鬼衣侯躲开她的胡乱抚摸,短剑依旧架在她的脖颈上:“你太脏了。不想死在这儿就回该回的地方去。”
“脏?”宫菱嗤笑着解开自己身上的袍子,带着血污的衣裙顺着她的肌肤滑落。她不顾那柄短剑向前走去,血流如注:“这身子连块疤也没有,你说脏?”
鬼衣侯早在她解衣服之初便闭上了眼,非礼勿视,就算靠听觉宫菱也不能在他手里逃脱。
“奴家知道宇忘忧是故意放走奴家的。”宫菱看不见面具之下鬼衣侯闭起的眼,还以为他同其他男人一样看怔了,“现在她满意了吗?这时间掐得刚刚好。”
“说来她还要感谢奴家,趁众皇子傩戏换衣的空档就激得豫王妃早产。豫王得知这消息一定会找人代替自己。”
这傩戏全程戴着面具,就算换了人也神不知鬼不觉。
“他原本备好了人是要诬陷六皇子宇文渊的,故而那人体型身量皆与宇文渊相差无几。”宫菱捻指一笑,想要移开短剑,“谁知道这人又被太子收买了呢?这一出刺杀皇子变成了谋逆,宇文涵怕是有嘴说不清了吧哈哈哈哈哈……”
鬼衣侯的剑没有放松,他在宫菱攀上脖子前退后几步,重新回到了最初的距离。
“英雄不喜欢奴家吗?”宫菱几乎要将银牙咬碎,这世上怎么还有这般奇怪的男人!
“回去,别让我说第二遍。”鬼衣侯声音冰凉不带丝毫感情。
回那个地狱?宫菱眉梢一挑,宇忘忧多半是要将她下狼狱的,被狼杀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她被狼抓咬得伤痕累累日后还要带着伤疤活下去!
她脑海中又回荡着宇忘忧当时的话:“我想叫你看看自己的雕虫小技是多么不堪一击!叫你看看这天星楼究竟谁才是主子!我还要叫你看着,你亲手扶植的下属如何以我为尊。”
这前两条她做到了,宫菱亲眼看着忠于她的部下被斩杀,亲眼看着傩戏刺杀的失败。可她万不能接受最后一条。一想到平日里发誓要效忠于她的下属临阵倒戈,她便一阵心悸。
她情愿他们死了也不想他们背叛!
“天星楼与豫王的合作是不成了。”宫菱凄美地笑着,她的笑声低低回荡在房间中犹如鬼魅一般。
鬼衣侯冷冷听着她疯癫的模样,心中满是不屑。要不是忘忧交待了要留活口,她还能活到如今?
“可惜你们不知道,豫王还留了后手……”宫菱说着说着竟满目含泪,她那涂满蔻丹的指甲尖用蜜蜡封存着见血封喉的毒物。
她的眸子间闪过一丝狠厉,突然转向那奄奄一息的婴儿,火红的指甲死死抵住他娇嫩的皮肤:“放我走!”
“奴家指尖里可藏着见血封喉,你若想叫奴家回地狱,奴家必拉上这小世子作陪!”
出乎她的意料,鬼衣侯毫不犹豫挽了个剑花就将短剑收入镶满宝石的剑鞘:“好啊,你走吧。”
这威胁得也太容易了些。
宫菱将信将疑,手中不敢有丝毫松懈。
她见鬼衣侯纹丝不动,连忙夺门而出,一溜烟不见踪迹。
黑暗中鬼衣侯缓缓睁开眼,他踢了几脚宫菱脱下的衣物,若指点豫王一番想必以他的性子,宫菱只会比落在忘忧手里更难受。
“阿刘。”
阿刘晃晃悠悠从屋檐上跳下,他蹲得腿都麻了:“公子。”
“你知道该怎么做。”
阿刘掀了下眼皮,公子怎么尽是难为他,这觉天天睡不饱还叫不叫人活了。但他还是无奈地应着:“是。”转身就不见踪迹。
他才不想做这种苦差事,天星楼的事理该由天星楼解决,不如推给扶溪去。
……
昏暗的烛光映得宇文涵眼睛生疼,他的头发微湿此刻正胡乱贴在脸上额上,紧盯着地上某一处双目失去神采,似乎一夜老了十多岁。
他在这儿等了约莫一个时辰,这才等来他的大哥。
宇文洛一身盔甲未卸,在养心殿向父皇禀报了良久傩戏之事才得脱身,此时也是筋疲力尽,眼下一片乌青。
他随意靠在下属端来的椅子上瞧着豫王落魄的模样,心底幸灾乐祸与惋惜交融,一时叫他分不清自己到底该对这个弟弟什么姿态。
“傩戏为何临阵脱逃?”
宇文涵听闻太子的发问,仍保持死死盯着地下一处双目无神的模样:“陪护王妃。太子若不信,大可向太后母后求证!”
宇文涵听说了此事,但他没想到豫王妃竟难产至死。
“那个被六弟七弟捉到的罪犯说认识啊你,四弟。”
太子的语气阴阳怪气,特意将“六弟”咬得极重。
宇文涵如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可这杀手是他特意向宫菱寻来的,自知理亏。
思及此,他反而有了些底气:“本王往日与何人交往太子殿下还不清楚吗?听闻这罪犯身上有江湖帮派的图腾,本王从未与这等人有关系!定是有人诬陷!”
太子品了品其中味道,这人是他寻来的,自然不能把火往自己身上引:“你是怀疑六弟。”
宇文涵也不知道自己找了个双面间谍,只顺势道:“本王可没这么说。”
那就是咯。
二人心怀鬼胎,说的话真真假假,此时为了把自己摘干净竟达成了一致:这人是宇文渊寻来的。
“可六弟为了捉拿逃犯已成重伤性命垂危,这说法父皇多半不会相信。”太子被豫王带的思绪转到如何联手诬陷宇文渊身上,完全忘了此行目的。
宇文涵将散乱的发丝捋平,冷哼一声:“这是六弟的瞒天过海之计,若不是故意重伤,这罪不就落到他头上了?”
太子听他胡掰得十分有理,立刻补充道:“是了,六弟他请求捉拿罪犯也十分积极,想来就是这个原因。”
宇文涵与宇文洛心中同时松了口气,这下子自己彻底无罪了吧。
宇文涵:只要宫菱那个女人不出事。
宇文洛:只要罪犯那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二人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儿时并肩猎鹿的时候。那时秋猎二人年纪尚小,是合着两箭才将鹿射倒,高后还夸他们日后也要这般相互扶持。
无论二人斗得如何厉害,当矛头对外时还是万分乐意携手合作。
“明日与本宫一同面圣。”
“是,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