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为什么要从“头”开始啊!】
被“重读”的“头”颇有些怨气,婴儿看似是穿越者的首选,这个时期,无论做什么融入环境都非常方便,对于需要从头修炼的人来说更是多了很多时间,但弊端却也很明显,生活不由自主,碰到个贫贱点儿的,可能才来就死了,半点儿主观能动性都没有。
饶是天赋异禀,该麻爪的时候也只能麻爪。
三天时间,略略修炼了的精神力很方便地融会贯通了语言难关,唯一不方便的就是还不能解决实际问题,比如说生母家庭的贫困。
被抱走的婴儿还在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被他询问的系统发声了:【你也可以现在死。】
经过上个世界的诸多友好交流,系统大部分时候还是高冷得宛若不存在一样,但在某些地方,却也能够跟他回一两句很有人情味儿的话了。
据系统说,这是因为见过了太多悲欢离合,补充了它的拟人情绪库,各种模式版本的人设都可以被情绪补充完整,但这种完整本身也证明它的智能还是机械智能,并没有真的投入到这些人设之中。
如果一定要说的话,就是戏精系统上线,随时可以演,但所有演出来的都不是它的本真。
这方面,两个倒是挺有默契的,一个不需要这样的“陪伴”,一个不喜欢这样“演戏”,于是,大部分友好交流的时候就会显出某种多变来,喜怒无常的变化。
何老娘还在兴冲冲地往前走,她有着明确的目标,掮客这种职业是可以兼职的,在不忙的时候,何老娘就会发掘身边儿的资源,拉一些买卖出来,赚点儿中间钱。
而对这片儿的穷人来说,最大也最多的买卖就是人口买卖了。
从某某家还看不出好歹的小丫头,到某某家才落地的男娃,只要有人要,从婴儿到二八,再没有什么不能买卖的,便是刘娘子那种有些青春的妇人,只要还能生育,也能买卖。
也是周围的邻里还没黑心到家,否则刘娘子一个人,早被套了麻袋卖了去,哪里还会好好地活到现在。
这方面,大约还要多亏刘娘子被生活磋磨得老了十岁不止的脸,实在是看不出好颜色来,赚头不多,也就少有人下手了。
如今刘娘子这个孩子,可是早有人想买了。
见到何老娘抱着个襁褓走过,几个妇人还笑着跟她招呼:“到底是何老娘有办法,又要赚一笔了。”
“哪里,我这也是为刘娘子找条活路。”
何老娘绝口不提“钱”字,笑呵呵地加快了脚步,走过了人多的地方,直奔城里头去。
他们这个码头离永丰城不远,走路也不过是一个时辰的路程,何老娘生怕夜长梦多,错了时机,少了赚头,路上碰见拉草料的牛车,就招呼了一声,坐在草垛上,跟着进城了。
永丰城靠着码头,来往商队颇多,城门吏赚的都是那些商队的钱,对小民反而宽容许多,走路没行礼的,连进城钱都能免了。
眼瞧着到门口了,何老娘就从牛车上下来,抱着孩子走了侧门,那守城门的小吏连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就放行了。
进了城,何老娘就直奔某个小街上去了,在一户人家的门口停下来,碰见某个同样是抱着孩子的妇人,笑了一下,再进门的时候就抢了一步,先进去了。
一进的小宅院也不是什么豪门,小院中却还能见几朵花,便已经是难得的富人家了。
“您看看我这个,这可是书生的儿子,若不是那书生早早……以后定也是个读书种子。”
何老娘从来知道什么话最是动人心,哪怕她身上的鱼腥味儿有些惹人嫌,但打开的襁褓之中那张小脸儿还是很看得过去的。
“胳膊腿儿齐全,没病没灾,就是他娘没奶水,缺了食儿,养一养就是白胖一个了,落地才十天,眼睛都没睁开,以后可就是亲儿子。”
她的词儿不新鲜,之前的也有这么说的,便是紧着她后面进来的那个妇人,也用差不多的词夸耀着自己找来的孩子,还迫不及待地解开了襁褓,可是不巧,那个同样不大点儿的小婴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尿了,一股子尿骚配着那黑猴子一样的丑,可是让人看不顺眼。
站在何老娘面前的妇人很快又把眼珠子看向了这边儿这个,翻开襁褓,把小婴儿反正都看了看,拨拉几下胳膊腿儿,确定都没问题,这才微微点头。
也不多说,先把那位送出门,道了谢给了个安慰红包,再转头跟何老娘个谈价钱。
何老娘也不是头一回做这个买卖,知道价格大致多少,也没贪心地报高价,以为没人争就万事大吉了,她说了个很实在的价钱,那妇人也不还价,当下就应了,把怀中准备好的钱给了她,接过了婴儿。
婴儿被她放在塌上,何老娘也没多看,笑呵呵跟着往外走,还不住夸嘴:“你放心,这事儿从没有过,这孩子养养,亲娘都不认得,再不会有人烦你。”
妇人点头:“多谢了。”
赚了钱,何老娘心情大好,被送出门后就赶紧出城回去,扭头就把一半的钱给了刘娘子,少不得又安慰几句,让她重新打起精神来,若是对方要嫁,她这里说不得还能赚第二笔。
留在小宅子里的妇人却没马上抱着孩子认亲儿,先弄了热水把小婴儿洗过一遍,又用厚实暖和的小被子包裹起来,妆点一新之后,哪怕那婴儿小脸还黄着,看起来也似多了两分富贵气。
“希望养养就能白些。眉眼倒是秀气。砚儿,你以后就是我的砚儿了。”
想到自己的砚儿,妇人又要落泪,抱着婴儿,强自忍住,眼底浮现一抹厉色,砚儿的仇她是必然要报的。
有了新名字的砚儿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这仇怨,可是深了去了。
婴儿没什么记忆,剩下能够参考的就是剧情了,然而这一次的剧情有些不同,只有一半,老实说真不如没有,这一半云山雾罩,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
可能人生就是个大悲剧吧。
这妇人是永平候旁支某房袁毅的妾侍崔姨娘,便是常有的那种老婆留在家,带着妾侍出门不说,回来还要再带回来两个妾侍的那种妾侍。
袁毅因永平候关系,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儿,管理驻军粮草统计等问题,任上一待三年,这次回去就是要活动活动,换个更有前途的官儿,也就是升个级。
崔姨娘怀着孕多有不适,路上又不能为她耽误行程,就脱离了大部队留在了半道上,生了孩子才发现竟然是个死胎,便有大夫悄悄说是怀孕的时候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导致的。
这可是真要把人逼疯了,还指望靠着孩子在大宅门里立住脚,哪里想到孩子没了,好好的一个男孩儿就这么没了。
崔姨娘不甘心,就想要找一个男孩儿回来,这件事必要隐秘才好,为此崔姨娘亲自过手,还特弄了这么一个宅院掩人耳目,孩子到手,就要走的,也不怕人找到,这城中买卖婴儿的何止一家,有点儿心眼儿的都要防着孩子的亲生爹娘能找过来,她也不算特殊。
收拾了宅子里的私人物件,崔姨娘就从后门拐出去,她做了伪装,不熟悉的人根本认不出是她。
等到再从某个巷子里的后门回去,就碰见正一脸紧张守在门口的秀梅,见她回来,眉目舒展,松了一口气,赶紧迎了她进屋。
梳洗换装之后,刚才还有些显老的妇人便是秀色可餐的俏佳人了。
二八芳龄,成了妾侍,生了孩子,对她们来说,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秀梅打开襁褓,看了看婴儿,发现小脸发黄,皱了下眉,崔姨娘见状笑说:“养养就白了,也是我这个当娘的亏了他奶水,在外多有不便,大人也不会怪我的,尽快寻个奶娘就是了。”
“也是,小少爷也是吃了苦了。”
秀梅这般说着,就把事情安排下去了,之前还在两人身边儿的老嬷嬷都不中用,通通被崔姨娘发卖了去,其中有那么一位还有点儿惨,瞎了眼哑了嗓,后半辈子恐怕都不得善终了。
第二天,便有奶娘补上来,崔姨娘攥着卖身契,放心了许多,带着人就走了,等到了袁宅,已经是十几日后了,袁砚早就睁开了眼,白白嫩嫩的小脸还是不胖,但白皙的肤色,秀气的五官,谁见了都说更像崔姨娘,也让崔姨娘安心了许多。
袁毅不缺儿子,宅子里的几个儿子也有姨娘生的,崔姨娘这个并不显得特殊,后宅之中的老夫人夫人,怜惜她小小年龄路上吃了苦,对她多有宽容。
崔姨娘表面上都乖巧应了,回到屋中却难掩恨意,这一个个,可真是会装样子,若不是那老嬷嬷早就招了,见到这般慈眉善目的观音,她恐怕还真的要拜一拜了。
年龄虽小,她却很能压事儿,许多心思都藏住了不与人说,便是秀梅,提心吊胆总怕她要做什么,看了些时日也放心了,对小少爷袁砚愈发怜惜,实在是这姨娘太能松开手了,从不用儿子争宠,也就愈发显得呆笨乖巧。
两年后,崔姨娘就再次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