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向东跑的飞快,陈珂此时早已换上了男儿的衣裳。她这小半年个子虽然蹿了不少但是身材并没有变化太多,胸前缠上两圈布再穿上衣裳真是一点起伏都没有,再把头发一束当真是清秀俊俏的小儿郎。
陈珂走之前叫厨房准备了不少干粮点心,又带了不少水,李嫂子甚至还偷偷带了一把筷子几个碗和一罐子盐,生怕在外面没办法吃饭。几个人自打一早出了城门后就没停下,渴了喝两口水,饿了吃点心干粮垫肚子,李大成爷俩倒替着没日没夜的跑了两天,估摸着离陈家所在的县城差不多三百多里地了,几个人才都松口气。
眼看着时候不早了,可所在的位置却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估计得在荒郊野外呆一宿了。李大成赶着车一路往前走着,终于看到一个废弃的破庙,他连忙回头喊了一嗓子:“姑娘,看见个破庙,要不在里面凑合一晚?好歹能挡挡风。”
“叫什么姑娘,要叫少爷!”李嫂子白了他一眼,掀开帘子从里面钻出来瞧了瞧,看着破庙后脸上多了几分喜色:“看着还挺大,说不定后头还有寮房。”
说话间,李嫂子的儿子虎子已经跑进去了,没多大会儿功夫回来说道:“后头有一排寮房不过已经塌了大半了,倒不如这前面的大殿里干净。”
几个人下来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这之前是什么庙,牌匾不见了,里面的大殿也是空着的,佛像早就叫人移走了。也许有不少过路人从这落脚,大殿里有很多稻草。
李嫂子看了一眼,有些不太开心的模样:“到处都是灰,要不少爷还是在马车里歇歇吧。”
“出门在外就没那么多讲究了。”陈珂乐呵呵的说道:“这有个避风的地方也很不错了,咱晚上就在这睡,好歹能伸伸腿。”
陈家的马车并不算大,里面坐了陈珂和李嫂子母女,还装了被褥和杂物,真是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李大成父子就更辛苦了,爷俩轮流驾车,困了就只能闭着眼睛打个盹,两天一夜总共没睡上两个时辰。
几个人在大殿里转了一圈找了几块干净的门板回来,往上面铺了厚厚的一层稻草,李嫂子又从马车了抱下来被褥铺上。陈珂这逃跑计划想了足足几个月了,准备的十分周全。从考验李嫂子一家的忠诚度,到假借给李福做衣裳的名字给自己做男装,甚至连棉被都提前准备好塞进了马车。这棉被是李嫂子亲手做的,用的最普通的棉布但里面塞的都是新棉花,又轻快又暖和。
虎子从附近捡了些干枯的树枝点火,李嫂子趁着没天黑带着闺女二丫去后面转了一圈,居然找到了一口铁锅。娘俩从井里提上两桶水把锅刷的干干净净的,叫李大成出门捡些石头打个简易的炉子,好歹能烧点热乎的水喝。
李大成一家四口忙碌,陈珂也没闲着,和李大成打了声招呼便出去了。这个破庙位于山脚下,山上是茂密的树林,估计也不少野物。陈珂天天在府里练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练的怎么样。趁着天还没黑,陈珂运起凌空踏步,一眨眼功夫居然就到了半山腰。
耳朵微微一动,听着野鸡咕咕的叫声、野兔轻快的脚步声,陈珂一个箭步追了过去,没费多少功夫就逮了四只野兔、两只野鸡。
从山上下来,李嫂子正站在庙门口焦急的张望着,一看到陈珂顿时松了口气,急急忙忙迎了上来:“少爷你这是上哪儿去了?眼瞅着天就黑了,我还担心您出什么事了。”
“我去山上抓了些兔子。”陈珂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听见动静迎出来的虎子:“都收拾出来,兔子烤了,野鸡炖汤,这两天辛苦你们了,大家好好吃一顿。”
虎子十一岁,正是能吃馋肉的时候,这吃了两天干粮嘴里都没味了,看到活蹦乱跳的兔子兴奋的一蹦三尺高,接过来就朝里面跑去:“爹,少爷打了兔子和野鸡回来。”
李嫂子见陈珂没事也不由的欢喜了起来:“刚才二丫在山脚下采了好些蘑菇,我原本还想着晚上吃干净喝蘑菇汤,没想到居然还有肉吃。”
陈珂笑了:“这也就是挨着山,要是两边都是荒地咱就是想吃也没地方抓去。”
李大成一家都是干活的好手,也就两炷香的功夫,大肥兔子已经剥皮洗好架在火上烤了起来。野鸡褪了毛去了内脏,也不用切,整个放进锅里,没一会儿功夫就飘出了香味。
五个人围着火堆坐着出神,李嫂子看着陈珂才穿了两天的衣裳就刮了一个口子,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要是夫人活着,哪能让姑娘遭这么些罪啊,这李氏可真不是东西,心肺都是黑的!老爷也是,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坑起亲闺女来比外人还狠。”
陈珂拿着棍子戳了戳火堆,轻笑了声:“他们对我无情,我也对他们无义,我估计这会儿陈汉生已经气疯了。”
李嫂子毕竟是个妇人,七八岁就被王家买了伺候小姐,后来又跟王氏嫁进了陈家,一辈子也没出过门。要不是实在心疼夫人唯一的血脉,她也不会这么大胆子说动自家男人带着一双儿女跟陈珂跑出来。
“少爷,你说老爷不会派人追我们吧。”李嫂子有些惴惴不安:“他能就这么算了?”
李大成翻动着烤架说道:“从县城出来四个方向都有城镇,每个城镇又都有好几个城门,他就是想找也没处找去。陈家也就在县城耍耍威风,出了县城他连屁都不是。再说咱一早走的,若真是上香也得傍晚才回来,等他们发现不对早就晚了。你放宽心就行,连少爷都不怕你怕什么。”
五个人分吃了兔子和鸡汤,吃饱了困劲儿也上来了,李大成正准备把火堆往一起拢拢好去睡觉,就听见有哒哒骑马的声音,他神色有些凝重,手里握着烧火的棍子朝外面看去。只见外面来了三个人,领头的是个小公子,后面两个是家丁的模样,李大成见他们长的都眉清目秀的不禁松了口气,压低声音说道:“看起来不是坏人。”
外面三个人似乎发现庙里面有火光,一时间也有些犹豫,似乎也有所顾虑。此时虽然已经入春,但夜间的风还是有点凉,领头的小公子在风里站了不过一会儿就忍不住打了个喷嚏。两个小厮见状也不再犹豫,劝着小公子进了破庙。
三人一进来看到里面有男有女其中也有个模样精致的小少爷,不由的松了口气。一个小厮见他们还带着棉被,低声和小公子商量了一番,这才过来好声好气的问道:“这位公子,能不能匀给我们一个被子,我们愿意出钱买。”说着就掏出一小块碎银子,看起来有三四两重。
陈珂他们的马车本来就不大,一人也就带了一床被子,只有陈珂比旁人多带了一床褥子。李大成看了看小公子单薄的身板,伸手把自己那床被子递给了他:“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我看你家公子身子骨有点弱,你拿这床被子给他用吧。银子就不用给了,被子明天一早还给我就行。”说着他把晚上赶车穿的皮袄从车上拿了下来,准备拿那个当被子盖。
小厮不肯白用被子,一个劲的往李大成手里塞银子,李大成说什么也不收。那个小公子看到了这一幕,走过来施了一礼:“在下叫张云天,家住扬州,多谢这位大叔赠被之恩。”
李大成听到这么文绉绉的话反而有些不自在,傻笑两声转头去看陈珂。
陈珂听他是扬州人,忍不住问道:“此地离扬州有多远?”
张云天说道:“骑马走官路的话怎么也得十几天,若是坐船直奔扬州七八天就到了。”他看了陈珂一眼,忽然福灵心至的问道:“你们此行也是去扬州?”
陈珂点了点头:“只是第一次出门,有些分辨不出方向。”
张云天笑了:“若是不嫌弃的话就一起走吧,我这个小厮认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