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廿六。
焱王将军府。
“祖父!”
邱琅被邱府家将押在堂下,高座上,邱融白发苍颜,意气半敛,老眼光芒锐利入旧:“琅儿,你与秦家的孩子走的太近了。”
“秦玦乃是孙儿同僚,只是共事!”邱琅心里凉了半截,眼前的老人作为祖父,是极疼爱儿孙的,可若作为大将军,邱家的祖祠灵堂上,血亲牌位十几,哪个不是他亲手送上去的。
邱融按耐住杀心,时刻提醒自己,眼前犯错的是他的爱孙邱琅:“你还送出去什么?我邱家的账本?往来官员的信函信物?”
“”邱琅心头狂跳,暗中平复体内狂浪,“没、没有了。”
邱融见他如此,不再多问:“带二少爷去祠堂思过,锁起来。”
“爹这——”邱梁冷眼旁观着儿子被罚,不与邱融说情,待邱琅离开后才开口,“是儿子的疏忽,日后定然好好管教琅儿。”
“他若是别人,已经死了。唉”邱融叹了口气,“我邱家到了这高度,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秦玦此人,无论头上带的什么帽子,身上穿的,终究是闻拾院的里子。”
邱梁又说:“我邱家的账本被拿去也无妨,大小也是填补军饷的开支,听了您的,一直也没问兵部拿钱。”
“嗯,此事你一直做得都让我放心,”邱融满意地点头,“本来想着,让琅儿在兵部打磨几年,就能接过你的担子了,哼!秦家定是与魏国公那个老匹夫同流合污了!”
“在这段时间就让琅儿对外称病,等事态稳下来,再和他说明来龙去脉。”邱梁提议。
邱融随他去办,自己却进了宫,去看邱琳。
“婚期定了哪一天?”
邱琳得到口令到御花园时,皇上与邱融已经喝上了,茶香四溢。亭子四面来风,俩老头不为所动。
这话是皇上问的,身后的小厮递上一本奏折,恭敬回答:“方才钦天监的大人递来折子,请皇上与将军过目。”
“琳儿来了!”邱融看到了邱琳,满眼慈爱。
自邱琳去了白阆后,邱融沙场兵营都带着在身边,祖孙多个月分别,再一见亲切感从血脉中涌动起来。
“邱融啊,你看着日子。”皇上把折子递过去,“如何?拿给琳儿也瞧瞧。”
邱琳请过安,挨着邱融坐下。
“初五?”邱融看完,叹息,“也没几天了啊!”
“早些过去也好,”邱琳将折子递还给皇上,“皇上放心,有邱琳在,定能护得公主无虞。”
“你这丫头本事好着,朕知晓,就是亏欠了邱家总觉得,唉——”皇上想了想,“赏的封的,你们家也有了,还要什么,朕今日一并全了你们。”
邱融捏着胡须:“确实还有一件事,老臣放心不下。”
“可是为了你那小孙儿?”皇上一语道破。
邱融便直说了:“哈哈哈哈哈!皇上英明,正是为了他。”
皇上笑了笑,喝茶:“你且说了罢,朕还不至于小气了。”
邱融:“老臣不为他求什么爵位身份,老邱家拼了这么多年,送了太多子孙同族往塞外边防,这两个,就想留着了”
“邱琅这孩子,朕一直看着,也很喜欢,是个不用人操心的孩子,”皇上评价起来,“邱珞虽年少,也有战功,是同辈之中佼佼者。他与太子又是表亲,不如让他在东旗历练一番,待上两三月,给提到御前来,朕给你看护着,可还满意?”
封爵是不可能了,但是邱珞入东旗,便是能让魏国公吃一瘪,东旗的位置,可比南旗要显贵更多。同为外戚,为何一个在东旗,一个只能屈居南旗,魏承文这混子,又能让人有得笑了。
邱融自是满意地很,将来太子登基,他邱家又得延续一世风光。
只是,邱融面圣,还为一事:“陛下,老臣还有一事要禀,与前北旗统领,罪妇解蔷有关。”
邱琳睁大眼睛,想要劝说邱融,没料想皇上先断了他的念头:“此时就让安儿自己折腾吧,若是真的让你拿捏了解蔷,我这儿子没了盼头,又是折腾谁啊?”
那两衣衫浸血的丫鬟让明王府的人丢在贵妃的宫前的事,还有康安卧雪寻死已经很闹得够大了。
见皇上态度坚决,邱融见势就收,不再追问。
“要不是解蔷正好赶回去,恐怕”太子的意思是,康安恐怕也不会就此停手。
皇上难得去东宫转一圈,一则太子成家,不太方便,二则是太子让他放心,总是将他束缚着,不好培养。
皇上这次借口来看皇太孙,与太子在屋里聊着:“魏贵妃这鸳鸯谱竟然阴差阳错给点对了。”
太子笑道:“两人打也打了,哭也哭了,轮班似的往病床上躺,还给他们俩折腾出感情来了。”
皇上舒一口气:“这俩孩子——都不在俗世凡尘长大的,人间炼狱,最是磨人心性。”
太子附和:“是。”
若不是解蔷被带走这两个月,大家似乎都要忘了,明王殿下回京养病最初的那两年是何模样?往日威严肃正的明王府,成了吃人的魔窟,折磨犯错的下人,焚烧马厩,自残,自尽,还有各种报复性的要求,以折磨他们的心
还好回想起远去的往事,太子和皇上都松了口气,还好挺过来了。
挺过来的康安正在王府中养身子,术牛闯进书房,似乎有很要紧的事。
屏退下人,康安让他说。
“王爷,秦楼送来了染公的消息,说,王爷若想抓到人,还得往西北走一趟。”
康安震惊,走近:“继续说,他还提到什么?”
“初五公主和亲,王爷可借机离京休养,往鸬山关去与守将龙将军见一面。”
“鸬山关?见龙兴?”康安皱眉猜测。
术牛点头:“是,染公只说去了便知。属下猜测,大概是,王爷——咱们已经被盯上了。”
“行踪暴露了?”康安向来仔细,身边亲卫也不是二流之人,还能被盯上。
“京城势力本就半根错节,防不胜防。秦娘子说,好在这一次染公已经解决了,但下一次不会这么好应付过去。”术牛又道。
“你先出去吧。”康安心里想着,该怎么与解蔷通气,他若离开去往西北,留谁下来给解蔷好?
这一想,想到宫里的礼服都送来了。
来的依旧是杜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