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楚铮的语气急促,其中夹杂着焦躁,不怒而威。
她将他惹急了?霍思锦心下一跳,当下再不敢言语了。虽不知她哪里惹到他了,抑或是楚铮因方才金銮殿里发生的事情心里憋着火,而她只是被迁怒了?
不管是何原因,霍思锦都选择闭嘴,任由楚铮为她上药,这位太子殿下的脾气是真的不太好,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千万不要和他拧着来。
霍思锦是女子之身,怕被人看出端倪,因而这些年一直都小心防范着不让人触碰肌肤,眼下楚铮为她上药,他的手一直拖着她的小臂,霍思锦心里十分不自在。
可是不自在也只能忍着,她咬牙压制自己内心的不自在,一面在心里暗自嘀咕道:殿下,我尊敬的太子殿下,您倒是快一点啊……
她没有注意到的是,楚铮亦是同她一样,目光落在她纤细白皙的手臂上,也忍不住咬紧了牙齿……
终于,上好了药,伤口也包扎好了,楚铮的手方才从霍思锦的手臂上拿开。
霍思锦也连忙收回手臂,起身朝楚铮执手一拜,“长锦多谢殿下。”方才的不自在感太过强烈,以至于霍思锦行礼时,不自觉地往后挪了一小步。
离开楚铮多一点距离了,霍思锦方觉呼吸顺畅,心跳总算是恢复正常了。
霍思锦的小动作,楚铮不是没有留意到,他的眼眸瞬间黯淡了几分,随即他将眼眸挪开,不再看她。
目光落在地上染血的布条上,那是方才为霍思锦擦拭伤口时换下来的。楚铮心下一顿,随即抬眸再度朝霍思锦看去,“霍长锦,你为什么要护着本宫?”
“你应该知道,依本宫的身手,她是伤不了本宫的。”
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凶猛的黑熊尚且没能伤了楚铮,更何况是杜紫瑜一个弱女子。
楚铮身手如何,旁人不晓,但是霍思锦当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霍思锦抿了抿唇,摇头轻笑道:“长锦也不知道。可能那个时候来不及想其他,长锦是殿下的人,自然不能让人伤了殿下。”
这是实话,事发突然,那一瞬她也来不及想别的,甚至手下的动作可能根本就没有经过大脑的思考。
或许真的如五皇子楚恒所说,她对楚铮的确是赤胆忠心。楚铮是个值得人追随的主君,她身为谋士,为主君尽忠也是正常事。
虽然她做楚铮的谋士是有自己的私心,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是一个合格的谋士。她的私心并不会影响她对楚铮的忠诚。
“殿下,长锦并非刻意表忠心,但长锦真心敬佩殿下为人,还请殿下明鉴。”霍思锦正色说道。
她从前投靠楚铮,只是为了不让楚黎如愿,而今她可以确定地说,不让楚黎得到皇位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真心实意地想要帮助楚铮登上帝位。
对于霍思锦的肺腑之言,楚铮却神色淡淡,只是轻描淡写状若无意地说了句,“以后如若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不要再犯傻了,本宫……不需要你保护。”
霍思锦眉头微皱,楚铮说话的语气好像有些不悦啊?
随即,霍思锦又释然了,楚铮并不是一个喜欢将忠诚这种东西挂在嘴边的人,她方才的话,落在楚铮耳中,只怕本身就多了几分刻意的味道。
也难怪楚铮不太高兴了。霍思锦也就没再解释什么,越解释只会越显得刻意,点头应下,“是,殿下。”
又转了话题,“殿下,杜紫瑜一死,要想查清幕后主使是谁,只怕就难了。”
霍思锦本想着借着杜紫瑜之口,将承恩侯和楚恒的丑事挖出来,谁曾想失败了。
是她低估了杜紫瑜对楚铮的痴心,由爱生恨,有多痴情,就有多恨。
“长锦要向殿下告罪,是长锦疏忽了,杜紫瑜连自己的父亲都能毒死,又怎么会轻易说出真相。”
现在回头想想,霍思锦就后悔了,方才在朝堂上,她不该用那种方式引导杜紫瑜开口,从杜紫瑜给自己的亲生父亲送毒药开始,亲情这一招就已经没用了。
楚铮摆了摆手,“你不用自责,承恩侯敢让杜紫瑜出现在金銮殿上,就有绝对的把握。”
别说引导不当,即便杜紫瑜真愿意说出幕后主使,承恩侯也不会给她说话的机会。
霍思锦想了想,也的确如此,承恩侯敢这么做,就有绝对的把握,若不然也不会将杜紫瑜带到皇帝和朝臣面前了。
不过,在幕后指使杜紫瑜的人,真的只有承恩侯吗?
楚黎最擅长的就是在背后耍阴谋诡计,坐看鹬蚌相争,然后他再来收取胜利的果实。杜紫瑜的出现,难道就没有楚黎的手笔吗?
霍思锦权衡了片刻,又道:“殿下,五皇子在武将中几乎没有人脉,他不可能察觉出边关军饷的事,长锦怀疑,此事和三皇子有关。”
皇帝不喜姚皇后,连带着不许姚氏一族,包括五皇子在内,通通不得沾染和兵权有关的人和事。边关和京城离得又远,五皇子应该不会留意到边关军饷问题。
还有一个原因霍思锦没有说,前世揭破边关回易之事的人是楚黎,而非楚恒。楚恒和楚铮相争多年,若是他知道楚铮拿军饷做生意,早就将这件事捅到御前了,哪里还轮得到楚黎来揭破。
楚恒不知道此事,却又在这个时候把这件事情捅出来,霍思锦权衡再三,就只有一个可能——楚黎在背后煽风点火。
“殿下,三皇子此人心机极深,尤其擅长在背后放冷箭,殿下您切不可轻视。”霍思锦神色严肃而认真。
别看楚恒在朝堂上蹿下跳,其实真正的毒蛇是楚黎。
“长锦,本宫记得,你已经提醒过本宫多次了。”楚铮看向霍思锦,这不是霍思锦第一次说楚黎心机深沉了。
霍思锦面上一愣,对上楚铮若有所思的神色,顿时心下有些慌乱了,她抿了抿唇角,让自己冷静下来。
“长锦本不该反复说同一件事,只是殿下您也知道,长锦姓霍,和三皇子是表兄弟关系,长锦不想殿下因这层关系之故,对长锦生出不满。殿下心如明镜,长锦却是不该有这样的念头,还请殿下降罪。”
听了这话,楚铮倒是没有怪罪霍思锦的意思,反倒是正色说道:“日后切莫有这样的想法了,本宫若是顾忌你姓霍,就不会让你进东宫的门。”
血缘关系有时候反而是最靠不住的,尤其是在皇家,父子相残,兄弟相争的时候历朝历代都不在少数。
“边关的事情,本宫已经吩咐安排妥当,你也无需再担心,回去安心把伤养好。”说时,楚铮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的手臂处。她的手臂不似寻常男儿,反倒是如同女子一般,纤细白皙,好似一块上好的白壁,白璧本该无瑕,那道伤痕当真是碍眼。
“是,长锦告退。”霍思锦执手行过礼,方才离开。
她不知道的是,身后楚铮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深沉……
是夜,楚铮自梦中惊醒,腾地一下坐起身来,感受到身下的潮湿,顿时脸色大变,疾呼:“来人!”
伺候在寝殿外的内侍连忙快步走进来,“殿下,奴才在。”
“把这个拿下去,烧掉!”楚铮下了榻,面色很是难看。
内侍愣了半刻,烧掉?什么烧掉?
目光落在床榻的被褥上,上面好像……
“看什么看!还不拿下去烧掉!”楚铮冷声怒斥。
内侍连忙低下头去,快步走上前去将一应被褥都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