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北侯府
霍思锦正与杨氏叙话,“母亲,我明日一早就要走了,只怕一两个月才能回来,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若是觉得闷了,想出去走走,一定让流光陪着您。”
说时,霍思锦又与流光使了个眼色,千万要保护好杨氏。
“若是周氏、或者是父亲,甚至是霍娴妃,总之无论是谁,若是有事找您,您都一概称病推了。”末了,霍思锦还是不放心,又再嘱咐了一句。
她从来没有离开杨氏,而且这一走又是好几个月的时间,她很担心杨氏的安危。
自从她做了东宫长史,周氏和霍芷柔等人也在她手里吃了点暗亏,但是这并不代表她和杨氏就安然无忧了,她们的处境依然不好。
不过好在周氏正怀着身孕,注意力大部分在肚子上,当不会急着对杨氏下手。
霍思锦又转念一想,只怕一万就怕万一,那日在宫里,当着霍娴妃的面,她可以落了周氏的面子,周氏必然怀恨在心,万一趁着她不在京城,将气发在杨氏身上呢?
不行,她走之前还得给周氏找点事情做,最好是让她自顾不暇,这样对杨氏来说,才会更安全……
杨氏听着霍思锦絮絮叨叨了许久,又见她眉头紧皱,若有所思,忍不住笑了笑,“好了,锦儿,娘没事。娘每日都待在清芷园里不出门,你就放心吧。”
“倒是你……”
杨氏看着一身男儿装束的霍思锦,拉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手背,面露忧色,“锦儿,你还是将喜嬷嬷带上吧,你一个人在外,娘实在不放心。”
霍思锦要去祜州那么远的地方,那里无亲又无故,还有洪涝之灾,有多危险暂且不说。一去那么长时间,霍思锦身边若是没有喜嬷嬷照顾她的日常,若是被太子殿下看出了端倪怎么办?
霍思锦的真实身份,一直都是杨氏的一块心病,只是事已至此,人人都道霍思锦是男儿,而且如今做了东宫长史,杨氏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母亲,此去祜州,路途遥远,喜嬷嬷年纪也大了,实在不便远行。”霍思锦摇了摇头,直接就拒绝了。喜嬷嬷是伺候着杨氏长大的人,她的年纪已经快五十了。让一个年纪半百的老人去祜州那等洪涝之地,是万万不行的。
喜嬷嬷连忙接过话去,“少爷,我身体好着呢,不妨事的,您就让我跟着一起去吧。夫人说得对,您一个人在外,我们实在不放心。”
霍思锦的身份是秘密,因而这些年霍思锦身边连个近身伺候的丫鬟小厮都没有,日常起居皆是由喜嬷嬷打点。此去祜州,要好几个月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里,没人在一旁照顾她,打点她的衣食住行,总归让人不放心。
“嬷嬷,我身边还有飞羽在,你就不用担心了,安心留在京城,照顾好母亲。”
霍思锦依然摇头,起初她也想过这个问题,她的身份不能被人发现,有喜嬷嬷在一旁照顾,那自然最好,但是仔细考量之后,带上喜嬷嬷,一则是路途遥远,实在不便。二来,杨氏身边是离不得喜嬷嬷的,虽然有会武功的流光在,但是若是论后宅之事还是喜嬷嬷更胜一筹。
只有喜嬷嬷和流光留在杨氏身边,霍思锦才放心。
“锦儿,可是……”
杨氏的话还没说完,外面忽然传来丫鬟的禀告声:“少爷,老爷请您去花厅一趟。”
“什么事?”靖北侯一向不喜欢她这个儿子,连话都很少对她说,现在叫她去花厅,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必然是有事找她。
靖北侯厌恶她,她也同样厌恶靖北侯,若非她现在还不能搬出侯府,她都不想见到这个父亲。
进来禀告的小丫鬟倒是个机灵的,答道:“管家没说是什么事,不过奴婢多嘴了问了一句,三皇子殿下好像来了。”
楚黎来了……
听了这话,霍思锦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明白了,原来是楚黎找她。
转头与杨氏道:“母亲,我先过去了。”
杨氏点了点头,“去吧,老爷叫你你就快去。”
听出了杨氏的语气夹杂的几分催促之意,霍思锦忍不住眉心微蹙,母亲还对靖北侯这个男人有期盼。哪怕靖北侯对她这样不好,她还是对他多有敬重,甚至是对这个丈夫依然有期待,期待着哪天他能回过头来看看她。
霍思锦眼眸里闪过一丝无奈,母亲杨氏不知,靖北侯是不可能回头的。前世,即便杨氏都死了,靖北侯也没为她掉一滴眼泪,甚至连下葬之事都一概不管。
这样的男人,根本不值得人留恋。
即便是靖北侯对周氏是真爱,真爱或许无罪,但是靖北侯这个人是彻头彻尾的大混蛋。爱周氏,却又主动求娶杨氏。杨家没落,他又立刻娶了周氏,将杨氏踢到一边,从此不管不问。若非杨氏还有“霍长锦”这个儿子在,他只怕立马就会写休书休了杨氏。
如此无情无义之人,不是混蛋是什么?
看着母亲杨氏这柔弱的模样,再加上,此时也不合适,霍思锦也就没有将心里想的话说出口,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然后就往花厅去了。
花厅中
霍思锦一进门,就看见楚黎正与靖北侯叙话。见霍思锦来了,楚黎连忙与她打招呼,“表弟来了,这边坐。”
虽然她这个嫡长子在霍家没什么地位,不过这里到底是她的家吧,可是楚黎看起来更像是这里的主人家。
霍思锦星眸微凝,不过这也说明了一点,楚黎没少往靖北侯府跑,所以才会有如此熟稔的口吻。
楚黎和靖北侯府的联系紧密,霍思锦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因而她也不奇怪,敛住心神,朝他楚黎拱手行礼,“微臣见过三皇子。”
“表弟不用多礼,咱们是表兄弟,长锦你称呼本殿一声表哥就是。”楚黎温润一笑。
呸!
霍思锦心道:谁跟你是表兄弟!
表哥表弟什么的,不过是血缘罢了,他们的关系可并不亲近。
面上却是正色道:“礼不可废,君臣有别,长锦还是称呼殿下吧。”
楚黎惯常是谦谦君子、虽是天家皇子,但是依然礼贤下士的做派,但是霍思锦不过初出茅庐,若非她在东宫做长史,楚黎也不会多看她几眼。
既然霍思锦坚持,楚黎也就不勉强了。
“表弟,你在东宫做事,可知道太子明日要亲往祜州,处理桃花汛一事?”楚黎问道。
霍思锦眉梢微挑,这就说明来意了,她还以为楚黎会和她先套套近乎呢。
“确有此事,太子殿下还点了长锦一同前去祜州。”她要跟随楚铮去祜州的事情,也不必瞒着。她是太子的长史,太子出行带着她也不是奇怪事。
闻言,靖北侯瞥了霍思锦一眼,“明日就要出发,为什么从来没听你说过?”语气里颇有责怪之意。
霍思锦语气淡淡,“父亲也没问长锦。”
你也没问过,还想责怪她不说?
霍思锦淡淡的语气让靖北侯心里有些不舒服,“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当主动向我说才是。”
主动向你说?你怎么不说是主动向你汇报呢?下级对上级的汇报。
霍思锦似笑非笑,“父亲,您终日不见人影,又不许长锦进您的书房,长锦哪里有机会说?”
在靖北侯府,霍思锦和杨氏两人就像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一般。平常人家,都是一同用膳,而靖北侯府则是靖北侯同周氏母女一同用膳,而杨氏和霍思锦则是被排除在外。
靖北侯若是在家,一般就两个地方:书房和周氏的院子。靖北侯严令她不得进他的书房,而周氏的院子呢?霍思锦是“男子”,也不便去。
因而,除了偶然碰见,霍思锦平日里是没有多少机会见到靖北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