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宝嘿嘿一笑：“托你的福，还不错。”
“嗯，很好，很好嘛。”叶文豪竟然完全不提以前的事情，仿佛他从来没给过杨宝那一千三百万似的，语气很淡然地道：“找我有事吗？”
杨宝道：“有点事儿，想请叶老板帮个忙。有人跟我借了一笔钱，不愿意还我，想赖账……”
“你是想我帮你要回这笔钱？你当我什么人了，把我当成那种替人讨债要账的江湖混子吗？”
叶文豪明白杨宝的意思，冷笑了一声，显得很不高兴。他是坐过牢的底层出身，心理既自卑又自大，对待这方面特别敏感，非常注重身份，所以一扣到杨宝要委托自己讨债，立刻就很不高兴，觉得是看不起自己。
杨宝笑着道：“叶老板，你误会了，这是正经生意，我委托你催收，催收成功之后，你拿催收提成。”
“免了。”叶文豪当然想得到杨宝是指望让自己给他出上一回力，嗤笑了一声，冷冷道：“你自己的账你自己去收，我自己的账当然也是我自己来收。”这话自然是在暗示那一千三百万“订金”的那笔账，他是迟早要讨回来的。
杨宝早料到叶文豪是这种反应，但他有把握让对方答应：“叶老板，其实收我的就是你的账。你就不想听听这笔款子的金额，还有催收提成有多少吗？如果你听到了，一定会有兴趣的。”
叶文豪沉默了一下，终于松了口：“你看。”
杨宝道：“合同金额七千万。”
“呵，七千万。”叶文豪冷笑了一声，语气里透出鄙夷，这个数目确实不算，但也不过如此了，就算要到这笔账，拿到两三成的高额催收佣，那又能值得多少？
杨宝停顿了一下，笑嘻嘻地道：“催收提成是九成五。”
叶文豪一下子愣住了，佣金比例如此之高，简直是闻所未闻，相当于就是把这笔债权白白给送给自己了。
这么一算的话，七千万的九成就是六千多万，那就很不少了。但是底下不会白白冒出这么便宜的事情，尤其是这个杨宝还是个能耐人，更是不能不防着这里面有什么名堂。
谨慎起见，叶文豪带着试探的语气，冷笑反问道：“你给我这么高的回佣，那你图个什么，岂不是落个一场空？”
杨宝一副很老实的样子，大大方方挑明了道：“我不是欠你一笔钱吗？要我现在还，我是还不出来的。就算原样还你，你也肯定不满意，至少得给我翻个三四倍利息。不还，你又要找我麻烦，所以我就只好以账抵账。你收我的账，就是收你自己的账。反正这笔账我没本事要回来，不如就转给你。你收到就是你的，收不到也是你的。”
这话的意思自然是，把这笔七千万的债权转给叶文豪，用来抵销他给的那一笔一千三百万的订金。至于叶文豪能不能拿到手，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叶文豪笑了，觉得这子话到还真是坦白，想出来的“以账抵账”到确实是个办法，只不过也太便宜自己了。拿一笔七千多万的账去抵自己那一笔一千多万的账，怎么算都是超级大亏本，实在是有些古怪，但是杨宝解释得又合情合理，不像是挖了什么坑儿。
叶文豪把这事儿在脑子里飞快地琢磨了几圈后，冷冷道：“成交。你欠我的那一笔订金，就算一笔勾销。不过话在前头，原始借款合同，还有法律上的手续一样也不能少，不能你人家借你七千万就是欠你七千万。我是正经生意人，不是勒索抢劫的江湖混子，所以这些东西你必须得给我。”
与杨宝达成这笔交易并不代表任何和解，叶文豪心里算得很明白，自己先捞了这笔油水，也不耽误已经给杨宝挖下的那个巨坑埋人，五仙村的项目做到某个程度后，也一定会是落入自己的手中。
叶文豪很自信，他相信对方是真的害怕自己，所以宁愿吃一个大亏也要跟自己结清这笔“订金债务”，以为这样做就能吃亏换平安——他很愿意杨宝这么以为下去，不断地给自己送好处讨好自己，直到在时机成熟以后，一口把这个姓杨的子全盘吞下，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
跛子豪是什么样的人物，杨宝心知肚明，也猜得到对方是打的什么算盘，对他的要求满口答应下来，承诺今就给他送过去。
叶文豪要的借款合同之类的，杨宝现在手上当然是没有的，那还得指望毛局长和赵局长从快手十三身上弄来。
这时候，颜雅红拦到了出租车，杨宝跟着上车。两人一起去电视台方向，打算接上江雪晴一起聚餐。
杨宝在出租车上看了一下时间，距离跟赵局长约定的十三时期限还差三个时。拿起手机正要打电话问问情况，赵局长就恰好在这个时候打过来了，哭丧着道：“人找着了，抓不了。”
“嗯？咋回事！”杨宝愣了一下，不耐烦起来，“你们连一个偷东西的贼都抓不了吗？”
赵局长很无奈地道：“我撵他，他跑到楼顶了，要跳楼，我不敢过去，正找人劝呢。我要是让人强行过去抓人，他就要跳楼，万一真摔下去，那麻烦可就大了。眼下正僵持着呢。”
一听是这种桥段，杨宝简直哭笑不得，没好气地骂道：“我草，真特么狗血！你跟我下在哪儿。”
赵局长有些尴尬地道:“在八里巷的鹅宾馆。你放心，我会慢慢来的，他总是要喝水吃饭的嘛，等那个时候我就抓住他……”
没等他完，杨宝挂了电话，对坐在旁边的颜雅红道：“偷你合同的那个老贼找到了，我得过去看看，你先去陪江雪晴，跟她一声我办完事就过去。”
颜雅红不解：“何必要你自己啊，交给警察办不就行了吗？”
“要是警察什么都搞得定，那不早就下太平了嘛？”杨宝笑着摇头，还有一句话他没出来，有些事警察不方便做，还是自己出马才行。
出租车拐到八里巷，杨宝下了车，好不容易打听到赵局长所的“鹅宾馆”，七拐八拐才找了过去。
这间所谓的宾馆其实就是深藏在城中村里的一家简陋民宿。这种地方鱼龙混杂，管理松散，没甩身份证也可以入住，非常适合快手十三这种老贼作案之后临时落脚，而且地形复杂，到处都是握手楼和狭窄的巷子，遇到风吹草动，立马就可以脚底抹油。
爬到宾馆四楼的楼顶台，果然看见赵副局长带着两个徒弟等在那儿了。
看见杨宝过来，赵副局长指了指站在台边缘抱着一个线竿子的精瘦黝黑的中年汉子，沮丧地道：“就他了。我通过线人查到他在这儿落脚，跑过来抓人。这家伙也是贼精，我刚上楼，他就跑上台了。我要是再上前，他就要跳下去。要是真跳了，我这身皮都别想穿了。”
在华国，警察抓贼遇到对方以自杀相威胁的事件其实相当常见。按照法理来，贼在被追捕的时候要跳楼要投河要自残，当警察当然是该尽力制止，制止不了出了事，那也不是警方的责任——总不能因为对方这么威胁一下就不抓人了？
但是在实际操作中，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因为警察在执法过程当中要背负舆论以及上级的压力，而舆论与上级通常是只看结果不管过程的，只要是在抓捕的过程中嫌犯死了，那么负责抓捕的警察多半吃不了兜着走，被扒了一身官衣都算是轻的。
如果嫌犯是抢劫凶杀之类的暴力恶性犯罪份子，社会舆论至少不会有什么同情，发生嫌犯拒捕死亡的情况后，警方遭受的压力就会得多。但如果是像盗窃之类的非恶性轻罪，比如像快手十三这种，一旦出了事情，那就舆论压力就严重了——人家就摸了个包儿，你们警察就把人往死里弄了？
所以快手十三这一招其实并不疯狂，也很有用，至少弄得赵副局长和他的两个手下都束手无策。
杨宝明白这其中的关节与赵副局长的为难之处，也不责怪，点了一下头，不动声色道：“赵局长，你还没吃午饭？带你的徒弟下去吃个饭。”
赵副局长看了快手十三一眼，点头会意，招呼两名手下跟着自己下楼。
等着赵局长带着人下楼走远，杨宝不慌不忙地掐灭手中的香烟，狞笑着走向快手十三。
“你干嘛？你再过来我要跳下去了！”快手十三大喊起来，额头上青筋鼓起，两脚往外挪了两步，双手却抱着竿子更加紧了。
“那你跳啊！”杨宝轻蔑地笑了笑，淡淡道，“我又不是警察，你是死是活关我屁事？你跳下去摔个稀巴烂，我毛儿都不会掉一根。你要跳干紧的，省得抓到牢里还要浪费国家粮食！”
这话一下子把快手十三给噎住了，但他毕竟也是几进宫的老贼，起码的心理素质还是有的，眼珠子骨碌一转，嘴硬道:“哼，你别想激将我！你是你不是警察，我就相信你不是警察啊？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警察的招数啊，跟我玩儿心理战！”
杨宝嗤的笑出了声：“谁特么有空跟你玩儿什么心理战，我就是有点好奇，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快手十三莫名其妙，翻了翻白眼，警惕地瞪视着杨宝。
杨宝笑嘻嘻地一步一步逼近，很认真地问道：“听高手老贼都会轻功的。你本事很大，是道儿上有名的老贼。那我就想问你，你会轻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