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丽丝自问自己在后世系统学过的,经过层层改良的、完备的管理学,让卡罗当一个管理几十人的经理,还是不成问题的。
更何况现在这个世道,穷人们有个能让自己温饱的工作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像制衣厂待遇这么好的工厂,在整个温斯特市,都不会有几家。这么好的工作,她们是不会自掘坟墓的。
指望着资本家们的良心,是个相当有风险的事。温斯特市称得上善人的工厂主,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卡罗是个温和又淳朴的人,这一点爱丽丝毫不怀疑。把工人们交给她管理,只要管理得当,制衣厂必定欣欣向荣。
“我们可以雇人……”
爱丽丝听见卡罗依旧推脱,终于使出了撒手锏。
“妈妈,工厂的管理如果交给了外人,他们是有可能在账本上动手脚的。到时候……”
“我可以!”卡罗立刻答应下来。
果然忽悠中老年人的必胜法宝,就是让他们心疼钱……
“明天是休息日,我可以和您一起面试女工和裁缝。”爱丽丝眯着眼睛笑着说道。
卡罗虽然答应了爱丽丝的请求,但她的心中仍有疑虑。
“妈妈,其他的都不重要,但您要让工人们明白,您是个有决断的领导者,因此,即使您底气不足,也不能露怯。来,就像我这样。”
爱丽丝把前世主管的派头学了个十成十,“就是这些,明白吗?”
卡罗努力学得有底气一些,她昂首挺胸,把双手矜持地放在腰间。
爱丽丝在一边提醒,“您一定见过工厂主,学学他们的样子,当然,不要学他们的冷血和傲慢。”
卡罗逐渐找到了状态,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还真有几分领导视察的样子。
这足以证明,卡罗虽然出身贫苦,但并不愚笨。
爱丽丝把自己前世所学的东西,挑着一些简单的,慢慢教给她。
“您要记住,您是雇主,您有权要求她们认真完成工作。虽然我们不苛待穷人,但也绝不是发放免费午餐的济贫院。”
卡罗一边点头,一边用蘸水笔缓慢地书写着要点。
其实爱丽丝可以直接把这些东西用打字机打印出来,交给卡罗。
但考虑到卡罗现在还不能把常用词汇认全,爱丽丝就只好通过这样的方法,鼓励她写字和学习新词。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卡罗昨晚学了几个小时的管理学,第二天有人来工厂面试的时候,她就已经不怎么怯场了。
新来的多数都是一些年轻人,尤其裁缝,都是一些年轻的裁缝学徒。
有经验的裁缝往往工作稳定,不太需要大费周章的换工作。
而爱丽丝提出的薪酬水平,即使是最低界限,也足够让这些年轻人心动了。
是以,她的招聘信息早晨才发出去,下午的时候,工厂门口就来了乌泱泱一大群人。
“楼下少说也有四五十人了。”卡罗站在窗口说道。
家里有了新的收入来源,卡米拉的母亲多琳也被雇佣成为了家里的女仆。
此时多琳充当起了秘书,组织面试的女士们有序排队。
由于人数太多,爱丽丝选择了五人一轮的群面。
“请几位依次说一下自己的名字、年龄和工作经验。”爱丽丝把蘸水笔放在墨水瓶里蘸了些墨水,说道。
第一个女工咬咬牙,“我叫莫妮卡,今年十九岁,以前在纺织厂做工。”
爱丽丝记录了她的信息,“纺织厂的经验可不是缝纫经验,该你了,第二位女士。”
第二个女工赶紧说道:“我、我叫梅,今年十八岁,我以前在裁缝铺当过三年童工。”
爱丽丝拿笔记下信息,挥挥手说道:“好了,梅,你现在需要去卡罗女士那里面试,她会考考你,看你是否真的有缝纫经验。”
紧接着,第三人、第四人、第五人都介绍了自己,其中两人被放了过去,到了卡罗那里进行第二次面试。
爱丽丝看着剩下的两个人,说道:“非常抱歉,制衣厂需要特定的缝纫女工,二位没有经验,恐怕不能作为本厂的第一批员工。”
莫妮卡脑子灵光,立刻听出了爱丽丝话里的信息,“还会有下一次招工?”
爱丽丝点点头,“当然,建厂初期缝纫机不够,等到缝纫机多起来了,本厂还会有第二次招工。”
两个女工落了选,倒也不太失望。
爱丽丝表现得和蔼可亲,并没有瞧不起她们的举动。
接下来的面试有序进行着,最后,四十五人里,录取了十二名缝纫女工和七名裁缝学徒。
“夫人,我们明天就来工作吗?”
卡罗下意识就想往爱丽丝的方向看,爱丽丝轻轻咳嗽了一下,卡罗才猛的惊醒,硬是把自己的动作收了回去。
来之前,爱丽丝就说过,今天缝纫机就会开始生产,今天晚上,就会有十台缝纫机送过来,供女工们学习使用技巧。
“明天你们就可以来,到时候,由我的秘书多琳教授你们使用缝纫机的技巧。”卡罗尽量板着脸说道。
爱丽丝制作的第一台缝纫机被搬到了家里,卡罗和多琳早就学会了如何使用。
爱丽丝补充道:“你们这两天先学习制作睡衣、睡裙、衬裙这些简单的衣物。”
随后,她转向裁缝们,“从明天开始,你们要自己设计服装,并按照图纸裁剪布料。”
卡罗吩咐多琳把爱丽丝早就准备好的合同拿过来,又对女工们说道:“一会儿我们就要签订……劳动合同。”卡罗对爱丽丝教给她的一些专有名词,还有些不熟练。
“合同里有三个规定:
第一,不得无故迟到早退。
第二,不得泄露工厂内部信息。
第三,不得偷盗、打架斗殴。
以上三条,但凡有触犯的人,轻则扣除奖金,重则开除并送到警察局。大家听明白了吗?”(注1)
女工们赶紧都站好,齐声答到:“我们明白了,夫人!”
“很好!多琳,把合同发下去。”卡罗把因为紧张而颤抖的手藏到身后,若无其事地来回踱步。
爱丽丝说了,如果紧张,怕别人发现,就来回走一走。在工厂里,经理来回走动,管理工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谁也不会把这个怀疑到卡罗紧张这方面来。
女工们阅读着自己的合同,虽然有的地方不认识,但她们能看懂自己的周薪和工时。
爱丽丝给女工们规定的工作时间是上午八点到晚上七点,中间有半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和两次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每周工作六天。
在这个劳工每天工作十二小时以上,都是家常便饭的时代,这是相当有人性的工作安排。
与此同时,在所有人都没有使用过缝纫机的情况下,爱丽丝给女工的周薪是十个先令,裁缝则是二十先令,这令大家非常惊喜。
注1:1823年的《厂主与雇工法》(该法威胁要把违反合同的工人投入监狱,但对老板只是罚款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