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肴身子不由一僵,望着她那双泪眼,轻垂眸,不由扯出一抹苦笑:“敢情在你的眼中本王所做的这些都只是做戏?”
“难道不是吗?”
舒沄冷声反驳,眼睛紧紧的盯着他,将心中的疑惑一一道出:“王爷从一开始就在谋划着一场计中计不是吗?我只不过你是掩人耳目的一个幌子而已。自从寻得神犬长戟你就在自导自演,如果你真的想神犬长戟带回皇宫交给皇上又何必多此一举回那一间客栈,你就是想引起那些江湖人的注意,然后你半夜离开只不过是想多留一些时间给他们布置陷阱来暗算我们。可你唯一失算的是那一批黑衣人,可他们的出现也正好给你做了一见证。如果我猜得不错,那些黑衣人是太子的人。”
见他怔怔的看着自己,她继续说:“而他们却误认为林方休是你的人,才会离开。他们都察觉出林方休等人了,为何内力深厚的你却毫无察觉,任由我被他们挟持,而你迟迟不交出神犬长戟交换我,你是在等狼狸的出现,她一来你就立刻答应了林方休的要求。”
萧君肴薄唇抿紧,不言。
他的沉默,只能证明舒沄的话分析得没有错。
说到这,她眨了眨眼睛,移开看他的视线继续做事,换掉他另一条膝盖的绷带,一边解一边说:“进宫面见皇上就算不用你解释,皇上自然已经将所有细节的事都查得一清二楚,而我擅自离开王府成为这件事失败的借口,皇上面上不好严惩你这个王爷,怕别人说他虎毒不食子,只好将矛头指向我。虽然所有人都会觉得王爷对我情深意重,也是顾我周全才不得已交出神犬长戟。但是皇上却怎么咽不下明明已经到手又失去的这种愤怒,才会想把气撒在我身上。而王爷却在所有人扮演了好丈夫的模范,利用我也感到惭愧便惹怒皇上,被罚跪长矜宫一夜。”
萧君肴越听越绷紧了脸,眸色轻闪,看着她将双膝包扎的绷带全拆开了,就连秦太医擦的药膏也擦掉了。
不知是她的话吸引了他,还是她动作很轻,才会让他没感觉到伤口的疼。
“王爷,我分析得可对?”舒沄慢慢转过头来,杏眸泛着淡淡的红丝,嘴角却轻轻扯出一抹淡然的笑容。
萧君肴凝着她脸上那一抹笑意,浓眉微敛,沉默片刻才低沉开口:“那你为本王流的眼泪是演戏吗?”
他承认,他是利用了她。
可是,对她的情,绝是认真的。
而她进屋看到自己的时候,她的眼泪是真的吗?是真的担心他吗?
舒沄脸上的笑容不变,慢慢起身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低喃出声:“或许眼泪可以骗人,但是这儿,却真正的疼了。”说着她抚上自己的胸口的位置,垂眸,眼底晶莹落眶,“不管如何,王爷你受伤也是为了我。”
萧君肴眼睛凝着她抚在胸口的手,再抬眸看着她的脸,眉如远黛,眸如星辰,小巧高耸的鼻梁,樱唇紧抿,只是眼角那溢出的眼泪让他的心一阵阵抽痛。
而她的话了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为什么她猜得那么透,分析得那么清楚。
突然,他眸光一敛。
难道.....
“你是不是知道狠狸是本王的人?”他紧紧的凝着她,话从口中脱口而出。
“就算知道又能改变什么吗?”舒沄并没有否认此事。
如果一开始他们可以不互相猜忌,不互相利用,能多相信彼此多一点,那么她的孩子就不会死了!非语也不会受到侮辱,不会惨死。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也没有后悔药。
萧君肴闻言一震,脸色变得更苍白几分,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她到底知道多少?又隐瞒了多少?
这一刻,他的心扑通扑通的跳,仿佛被人抓住了什么把柄,让他原形毕露的感觉。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一层层恐惧感席卷而来,难道她什么都知道吗?
舒沄眸色一闪,不解的蹙眉:“难道你除了是狼族的圣主以外,还有其他身份吗?”
“没了。”萧君肴条件反射的即刻辩驳,面色微微黯下去,慢慢道出:“除了这事瞒着你真没有事瞒着你了,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本王也不想解释什么。不过,本王对你的感觉,本王不想骗任何人,也不想骗自己。对你,也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是那么刻骨铭心,甚至会心痛。”
如果真对她无一丝情,他何必这般折磨自己。
说完,他目光灼灼,眼神柔情几分,缓缓伸出手,摊开手心。
“沄儿,很多事本王身不由己,不想你背负太多,知道得越多,对你越不利,你懂吗?”
望着他的手,听着他的一言一语仿佛压载了太多无可奈何,几乎压得他透不过气。
他的话是那么真诚,仿佛他此时此刻对她,是真实的一面,并没有利用,阴谋,诡计。
只是一个简单得只想拥有一份真感情的男人,等待自己爱人的谅解。
舒沄怔怔的盯着他宽大的手掌,自己的手竟缓缓抬起伸过去,轻轻与他的纤细的冰冷的手指交缠在一起。手指被握紧,微微用力她整个人上前落入他的怀中,不顾伤,不顾有没有监视,只想与她相拥,享受此刻的温存。
“陪陪我,明日我就要去皇陵了。”抱住她,萧君肴埋头在她颈脖间,沉溺在她的气息里。
他没说本王?而是说我?声音低沉无力。
舒沄闻言一愣,疑惑的反问:“不是说三天后启程吗?”
怎么提前了?
萧君肴揽着她的双肩,轻轻的推开她,面对面的与她对望,沉声道:“狼族是我丢不开的一份责任,也是慕姑姑的心血,她临终前叮嘱我一定要找到她的女儿,她遗嘱的事我都没有完成,我又怎能让他们被父皇毁掉呢?”
有很多事他无从诉说,可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那我陪你一起守皇陵可以吗?”
虽然不想深究他的提起的事,什么慕姑姑,什么慕姑姑的女儿,这些她都不想管。
她只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他,她不知道还可以相信谁,还可以依靠谁!
当初父亲在临死之前将自己托付这个男人,就证明这个男人是值得信任的,他会护自己周全。
“呵呵呵…”萧君肴闻言却突然轻笑。
“你笑什么?”舒沄一脸错愕。
她说陪他一起去,有那么好笑。
萧君肴笑意深深,握住她的手,目光流转看向自己受伤的膝盖,“我都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人,带上你有诸多不便,重要的是……”说到一半他欲言又止,脸上的笑黯然下来。
“你在顾虑我要是陪你一起去,皇上就没有人质了,是不是?”舒沄将他顾及的事挑明。
萧君肴眸色一沉,沉吟道:“你很聪明,竟然猜到了,此生有你,夫复何求。”
“不是我聪明,是你一开始就想把我留在王府当人质。”舒沄轻垂眼睫,语气中似有些埋怨。
“我不是已经受到惩罚了吗?”萧君肴却不以为然的淡淡一笑。
“那还不是你活该。”舒沄白了她一眼,就起身站起来,问他:“药箱在哪里?我给你上药。”
“在那里。”萧君肴抬手指了指窗户下的一个柜子。
当天,舒沄一直陪着萧君肴在屋里,直到第二天她才出来,她离开后没多久萧君肴由高泳护送去东郊皇陵。
他离开后,两人靠书信的方式悄悄联系。
这夜,她收到了他第三封回信,当她激动的打开信时,竟然是一张白纸中间画了一个月亮。
她特别纳闷,他画一个月亮想代表什么?
“王妃,王爷干嘛给你画一个月亮,难道是比喻王妃像月亮那么美?”小玲撑着下巴看着舒沄拿着一张白纸深思了整夜,有些不明白的问。
舒沄拿着白纸反思很久,也不明白他到底想表达的是什么?
“罢了,既然猜不出来就亲自去问他。”说着,舒沄将信折叠起来装好。
“王妃的意思是想去皇陵见王爷么。”小玲一脸的惊愕。
“明日凤香媛不是要去东郊的观音庙么?我乔装打扮成护卫就能去了,你去给我找一件护卫服。”
第二天,难得下雪的天气会有阳光,凤香媛想去观音庙给她腹中祈福,便早早就动身。而混在护卫中的舒沄一路没被人察觉,直到下午才到观音庙,凤香媛等人都住进寺里。
天还没黑舒沄乔装说凤香媛想吃水果,她下山去买顺路就去只离没多远的皇陵的方向而去。
夜深了,她一个人到了东郊皇陵,守卫两人都坐在门口打瞌睡了,她躲在一旁学猫叫,两人都没醒。
她便悄然的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一间一间的寻找着萧君肴的住处,只要还亮着灯的房间就应该是他的住处。
终于,她找到了。
她怕走错,便轻轻的走到窗户边用手捅破窗户纸,想看清,可手指刚捅破纸还没来得及看,窗户门骤然打开,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她卷了进去。
“阿………”
砰的一声,她整个人摔了出去,然而颈脖被人掐住,只听到一声低沉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