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透着丝丝的冰冷,让大伙的都害怕,有人战战兢兢地开口,“回……回王爷,王妃的血是……止住了,可是她失血过多,身体也虚弱,她体内一时至阴一时至寒,像有一股气息在四处流窜,而且她用跳这种极端方式流产,是最危险的,恐怕……”说到最后,大夫都不敢说下去了。
“恐怕什么?”萧君肴闻言眉心一跳,冷声咆哮,眼睛却死死的盯着床上的人儿,眼皮都不敢动一下。
恐怕什么?
她不会有事,他也不允许她有事!
“恐怕以后会很难再孕……”
话好说完,胸前一疼,就被萧君肴一脚踢过来,踹翻大夫。
他黑眸中腾起猩红,他的声音森冷地从牙缝中迸出,如雄狮出笼,“滚出去………给本王统统滚出去……”
一声厉吼,众人大骇,包括高泳和辰光。
汗湿透背,所有人赶紧从地上无力的爬起来,纷纷朝外跑出去,一刻都不敢多待。
再待下去,胆都吓破,命都快没了。
空荡荡的屋里只剩他和她。
她安静的躺在床上,沉睡得像一个初醒的婴儿,静的让人慌,让人愁,让人痛。
他坐在床前,温暖的手掌握住她白皙冰冷的手,与她十指紧扣,他眸色沉痛,抿紧了唇。
他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上她的手背,皮肤触碰到唇角时,是那么冰凉,凉得刺骨,他眸色一痛。
此时此刻,他才深深的领悟到何为心痛?那种痛延伸全身每个角落,蹿流着每根血管,四肢百骸都像被刀硬生生的刮,狠狠的搅。
他承认,他对她上了心,对她有了不可舍弃的留念……
不知在何时开始,她已经住进了他的心里,刻在了记忆里。
是从她嫁给他那天么?顶着光秃秃的头,倔强慌乱的眼神,没哭没闹。还是她不知死活的向自己要休书?还是她受伤之时还会念着自己的名字?还是她痛苦无助之时会抱紧自己说她很痛?
他乱了,彻彻底底的乱了。
当看到她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对自己说的那句话,每每想起都觉得心如刀割。
她说:想利用她来牵制七王爷,她不会让自己如愿以偿的,不会的
她说:萧君肴,让你失望了?
一字一句都是那么决裂,是那么咬牙切齿。没有人知道,当时他听到这句话时,心中的伤恸。
她恨的是吧!恨自己。
他不知道为什么母妃会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他察觉出她怀孕的事就将此事给暗暗压下,没有想让任何人知道此事!
只想她与孩子平安无事。
最终,他还是失算了。
他也不知道,为何她知道自己利用她来牵制七王爷的事?是母妃告诉她的吗?
他连解释都机会都失去了,他当初对母妃说出这一句话时,只是想保护她,只是想不让母妃对她下毒手。
却完全没有想过,会如此的让她痛,用孩子来将一切割舍。
“沄儿……我不知道何时开始,已经中了你的蛊,你已经深深在这儿了。”萧君肴面色沉痛,将她的手抬起抵触到自己的胸口,他喃喃道:“它在这儿生了根,想拔都拔不掉,除非那一天,我死了……”
床上的人儿动也不动,他的话,她听不见。
除了和她说话外,他用手指紧握渡着真气给她疗伤。
整整一夜,他就守着她,寸步不离。
直到天亮,他内力用尽,气虚疲惫的眯起了眼,盯着那眼皮微动,黑眸深深地凝着她的脸,一瞬不瞬,似乎在等着她反应。
果然,女子的长睫轻轻颤动一下,微微蹙了秀眉,似乎疼痛。
见她脸色慢慢红润起来,不再那么苍白,慢慢苏醒,睁开眼睛时。
萧君肴又惊又喜,她终于醒了。
她以为自己就那样死了,就那样永远都不要睁开眼,看到自己不想看到的人,不想面对那一份痛失的羁绊。
可她还是活了,没死!
舒沄睁开眼的那一瞬,模糊看见了那一张俊美无暇的脸,近在咫尺,却是那么的陌生,让人恨。
是的,她恨他。
恨他给她一切,又狠心将一切剥夺。
他想给就给,不想给就残忍的收回去,不顾她痛不痛,愿意不愿意。
萧君肴见她醒来就那么一眨不眨的凝着自己,深瞳里透着浓浓的恨意,心不由抽痛,可还是紧紧握住她的手,压低声音,轻问:“你总算醒了,还有哪儿痛吗?”
舒沄就那么望着他,唇轻扯:“痛,哪儿都痛。”
萧君肴闻言脸色一变,着急的询问:“你告诉本王哪儿痛,本王给你叫大夫。”
此时此刻,他竟然忘记自己也懂一点医术。
“这里。”舒沄从他手中抽出手,缓缓抬起抚上自己的胸口处,眼珠一转,微弱的声音响起:“就是这儿痛,还有这儿空空的,也很痛。”说着,手指慢慢朝向到小腹处,她目光流转看向他。
看着她指着的两处,他心口一突,眸中掠过一丝慌乱,萧君肴哑着喉咙轻唤:“沄儿!”
“对不起,是本王没有保护好你,才会让你如此的痛。”抬手轻轻抚上她的手,抚上她的小腹。
他知道,前刻有他们的孩子,后一刻这里已经空空如也。
舒沄紧紧的凝着他的一举一动,看到他眼中那一抹沉痛,不知是不是他又在演苦肉戏。
现在孩子没有了,她还有利用价值,他又再用他这么深情,温润的样子来骗她是不是?
她有时候想不明白?为何他如此的确定她能牵制七王爷?
“王爷,我累了,你出去吧!”看着他那虚伪,伪装出来悲伤的样子,她看着真的很累,骤然拂去他抚在肚子上的手,直接闭上眼蠕动着身子侧过身去,不看他。
侧过身子后她将被子一扯,紧紧裹住自己。
在这个时候,她特别的累,一句话也不想,也不想看见他。
看到他就想到那个孩子,就想到贤妃说的话,她心如刀绞。
萧君肴一怔,她虽然很虚弱,双眼痛红,可已是满脸清冷,转过身背对着自己,一副拒人于千里的样子。
他渡了不少内力给她,自己的身体也达到了极限,特别疲惫。
既然她不想看到自己,那就让她自个儿睡会儿。
他起身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人深深地凝了她一眼,他转身,走了出去。重重地关上房门,舒沄颓然地睁开双眼,望着一处,眼泪再一次夺眶。
也许这世上最伤人的,就是很恨,很恨,可到最后,却恨不了。
他离开后,屋里再次静谧下来,只有窗外风吹雨打的声音。窗外透着淡淡的白光洒进来,微暗的光芒越发显得屋里的荒凉和萧瑟。
舒沄木然地将自己抱紧,麻木的身心第一次她觉得是那么空荡荡,空得快只剩下一副空壳。想起父母惨死,她一心想找到证据洗刷父亲的罪名,可接二连三发生的事,她毫无招架之力,也不知该怎么办?
非语被侮.辱的事,她的心一阵阵抽痛,原本只要手刃了仇人,她可以不再追究。自己又突然的怀孕了,她傻傻的只想守着这个孩子安静的活下去,但是,今日被贤妃娘娘所逼,当温热的鲜血从腿心流出的那一刻,她真切地感觉到了那割肉般钻心的疼痛。
孩子,终究是没了。
懦弱,让她一无所有。
她抬手,她缓缓摸上自己那扁扁的小腹,在那里,曾经孕育过一个小生命,一个她和他的孩子。
却等不了他出世,他的父亲和奶奶已经亲手将他扼杀掉在肚子里。
想到这,痛蔓延全身,她身子蜷缩成一团,眼泪一滴滴湿润了被褥,她紧紧咬着唇,而小腹依旧火烧火燎的痛,她就好似没有知觉,心中反而希望疼痛能够来得更猛烈些。
或许只有那样,只有撕心裂肺,只有真正的痛过,她才能真切地相信,那里真的曾经有过一个小生命。
而她与这个孩子缘分太浅薄,只有短短几日的缘分,不过,她也很庆幸。
经过昨儿贤妃娘娘强逼王妃跳掉孩子的事,虽然此事并没有谣传到外面去,可在王府里这件事却是人人心中的一根刺,不愿提起,拔掉的刺。
没有人敢私下议论。
非语也受了很重的伤,双颊擦了药仍还是淤青红肿,至于嘴角肿得吃不下东西,说不了话。被辰光强制让她一直躺在床上休息,就算想去见舒沄也让她了这个念头,若舒沄见她此时的样子,只会让她更自责,更难受。
而且她现在孩子掉了,身体很虚弱,也需要静养。
萧君肴从寒湘阁出来后就朝自己的书房走去,一路他都漫不经心。
他在舒沄守一夜,高泳也门外等了一夜。
开门出来的那一刻,他面色苍白,满眼疲惫。
“爷...”高泳一脸担心。
萧军肴望着他笑,轻轻摇头:“回吧,折腾了一夜。”
他一直都是一个比较沉默寡言的人,若不是逼不得已,需要演戏,他才会表现那一面温柔的他。
他伸手拍拍高泳的肩,也许,在这个世上,懂他的人只有高泳。
书房,萧君肴伸手要推门手不由一僵,眸色一沉,对着身后的高泳沉声道:“你就在外面候着。”
“是。”高泳眉头微蹙,诧异的抬眸看他一眼,恭敬的应声退到一边去。
萧君肴敛起眉将门用力一推,直接迈步走进去再将房门掩上,黑沉的瞳眸朝屋里一掠,骤然,眼神一凛,望着对面站在书桌前的男人,缓缓眯起眸,声音微冷:“你怎么在这里?”
对面男人将手中拿着的折子慢慢放在桌面上,目光凝向他,淡淡一笑:“我一直在这儿等你,却无意发现你一个天大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