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慕家人皆是震惊。
慕庭东收回被苏慧甩开的手,背到身后,握指成拳。
陆初亦是怔住,苏慧和慕庭东竟已经离婚,那慕云深……
仿佛心有灵犀般,慕云深不轻不重地捏了下她的手指又放开。
这个细微动作告诉陆初,慕云深知道这件事,她忽然想起,刚才苏慧让周姨去叫慕庭东下来时说的是她和慕云深到了,而并非回来了。
回家,用的却是到了。
适才陆初没有察觉,这时才发现苏慧对慕家的态度在一开始就有所表现。况且听慕家兄妹几人的话语,除了大姐慕兰雅外,其余几人并不住在慕家,那么今天其实是慕家的家庭聚会?
苏慧选择这时候让她和慕云深回慕家,又当着众人的面,把点翠传给她并道出自己与慕庭东离婚的真相,恐怕也不是一时兴起。
原来慕云深对回慕家这件情如此冷淡,并非事出无因。
苏慧视线扫了眼神色各异的慕家众人,与慕兰雅不赞同的目光对上时,略略停顿片刻,才移开目光,若无其事地笑道:“难得一家人都聚到了一起,都别杵着了,吃饭吧。”
说罢,她扭头吩咐周茹开饭,不再理会慕家众人各异的目光,自顾自地走向餐厅。
今晚的苏慧与陆初在初园见到的那个慈祥的母亲形象不同,此时的她浑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冷淡,特别是对待自己的丈夫时,这股冷淡之气更为明显。
陆初离苏慧最近,没有错过后者转身时眼底一闪而过的如释负重。
那一瞬间,她忽然感觉,或许这么多年来,苏慧在慕家过得并不快乐。
想起被慕家遗弃的苏暮,陆初眼睑垂了垂,眼底有暗色涌上。
慕云深偏头看向她,淡声道:“我们也过去吧。”
一顿饭,吃得心思各异。
既是家族聚会,男人少不得要谈些生意上的事情,晚饭过后,几个男人进书房议事,包括慕云深。他是最后一个进书房的,进去之前他对陆初道:“你跟妈她们坐坐,我很快就出来。
有苏慧在,慕云深并不怕陆初在慕家人面前吃亏,但他深知陆初性子,她并不喜欢应付这类场合。
陆初道:“你安心去,我没事。”
慕云深进去后,慕兰琪阴阳怪气道:“呦,小两口感情真好。”
慕云深的小姑对她似乎有股莫名的敌意,陆初朝她礼貌笑笑,并不作声。
慕兰琪碰了个软钉子,但并肯罢休,又继续道:“阿初,我听说你和云深在美国认识的,是个画家?”
说话间,目光还有意无意地睇了眼陆初摔伤的右手,那目光好似在说:画家的手多金贵,怎么这么不小心一样。
但神情里却不见半分善意。
陆初右手不自觉地绷紧,本来就疼痛的手腕,疼得更剧烈了些,让她脸色微微发白。
慕云深在美国认识的是沈歆瑶,陆初不知慕兰琪是真不知还是故意说错,但无疑“画家”这个词戳到了她的痛处。
苏慧本在喝茶,闻言淡淡掀了眸:“你记错了,阿初还在读研深造,学的是金融。”
虽然苏慧刚才道破与慕庭东离婚的事情,但余威犹在,慕兰琪心下有些不悦,但也不好太过。
“学金融好,以后兴许还能进慕氏帮帮云深,你说对不对,三弟妹?”这话头,是大伯母陈湘君接的。
苏慧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蹙。
慕家的女人并不掺和家族生意,但苏慧是个例外,这点也一直为慕家诟病。陈湘君无疑比慕兰琪高明,懂得挑苏慧的软肋。
陆初看了眼苏慧的神色,回答陈湘君:“大伯母恐怕理解错了,我研究的课题偏向学术方面,纸上谈兵厉害,实战却是一窍不通,将来能混口饭吃,也就足够了。”
苏慧神色一松。
慕兰雅莞尔,打趣道:“难道云深还不给你饭吃?”
“给的,他生怕我吃得不够多。”陆初朝着慕兰雅眨了眨眼,语气有些调皮道:“但偶尔我也想请他吃顿面。”
言外之意,她并不想时时吃白饭。
话落,慕家除了慕兰雅和苏慧之外,其余几个过惯富太生活的女人都微微变了脸色。
偷鸡不成蚀把米,大概就是这种感觉了。
慕兰雅上下打量了一下陆初,若有深意地答:“挺好。”
其他几个人或许只听出来了陆初的第一层意思,但慕兰雅却听出了另一层意思。那就是慕云深大权在握时,陆初不会掺和慕家事,但若慕云深力有不足时,她定会全力相助,与慕云深同进同退。
慕兰雅早就听说陆初是s大金融系的高材生,s大的金融系全国有名,培养出来皆是实战人才,怎会像陆初说的只是纸上谈兵?
但这话骗骗慕家其他那几个整天只会把美容院、购物放在口头的女人已经足够。
想至此,慕兰雅下意识地看了苏慧一眼,后者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笑了笑。
苏慧第一次接触陆初就知道她虽然看起来好拿捏,但实则暗藏锐锋,你不伤她倒也相安无事,你若伤她,那么必要付出鲜血横流的代价。
她很满意陆初,因为慕家的女人,不需要太单纯。
许是知道了陆初并不是个可以随意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接下来的谈话并没有刻意针对她,只有慕兰琪偶尔还会抛来几个尖锐的话头,但一般陆初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慕兰雅和苏慧不咸不淡地堵了回去,前者自讨没事,也不再无事找事,后面聊着一些琐事,倒也相安无事。
慕家的男人从书房走出,便看到几个女人其乐融融交谈的画面。
慕云深的视线一下就定在了陆初脸上,只见他的妻子正偏头和自己的母亲不知说着什么有趣的事情,两个人的嘴角都漾荡着浅浅的笑意。
与慕云深做出同样动作的还有慕庭东,他看着苏慧嘴角的笑意,眼底有恍惚一闪而过。
慕庭烁注意到二人的视线,感慨:“弟妹和侄媳妇看起来感情真好。”
薛凯附和:“确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母女,而非婆媳。”
慕庭海不知在想什么,一时没接话。
慕云深但笑不语,慕庭东的眸色却有些深,因为他看到周姨正让人把苏慧的东西一点点往外搬,他蹙了蹙眉,咳了一声。
陆初正和苏慧、慕兰雅说着一些校园趣事,听到动静,扭过头这才发现慕云深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身后,她眼睛亮了亮,但她很快就发现慕家的男人们都从书房出来了,刚才的动静是为首的慕庭东发出来的,而且此时他正脸色不善地盯着苏慧。
苏慧仿若不察,饮了最后一口茶,若无其事地站起身来,问周姨:“东西都搬上车了吗?”
周姨答:“都搬上了,夫人。”
“那走吧。”
苏慧说话时,没有征询过慕庭东的一句,她甚至都没有看过慕庭东一眼,反而是慕庭东,双眼一直死死盯着苏慧的一举一动,但不知为何,却一句挽留的话语都不肯说。
慕云深走过来牵起陆初,道:“我们也该回去了。”
陆初问:“妈跟我们回初园吗?”
“妈回苏家。”
慕云深回答完,陆初似乎看到慕庭东的脸色变了变,视线终于肯从苏慧背影上移开,扭头朝楼梯口走去。
说话间,慕家兄妹也告辞离开。
苏慧第一个走,陆初和慕云深留到了最后,二人与慕兰雅告别后,这才上了车。
慕兰雅一直站在慕家大门口看着他们的车子离去,灯光映射下,声音看起来格外孤单。
陆初收回视线,问慕云深:“除了慕家人外,大姑还有其他亲人吗?”
慕云深点点头:“大姑丈早逝,清河表哥常年在国外做项目,所以大姑大部分时间都住在慕家老宅。”
“你待大姑与其他人不同。”
“嗯,如果当年不是大姑,我和苏暮就不会平安降生。”
陆初第一次听慕云深提及往事,疑惑地“嗯”了一声。
慕云深伸手揽住她的腰,轻轻一提,就将她放在自己腿上,蹭着她的鼻尖亲昵道:“大姑是妇产科医生。”
他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陆初的耳根子不由一热,她撑着慕云深的胸膛,挣扎着要下去,低声道:“还有人在呢!你注意点形象。”
慕云深:“黑灯瞎火,外面看不见。”
陆初默默瞥了眼正专心致志开车的陈遥。
外面是看不见,但里面看得见啊!
慕云深铁臂牢牢箍住“独臂侠”陆初,压低嗓子咳了一声。
声落,前后座之间的挡板缓缓升起。
陆初:“……”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慕云深却很满意这种欲盖弥彰的行为,在挡板升起的时候,就扣住陆初的脑袋不由分说地吻下去,他不知何时抽了烟,嘴里有淡淡的烟草味,一下子陆初鼻尖都铺满了他的气息。
陆初猝不及防地瞪大了眼睛,但又不敢大力挣扎,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就怕被驾驶座的陈遥听到二人在做什么。
慕云深感受到陆初突然紧绷的身子,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他本来就只想吻吻她,并没有进一步的想法。但看着她这含羞带怯的模样,莫名起了几分逗弄她的心思,大掌悄悄滑进了她的衣服下摆,灼热的掌心在她背上细腻的皮肤间游走。
肌肤相贴的温度烫得陆初浑身轻颤了一下,她气急败坏地想要去捉男人恶意使坏的手,慕云深的手却如游鱼一般缩回让她扑了空,压着她的后脑勺狠狠吻了一通。
二人四瓣唇分离时,呼吸都有些不稳,车内没有开灯,来来往往路灯打来陆初脸上,将她脸上的酡红隐隐约约映了出来,发丝有些乱,红唇微肿,看起来格外诱人。
慕云深忽然想起,自从陆初脱险后,自己估计到她的身体,已经好几天没有要过她了,想至此,他的呼吸不由急促了几分,浑身的血气直往一处冲去。
“慕云深,你……”陆初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浑身绷得如拉满弦的弓一样,双眼戒备地看着他。
“……”
他叹了口气,帮了陆初拉好了衣服,把她从腿上放了下来。
虽然很想要她,慕云深本就是个十分克制之人,虽然碰上陆初有时候会失去理智,但却知道此时场合不对。
慕云深虽然把陆初放回座垫上,却也没有让陈遥把挡板放下,他松松地将她揽在怀里,声音里带着几分染了**的微醺:“刚才在外面跟妈她们都聊些什么了,有人为难你吗?”
陆初想起慕兰琪的有意刁难,笑眯眯道:“怎么……如果有人刁难我,慕先生要替我出气不成?”
慕云深挑了挑眉:“你需要?”
那语气竟是笃定了她并不需要。
陆初:“唔……偶尔也需要。”
慕云深本是随口一问,闻言脸色却沉了下来,“真有人刁难你?”
陆初一怔后,抿唇一笑:“你放心,她们现在心里只会比我更不好受。”
慕云深见她神情无恙,这才略略安了心,陆初性子他清楚,要么不动,一动必然一针见血,加上还有苏慧帮衬,吃亏倒不会,但慕家的女人个个不是省油的灯,他怕陆初言语间受了委屈。
陆初这倒是想起苏慧和慕庭东之间的诡异气氛,她问慕云深:“对了,妈和爸真离婚了吗?”
慕云深“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想多谈这件事。
陆初见状没有多问,她摸着指间那枚名为“点翠”的戒指,垂眸不语。慕家人里,除了慕兰雅外,其余的三个女人看着这枚戒指时,眼底或多或少都不掩渴望,就连男人看着她的目光都有些怪异,这枚传家戒指的意义恐怕远比苏慧说的深重。
慕云深注意到她的动作,淡淡道:“点翠传的是慕家当代当家人的妻子。”
陆初抚摸戒指的动作一顿,她想起苏慧给自己戒指时,慕庭东并没有任何疑义,莫非……
“妈以离婚为条件,跟慕庭东换取了我当家人的位置。”
陆初注意到他称呼自己父亲并不是爸爸,而是“慕庭东”,倏地抬头看向他,“为什么?”
慕云深没回答,他盯了她几秒,忽然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哑声道:“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