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深动作倏地一顿,抬眸看向她的目光中有寒芒一闪而过,“你问这个干吗?”
陆初垂眸给他添茶,指尖在空气中微微颤抖着:“我想知道苏暮是怎么死的。”
这半年,她一直拒绝苏暮已死的真相,只知他因车祸而死,其余一概不知。
慕云深望向陆初,想看清她此刻脸上的表情,但目光触及的却只有她的发顶。
“意外。”
陆初手一抖,茶水溢出些许,她放下茶壶,拿过毛巾把茶桌拭干后,才缓缓抬头看向慕云深,眼底闪烁着异样的光芒,“那时候你在哪里,你亲眼看到他出车祸了吗?”
慕云深闻言,抿唇沉默了很久。
陆初抱着侥幸的心理继续试探着:“你不在……所以你并没有亲眼看到苏暮出车祸?”
慕云深将陆初的手移开,端起她倒的茶饮了一口,涩涩的,有些难以入口。
他才抿了口茶,就放下杯子,缓缓道:“不,我就在车上。”
淡淡的一句话,将空气直接凝滞住。
陆初震惊地看向他,“你说什么?”
慕云深回望她,一字一顿道:“苏暮出车祸的时候,我也在车上,七年前,并不只有苏暮出了车祸,我也出了车祸,不过你说得对,我是运气好,抢了苏暮的一切,最后两人一起在鬼门关徘徊时,我连他最后一丝生机都抢走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种冷漠的薄凉。
炎炎夏日,好似有桶寒冰当头浇下,陆初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
她从不知,七年前的真相是这样的,慕云深竟也出了车祸吗?
陆初突然想起了,二人亲密时,她发现慕云深的胸口有一条可怖的旧疤,那样长的一条疤,可知当年他受的伤有多重。
胸腔仿佛被什么扼住,她看向丈夫的目光晦涩异常,“你为什么能……”
慕云深清晰地从陆初眼看出心痛和怜悯夹杂的神色,他知道那抹心痛是给苏暮的,至于怜悯……
他不动声色地捋着西西的毛发,语气淡嘲:“为什么能把自己亲弟弟的生死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大概是因为我从小就抢夺了他的一切,所以在生死之间,我也觉得理所应当。只是……”
慕云深扯了扯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只是,若是知道陆初这么想要苏暮活下来,当初在鬼门关徘徊时,他就不会去抢夺那一线生机,这样的话,苏暮应该能有机会可以活下来吧。
他有时也会想,为什么当初死的人,不是他呢?
慕云深放下西西起身,对陆初说:“晚饭我会让周芸送到书房,不陪你吃了。”
他想,刚得知真相的妻子此刻大概并不怎么想看到自己。
慕云深说完,朝书房的方向走去,西西亦是紧紧跟着他,慕云深低头淡淡地扫了它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
西西摇晃着脖子上的小铃铛,圆滚滚的身子跟着慕云深进了书房。
慕云深一直没有告诉陆初,西西并不是苏暮养的,而是他养的,这只自嗷嗷待哺就被他领养的波斯猫,其实颇通人性。
西西缠着陆初并只是因为她肯给它东西吃,而是因为他喜欢陆初,西西爱屋及乌了而已。
就比如周芸也不遗余力地喂养西西,却依旧没有得到西西的好脸色。
茶桌上,只剩下陆初一个人,她呆坐好一会儿后,烧了水重新泡了壶新茶。
陆初不会喝茶,但泡茶的手法却很专业,烫壶、置茶、洗茶的动作一气呵成。
斟了一杯茶,端到嘴边欲饮时,却被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的周芸拦住。
周芸担忧道:“阿初,这茶你喝不得,伤胃。”
陆初微怔,当年陆星愿将她囚禁后,她便患上了很严重的胃病,之前的数月更是达到了厌食的程度。
这茶,她确实喝不得。
她把茶杯缓缓放下,起身淡淡道:“吃饭吧。”
陆初晚餐吃到一半,看见周芸给慕云深送的饭又原封不动地端了出来,注意到她的视线,周芸解释:“先生说天气热吃不下饭,让我吩咐厨房做点其它的送过去。”
陆初问:“你知道他想吃什么?”
“先生并未特别交代,我去吩咐厨子做点解暑汤。”
周芸的想法无疑对的,暑热吃不下饭,解暑汤无疑最好不过。
但慕云深并不热衷甜食,所以这并不是个好选择。
陆初慢吞吞地喝完最后一口粥后,放下勺子起身,对周芸说:“让厨房不用忙活了,我知道他想吃什么。”
“什么。”
“清汤面。”
二十分钟后,陆初把盛着清汤面的碗托放在周芸手中,“劳烦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上楼了。
陆初递给周芸的清汤面,色香味俱全,却不见一丝调味菜漂浮。
周芸望了眼陆初上楼的背影,端着碗托走向书房。
书房里,慕云深靠在沙发上正在闭目养神,手边平板电脑开着水果忍者的游戏,西西一脚踩在平板上,抬起一爪正熟练着杀着水果。
周芸敲门的时候,西西的胖爪刚好按到了炸弹上,一脸懵逼地看着屏幕炸出一片白花后,仰头看着慕云深喵猫直叫。
慕云深蹙了蹙眉,朝门口道了声“进来”后,伸手重开了一局游戏,不过这次开的是无炸弹版。
西西心满意足地继续杀它的水果,与此同时,周芸端着面走进来,“先生,太太亲自给你煮了碗面。”
慕云深呼着西西脑袋的手势顿了下,倏地抬头看向她,“谁?”
“太太。”周芸把碗托放在桌上,回答:“太太听说您没胃口,吃完饭后亲自去厨房给你下了碗面。”
碗托里的面条散发着幽幽香味,却没有一丝他不吃的调味菜,他记得在颐景公寓之时,陆初还不知道他不吃调味菜这件事。
慕云深收回视线,淡淡道:“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周芸出去后,慕云深盯着那一碗面条不知在想什么,正好西西又杀了一局水果忍者,闻到食物的香味伸长了脖子刚想往小桌上跳,就被慕云深眼疾手快地抓起往旁边一丢。
“喵呜!”西西被扔下地,蹲在地板上委屈地叫着。
慕云深面无表情地扫了它一眼,凉凉道:“吃你的猫粮去。”
西西:“喵呜!”本喵要吃小鱼干!
慕云深:“没有小鱼干!”
说完,他低头开始姿态优雅地用晚餐,毫不理会地上嗷嗷直叫的胖猫。
西西:“……”
嚎了几嗓子见慕云深还是无动于衷后,西西果断扭头朝书房门口奔去,熟练地跳上门把手,利用体重一压一拉,成功地从打开的门缝里挤了出去。
二楼卧室,陆初正在衣帽间取东西,转身看到突然坐在她的身后的西西,吓了一跳。
“西西?”陆初拧眉,她记得她关了门,它是怎么进来的?
而且,慕云深进书房的时候,西西也跟了进去,莫非……?
想至此,陆初倏地看向门口的方向,果然见卧室的门不知何时开了条缝,足够西西圆滚滚的身子挤进来,但却不够一个人进门,而她也没有在卧室里看到慕云深。
陆初错愕了,盯着蹲在地上委屈巴巴的胖猫看了片刻后,问:“你会开门?”
西西很傲娇地“喵”了一声!
陆初:“……”
她放下东西,俯身抱起西西,撸着它头顶柔软的毛发道:“晚上没给你喂东西,我想你大概是饿了吧?”
西西又“喵”了一声。
陆初失笑,“为了你的小鱼干,你也真够拼的!”
说罢,她抱着西西下楼打算给它喂食,刚迈下最后一级阶梯,就迎面撞上从书房走出的慕云深,后者单手单手端着碗托,陆初睇了眼,都吃光了。
她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抱着西西往猫窝的方向走去,与慕云深错身而过的时候,听到他淡淡说了句:“味道很好,辛苦了。”
陆初抱着西西的手一紧,嘴角几不可见地弯了弯。
给西西喂了小鱼干后,这只胖猫又恢复了时常黏她的模样,特别是看到慕云深的时候,干脆直接团在陆初怀里,不动蝉了。
慕云深单手拎起西西的脖子丢在一旁,看向陆初淡淡问:“上楼?”
陆初瞥了眼被丢到沙发角落敢怒不敢言的西西,慢吞吞地起身,“嗯。”
二人一前一后上楼,一进卧室,慕云深就把她堵在门后,咬牙低低地问:“陆初,你什么意思?”
慕云深这样连名带姓叫陆初的次数并不多,陆初被他困在双臂之间不得逃脱,她抬头看向他,淡淡道:“什么?”
“为什么亲自下厨给我煮面?”
“周芸说你吃不下饭。”
“我吃不下,你就给我煮?”
“又不是没有煮过,只是顺手,没什么意思。”陆初说完,弯腰从慕云深的手下钻了出去。
岂料,还没走出多远,就被慕云深从身后拦腰抱了起来。
身体突然悬空,让陆初吓得低呼了一声,她下意识地搂住慕云深的脖子,道:“慕云深,你要干嘛,放我下去。”
慕云深抿唇不语,沉着脸抱着她朝床铺的方向走去。
后背被压入床榻之间,慕云深的身躯随之覆了上来,他看着陆初沉声道:“又不是没做过,行夫妻之事而已,没干嘛。”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
陆初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慕云深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二人已经做过数次,但是陆初还是有些不适应,慕云深今天异常地耐性,一点点地打开她的身子,哄着她:“阿初,放轻松一点。”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陆初的身子就愈发紧绷,慕云深见状有些无奈,因为初次对她用强的缘故,陆初对他的抗拒,并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消除的。
平常,慕云深绝对会选择强行进入陆初,但是今天,他莫名地想陆初敞开身体主动接纳,所以虽然忍得很难受,他还是极力愉悦着身下的妻子,终于如愿地听到陆初口中溢出一丝难耐的轻吟。
慕云深见状,眼尾愉悦地勾起,陆初的这幅模样告诉他,她已经动情了。
陆初确实觉得浑身难受异常,那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又从体内泛开,身体好似烧了一团火,叫嚣着想要宣泄,可偏偏慕云深一直在走马观花,不给实质性的行动,让她压在心底的那团火不断地积蓄却又找到口子宣泄而出。
浑身的**被挑唆到了极致,慕云深贴在似**般哑声问陆初:“阿初,你想不想要我?”
陆初气急,茶色的双眸瞪着身上恶满满的男人,眼底水光闪动,委屈的模样跟西西讨食的时候一样。
慕云深无比愉悦地勾起唇角,继续问:“给你吃好不好?”
陆初:“……”
哄孩子呢?
先前几次,二人的情事就好如疾风暴雨,做得时候多,说的时候少,陆初还从来不知慕云深在床上还有这般无赖的模样。
陆初怎么可能回答慕云深的问题,慕云深把她的渴望全都撩拨处理,此刻二人都是箭在弦上,突然叫停是不可能了,陆初咬牙看了慕云深一眼,心一狠,将他往下一拉……
当身体紧密地贴合到一处时,二人皆是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声。
慕云深目的已经达成,低头吻了吻陆初含泪的眼角,直接将她拉近一轮狂风暴雨中,陆初感觉自己像是浮在无望无际海上的一页扁舟,由着慕云深掌舵,最后驶向那片光芒绽放的彼岸。
一切平息下来后,陆初瘫软在慕云深怀里。慕云深拨开妻子汗湿的头发,在她额间吻了吻,“晚餐很好吃,谢谢。”
陆初沉默了一会,“你已经道过谢了。”
慕云深挑眉不语,陆初奇怪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待触及他眼底的那抹意味深长时,这才了悟,此吃非彼吃。
陆初果断不开口说话了,她的手在他胸膛上摩挲着,在他那块旧疤的位置缓缓停住,“这是当年那场车祸中留下来的吗?”
慕云深闻言,浑身一僵。
陆初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按压着旧疤低低问道:“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