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左手掂量了几下三粒骰子,突然抛向半空,待骰子下落时用骰盅稳稳将其接住,来回摇晃,骰盅里咕噜咕噜的声响不时传出。
路友佳聚气凝神,耳朵微微动了一下,视线一直没离开过白衣人。
“夺。”骰盅落下,白衣人说:“请。”
路友佳笑了笑,“这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一点也没有。”
有人起哄,“三粒骰子,就算重叠在一起,最少也有一点,怎么可能一点也没有?”
白衣人却不说话。
路友佳说:“揭开骰盅一切自有分晓。”
“真有你的。”白衣人竖起了大拇指,然后将骰盅揭开,里边果真是空空如也一粒骰子都没有。
众人哗然……
有人问:“怎么会一粒骰子都没有?”
路友佳说:“当三粒骰子下落的时候,就已经被他收了起来。”
“这怎么可能?我们大伙明明看到骰子入了骰盅,而且还发出声响。”
“是啊。”
又有人问?
“那只不过是障眼法。”路友佳说:“骰盅里发出的声音是他发出来。”
“可是我们没看到他张过口,怎么发出声音。”
“就是。”
还是有人感到疑惑。
路友佳说:“难道你们没听说过腹语吗?”
白衣人问:“你怎么看出我用的是腹语?”
“你的手法还不够快,我看见你藏住了骰子。”
白衣人凝注着他,“那你说说看,我把骰子藏那了?”
“左手,三粒骰子一直都在你左手。”
白衣人摊开左手,众人又一片哗然……
三粒骰子果然在那。如果骰盅里没有骰子,怎么可能发出声音?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有人在模仿骰子发出的声音。
白衣人还不死心,“你怎么知道是我用在用腹语而不是别人?”
“很简单。”路友佳说:“你摇骰子的手法只有你才知道,即使有人在一旁模仿,也不可能把握得那么准确,因为力度是由你掌控的,他也不知道骰盅何时会落下。”
白衣人再次竖起大拇指,说了一声,“走。”
他留下了一沓银票,黑衣赌客和他一道转身离去。
场子里顿时响起阵阵掌声,路友佳抱拳作揖,“谢谢……谢谢……”
酒桌上,侯武说:“听朋友这么一说,他就是不告诉你开什么点数你也听得出来?”
路友佳没有否认,脸上挂着笑意。
侯武说:“其实我问这些话简直是多余,那么快的手法你都能瞧得出来,听声辨色这点本事自然不在话下。”
路友佳连喝三杯,这才说:“其实有些话我早就想问。”
“朋友有话不妨直说。”
路友佳凝视着他,“你和尤辉有血海深仇?”
“没有。”
“夺妻之恨?”
“也没有。”
“势力冲突?”
“更谈不上。”
路友佳纳闷了,“既然如此你为何要与他为敌,这岂不是没事找事?”
“朋友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你不是说尤辉连狗都不如吗?”
路友佳笑了笑,“他当然不如狗,他是一个人,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那天他不是把你丢到破庙去过夜吗?”
“他是请我来做事的,而我却喝得烂醉,没有人愿意请一个醉鬼做事,换成是我也会那么做。”路友佳说:“你既然与他无冤无仇,和我非亲非故,不可能平白无故对我这么好,还借我那么多银子去赌,不会没有目的。”
侯武大怒,“我好心好意对你,现在你却反过来怀疑我,滚,马上给我从后门滚出去。”
路友佳站起身来就往后门走去。
出了后门并没有来到街上,而是进了另一间屋子。
尤辉懒懒地斜倚在铺垫着虎皮的榻上,那个青衣中年人在为他温酒,杨刚却不知去了哪里。
路友佳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你来了。”这是尤辉说话的声音,却没有一点生气。
路友佳明白,杨刚还算不上是心腹,因为他也有不在的时候。
不过他始终看不透这个青衣中年人,猜不出他的来路,只觉得他深不可测。
人有很多时候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一件事。想不通就不去想,路友佳就是如此。
路友佳说:“这些天承蒙款待。”
“你懂就好。”尤辉说。
“我当然懂,谁都不会请一个醉鬼做事。”
“你喜欢喝酒我不反对,不过我想提醒你,做事之前最好别喝酒,一滴都别喝。”
“不单是喝酒,女人也不能碰。”
尤辉眼睛一亮,翻身坐起,“坐。”
路友佳这才坐下。
酒已经温好。尤辉说:“来,陪我喝二杯。”
青衣中年人给二人倒酒。
一杯温酒暖心怀。
尤辉缓缓说道:“知道我找你要做什么吗?”
“杀人。”
“哼。”尤辉不屑,伸出二指去夹一块发红的火炭。
也不见他使劲,这块火炭在二指之间竟然渐渐熄灭,最后一点点粉碎,飘落于地。
青衣中年人拿过一盆水,尤辉把手放进去洗了洗,一条白色手巾又递了过来,他接过擦拭之后,又把手巾还了回去。
路友佳看在眼里,忽然想起那句话——龙蛇虎豹皆避让,他是江湖一病猫。
这只看起毫无生气的病猫,却能随时要人命。
路友佳说:“我是一个杀手,找我不是为了杀人为了什么?”
尤辉说:“你杀过人吗?”
路友佳想了想,“似乎没有。”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不会杀人你为何选择当杀手?”
“当杀手就一定要杀人吗?那做皇帝就一定是为黎明百姓着想吗?”
“有意思。”尤辉笑了笑,“我发现你越来越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