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郡城的一处小山坡下,一堆篝火成了这个远离人烟的荒山坡下唯一的光亮。
远远地官道之上,两个骑马身影停在原地,似乎正在看着那处莫名光亮,荒郊之地,哪来的篝火?
一个清瘦身影放哪身下吗,往火光处走了几步,可又停了下来。
陈杅转过头去看着远处看不清模样的黑色身影,拇指轻扣腰间铁剑,往前踏出一步,总不信刚出云州便碰到一品之人。
见篝火处的人已经发现自己,自知其不是普通之人,清瘦身影向着陈杅方向弯腰行了一礼,然后后退几步之后转身而去。
陈杅一手摸了摸嘴角胡茬,微微一笑,转头看了眼破衣老头,道:“要不要去问个明白?”
正烤着干粮的破衣老头抬头看了眼陈杅,又转头看向远处那两个远去黑影,轻蔑道:“同是夜行人,相见莫需言。”
陈杅淡淡一笑,道:“可是既来了,却又走了,难道是看我们这明月孤灯影,怕不是人不成?”
破衣老头嘿了一声,道:“哪来那么多神鬼之说,咱们北雍连着西域与北奴,商路可谓是四通八达,莫说这深春时节夜行人,纵使是寒冬腊月也少不了人啊。”
陈杅点了点头,轻声道:“逐影碟子遍及天下,任江南还是北奴有一点风吹草动便能立即传到王府,可这些年却有反丢了北雍本部的意思,北奴皇女入雍这等大事竟然直到遇见本世子的前一天才被发现,简直可笑!”
破衣老头嘿嘿一笑,自己虽然自许王妃死后便将逐影逐渐交接给王系的人,不再参合逐影之事,可也清楚,有着田穰宜控制的逐影,岂会反丢了对北雍本部的控制?
网大点,不过是为了多抓点鱼而已。
自辽东而来的清瘦年轻人走出离那山坡一段距离之后低声道:“大半夜的敢在这荒山野岭点明火而不是加紧赶路或者停留在上个郡城里等待天亮了在出行,倒也是颇有胆略之人。”
跟着身边年轻人已经行了五千里的深衣老人淡淡一笑,扶了一把胡须,道:“北雍王为了保他那条联通西域与中原的命脉可是下了不少本钱,天下商路多有贼匪为患,但唯有北雍,自雍州山下关到凉州雁归关,还不曾有过一次杀人劫货之事。”
身形清瘦的年轻人微微一笑,道:“这点倒是咱们辽东比不了的,怪不得他们北雍比咱们辽东富庶,除了是三国交汇之地之外,其中更有北雍王自己的一番心血。”
深衣老人点了点头,从辽东到岭南,再从岭南到西蜀,如今,终于到了北雍的中心-云州。
天下三大强藩之中辽东王坐镇幽州而经略北地,岭南王稳居越,俯视南蛮,无一不是威震蛮夷之人!
而三大强藩之中的最后一个,也是兵力最为雄厚的北雍王陈凛,则是独坐雾隐山,虎视北奴与西域诸国,但更曾有一分南望中原之意!
一夜快马,老人回头望了眼身后的苍茫群山,身边的年轻人不知道,自入冀州后,北雍逐影便开始接替中山王的死士来保护自己,而这一过程之中却又死了数个两方精锐!
而那伙在山坡下点燃明火之人既然对自己动了杀气却又没追赶上来,该是逐影一时疏忽,还是说即使是逐影也不曾想过这伙人会对身边的年轻人东离杀气?
想到这,深衣老人呵呵一笑,对着身边的年轻人道:“出了云州再去凉州,听说凉州出了个使枪小将,不过半月便把北奴燕杭州叫得上名字的游骑将军全打趴下了,倒是个人才。”
熟知身边老人脾性的年轻人略带鄙夷的看了眼神医老头,道:“想挖出来还是想埋掉?”
挖出来,便是将那骁勇小将挖出北雍这块土地,埋起来,便是真的埋起来了。
自春秋之时便开始坑杀各国新秀的老人被拆穿后讪讪一笑,叹了口气道:“换成别家的或许老夫便会这样做了,可他陈凛的人,却是动不得,更是不能动!”
年轻人疑惑道:“为何?”
深衣老人呼了口气,解释道:“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把他的桨橹给弄坏了,没法划船了,最后累的不还是自己么?”
年轻人嘿嘿一笑,道:“这船可大着呢,不缺这一片桨,更不怕划不动。”
深衣老人白了一眼年轻人,叹了口气,道:“看看去。”
年轻人点了点头,不曾扬起马鞭可胯下那匹黑色骏马却好似提前知道了主人命令一般,发出了纠纠嘶鸣,直直冲向已是近在咫尺的寂阴城。
北雍人都说世子顽劣,只是因为没见过他藩世子罢了。
天色微亮,陈杅揉了揉眼睛,低头看了眼车厢内已是睁开眼在发愣的青柠,笑道:“咱这马车虽是朴素了点,可也不至于连睡都睡不着吧?”
已经得到了辽东王第二子入云州消息的青柠楞了一下,抬起头看向陈杅,轻笑道:“当不如殿下这般能睡,连信鸟在外面连叫了两声都不曾醒来。”
梦中正弯弓射猎的陈杅一愣,惊道:“不过刚出云州而已,这么快就有二痕之事了?”
已看过二痕密报的青柠点了点头,从袖中拿出折起的白帛递给陈杅,道:“不过擦肩而过而已。”
听到这话,陈杅心中疑惑更甚,擦肩而过?莫不是昨天那个朝自己这边下马之人正好是来找自己的江湖豪杰?那当真是可惜的事,入了中品境的免费陪练可不好找!
摸了摸脖子,陈杅张开白帛见白帛之上不过短短数十字先是皱眉,随即又是嘴角微翘。
看了眼与自己对坐的青柠,又看了眼手上绢帛,陈杅笑道:“太武帝只是让藩王家的嫡长子去民间历练,这个辽东王倒是舍得让两个儿子都去一趟,不怕折在了路上?”
青柠仰起头想了想,解释道:“若是这位二殿下折在了路上,对于那位辽东王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两个嫡子,哪里有一个好管?”
陈杅眉头微皱,但很快又摇了摇头,道:“猛虎尚不食子,更何况是辽东王?”
青柠撅了撅嘴,道:“自古无情帝王家,殿下不知?”
陈杅白了一眼跟随自己多年的贴身丫鬟,道:“叫你平日里少看些什么勾心斗角的女人书你还不愿意,一句无情帝王家,说到的轻巧,纵使是那些暴君又有几人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