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久久慢吞吞地开着自己的小黄车回家,刚推门,一只茶杯便迎面扔了过来。
杯子锋利的碎片在她如玉的额上刮开道口子,灼目的红色液体顺着苍白的皮肤滑落,红与白的对比触目惊心。
她恍若未觉,慢慢地抹去脸上的茶水,轻笑道:“怎么大早上父亲就这么大火气。”
“不孝女!还不跪下!秦家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穿着一身老式长袍的男人坐在主位上,明显被气的不轻,向来威严的脸上肌肉都痉挛了。也是,像秦长明这样重面子的人,她办出这种事来就相当于在外人面前狠狠地打了他的脸。不过,这滋味还真不错。
她轻声浅笑:“父亲,我以为你知道的,我这一辈子只在母亲去世时跪过一次,要我跪您,恐怕得等您百年之后了。”
“你!”又是一个茶杯扔了过去,秦久久这次有了准备,轻松地躲了过去。她懒懒地拨开肩带,露出伤痕累累的白腻背脊,“怎么,父亲还想再增加一些伤痕吗?”
雕刻繁复华丽的顶灯柔柔地映下昏黄的光晕,少女滑腻的雪背上丑陋的疤痕更显触目惊心。
秦长明有些不敢直视自己的女儿,气弱道:“我也是为你好。你要是和橙儿一样好管教,我至于这么对你吗?”越说到后来越觉得自己有理,声音于是大了起来。
“噗嗤——”秦久久终于没忍住笑了出来,她掀掀嘴唇凉薄道:“那还真是谢谢父亲大人了。”
秦长明脸上有点挂不住,他重重地拄了拄手中的拐杖,粗眉拧在一起:“别的暂且不提,就只说你和顾祈诺的事情,顾祈诺是什么人?你真以为他会和你在一起?玩玩也就罢了,还弄上了报,现在搞得人尽皆知,你把秦家的脸面往哪放?”
“秦家的脸面?”她有些诧异,挑眉:“我还以为在父亲和吴阿姨搞到一起时,秦家就不存在脸面这种东西了呢。”
“逆子!”秦长明用手指着她,那手指在盛怒之下都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秦长明的继室吴春华见状赶紧斟了杯茶给他端了过去,心疼道:“老爷,您生这么大气做什么?也不怕气坏了自己身子。到底是自己女儿,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说罢又转向秦久久,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说不上是得意还是什么:“久久,不是阿姨说你,你说你把事情闹这么大,就算是咱们秦家,也不好收场呀。你一个姑娘,有了这种名声可怎么嫁人啊。”说罢叹息一声,那摸样倒真似一个诚心为女儿担忧的母亲。
秦久久哼了一声,眸子里是死命压抑住的刻骨恨意。当年要不是这个女人,母亲怎么会那么早死?不过没关系,她垂眸,低低地笑开,珍惜未来的每一天吧,因为你们的好日子,马上就要结束了呢。
在一旁看戏看得舒爽的秦家二小姐秦橙托着下巴状似天真地补刀:“哎呀,妈——你为大姐操什么心。咱们秦家家大业大,大姐又是长女,找什么人家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小巧的嘴唇轻扬,娇声道:“是吧,爸?”
秦长明闻言更气了,“秦久久,我告诉你,如果以后你再这样丢秦家脸面,秦家的家产你休想拿到一分钱!”
秦久久嗤笑一声,冷冷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真是个老糊涂了不是,连这样的挑拨离间都看不出来。或许——即使看出来了也不愿戳破自己心爱的小女儿。只是,他以为她会买他的帐么?
“父亲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口中的秦家家产好像都是我外公留下来的。至于你,”她看向秦橙:“你还未成年就专爱当第三者的事情早就在圈子里传开了,还是先管好自己吧。”她轻蔑地瞥了一眼秦橙,一字一句道:“乌鸦就是乌鸦,永远都不可能变成凤凰,懂吗?”
说完便留下被唬住的三人,径自扬长而去。
刚上了楼梯,茹姨便急急地迎了上来,“久久,你没事吧?”说罢看到少女额上的血,眼圈一红,忙急急地找了医药箱给她清洗伤口。
秦久久冷硬的脸上稍微柔和了些,她拉住急的团团转的女人的手,柔声道:“茹姨,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茹姨啊,是自母亲走后自己唯一能在这个家感受到些许温情的存在了。
“久久,你个傻丫头,为了报复吴春华,你不惜把自己也搭进去吗?!你以后可怎么嫁人啊!”茹姨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她是真的心疼久久。她本是久久生母苏烟的丫鬟,与苏烟情同姐妹,亲眼看着久久从一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蜕变到今天这幅冷情冷心的样子。
秦久久勾唇,上前一步抱住那个鬓角已有银丝的女人:“茹姨,你知道的,我本就不相信婚姻。这些对我来说都无所谓的,只是可惜,秦氏注定是要保不住了。”
“也许,这就是命吧。”她低声叹息。
茹姨抓住秦久久的胳膊,急切道:“对了,那个男人,顾祈诺,他在媒体面前亲口承认会娶你的,总不会出尔反尔吧?”
秦久久只是笑笑,没有言语。茹姨要不是清楚以顾祈诺的身份根本不可能对她负责,现在又怎会这么伤心?
顾家啊,那么一个几乎要超越国家的存在,纵然秦家也家大业大,但在顾家面前根本和蝼蚁无异。他又怎么会真的看上一个怀着目的爬上他床的女人?当时在记者面前八成也就是随口一说,等头脑清醒了,他要反悔甚至连句解释都不用。
茹姨默默祈祷,苏烟,如果你真的在天有灵,就保护好你的女儿吧,她已经吃了太多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