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初醒的他只用了一眼就看清楚了站在讲台上的人是谁,一腔起床气顿时烟消云散,他调整了一下坐姿,似笑非笑地看着阮默默,琥珀色的双眸中明明白白地写着四个大字:“好巧,学姐。”
正在暗暗唾弃自己的阮默默一不小心,又被他笑得面红心跳了,忙收回目光,想继续说下去,却发现……她刚刚要说什么来着?
眼看就要装逼失败。阮默默急中生智,从批改好的听写本中取出一本,说道:“当然,你们班也有非常优秀的同学,比如这个……”她翻到封皮找名字,“比如这个叫纪然的,我第一次改他的听写的时候,他也是动词只写过去式,介词什么的都不写,我做批注提醒了他,之后他交上来的听写都是按要求来的,而且次次满分。”
她说完,教室的某一角落传来一声轻笑。
额角的青筋欢快地跳动着,阮默默深呼吸平复心情,提醒自己要注意风度。
“像这样的同学大概有十来个,大家要向他们学习才是。要知道对你们严格的不是我,是专四。你们坚持坚持,考过了专四,一切就轻松了。”
强行自圆其说后,阮默默重新在多媒体前坐下,抹了一把脑门儿上的虚汗。
如此一来,双方的距离拉近了许多,在她坐下之后,一个学妹好奇地问她:“学姐,专四难吗?”
专四难吗。这也是她问过无数遍的问题。
阮默默笑了笑:“不难,出题都是一个套路,复习的方向也很明确。你们好好复习,做题的时候仔细点,时间分配合理,书写规范点,120分的题,想拿55分还不简单吗?”
“这么说学姐的专四过了?多少分?什么等级啊?”
“96,刚刚达到优秀。”
“优秀!”另一学妹倒吸一口冷气,“学姐好厉害!”
阮默默失笑:“我哪儿说得上厉害。真正厉害的是你们顾学姐,她考了110。看到她的成绩,我想报警。”
“那也很厉害了。我想考个良好,可我一模都没及格。”又一学妹沮丧地说。
阮默默安慰她:“第一次考试成绩不理想很正常,因为你们还不会把握时间,有过一次经验会好很多。不用因为这个就懈怠,模拟考就是为了让你们看到自己一次比一次进步嘛。有不懂的一定要问……”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坐在靠窗最后一个位置的某人站起了身,拿着书本走到了多媒体旁。
阮默默:“……你上来做什么?”
“不是学姐说有不懂的一定要问吗?”他一脸纯良地看着她,样子无辜极了。
“……”
阮默默右手撑着额头,给了自己三秒缓冲的时间才不至于让他赶紧以圆润地方式离开自己的视野,生硬地问:“有什么问题?”
“这句话的语法成分我不太懂,麻烦学姐帮我分析一下?”
阮默默看了一下他指的地方,这个句子的语法成分的确有点复杂,不过难不倒她,因为她已经学过一遍了。
……但是她一点也不想跟这人多说,遂一边在书上比划一边敷衍地答道:“这个,提前的述语;这个,退后的起语;这个,状态状语;这个,程度状语;这整个动词句,做主语的定语。就酱。”
一气呵成地解答完,阮默默拿起笔,斜眼看他,意思很明确:我分析完了,你还不走?
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弯下腰,手肘杵在多媒体上,手肘撑着下巴,面朝阮默默,后脑勺对着班上同学。在别人看来他是认真听讲,但实际上……
他双眼含笑,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对她说:“学姐真是无情。”
语气幽怨,哀转久绝。
“啪嗒”一声,阮默默手里的笔掉在了地上,可她没有急着捡,而是看着他,满脸“我仿佛是见了鬼”的表情,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学妹不知道学姐为什么突然一副撞了鬼的样子,她瞥瞥班上出了名的高智商怪胎一眼,提醒道:“学姐,笔掉了。”
阮默默回神,对她笑笑,躬身捡笔,却有一只手先于她把笔捡起来,他把笔放在多媒体上,感叹道:“学姐老是丢三落四的,真是粗心。”
……
这是在威胁她?
如果不给他好好讲题就把她的好事宣扬出去的意思?
额角的青筋又开始蠢蠢欲动,阮默默深吸一口气,拽过他的书,忍气吞声地说:“这句话的意思是……”
她终于拿出她专业第二的水平,用最浅显易懂的话给他讲解这个句子,可如果她中途抬一抬头,就会发现这个下意识在她停顿的时候接一句“啧,好难”、“没懂”的家伙,其实一直笑意盈盈地盯着她认真的侧颜,心思根本没放在她讲解的地方上。
三分钟的内容愣是讲了六七分钟对方才说懂了,阮默默没好气地把他的书推开,挥手逐客:“懂了就赶紧下去。”
别影响我心情。她在心里补充。
可他偏不如她的意,说道:“学姐,我没说我只问一道题啊。”
阮默默:“……那你还要问多少?”
他往后翻了一页,一连指了好几个地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
最后,被缠得没了脾气的学姐彻底进入了学弟指哪儿就讲哪儿的任劳任怨模式。
临近下课,掉线一节课的况璐终于回来了,还没进教室,就从探视玻璃处看到阮默默一手指着黑板,背对着门给学生们讲一个语法,而她的得意门生纪然正站在讲台的一边,专注地看着阮默默。
她特意等到阮默默讲完了才开门进去,调侃道:“哟,学姐不错啊,挺认真负责的。”
认真负责个毛线啊。阮默默心酸地想,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学弟这么磨人的小妖精。
铃声响起,阮默默收拾了还没改完的听写本,对况璐说道:“一起吃午饭?”
况璐摇头:“没时间。二十分钟后就要开会,我得回宿舍拿工作笔记本。”
“那好吧,你开了会记得吃饭。”
“嗯。”
况璐说完就拎着包急急忙忙地走了,阮默默随后走出教室。一道修长的身影斜倚在门外,一只脚撑着地,一只脚曲起抵在墙根。
阮默默看了一眼,心里冒酸水:一个大男人腿长这么长干嘛?
看到她出来,纪然迅速站直了身子,说道:“一起吃饭吧,学姐。”
这是在约她?
阮默默斜眼看他。
可是有用陈述句约人的?有用这么随意的语气约人的?
她翻了个白眼:“我拒绝。”
闻言,纪然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学姐真是无情,对别的同学那么亲切,对我就这么冷漠。”
“……”
阮默默震惊地看了他一会儿,一脸无语地越过他走了。
她可以肯定,这位学弟的脑子有问题。
**
回到寝室,阮默默往凳子上一坐就开始大倒苦水。寝室里是没有秘密的,所以除了尤宓,其他两个室友也早就听说了她与学弟的姨妈巾乌龙事件。
听完阮默默的吐槽,吕妍竹摸摸下巴,同她分析:“学弟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语不惊人死不休。
阮默默“噗”的一声把刚喝进去的水喷了一地,古怪地看着她,掐着嗓子问道:“侬脑子瓦特啦?”
“我跟你说正经的,”吕妍竹摆出一副教导主任的姿态,“你看他先是利用姨妈巾引起你的注意,再是在你说他坏话的时候对你挑衅地一笑,勾得你做梦都恨不得咬他两口,然后是今天假装问问题接近你,顺理成章地约你吃饭。这分明是生搬硬套的套路嘛!”
沉迷于网游还不忘留一只耳朵听八卦的虞皎转过头来,严肃地说:“妍竹说得中肯。”
“默默你知不知道,像你这种一点也不珍惜异性邀请的女生,在语院是很容易孤苦终老的。”尤宓惋惜地说,“尤其是学弟那种长相的,整个语院里找不出第二个来,你怎么狠得下心。”
简直交友不慎。
妍竹和虞皎就算了,连尤宓也跟着她们一起成天满脑子桃色幻想了,肤浅!
阮默默懒得跟她们辩驳,爬上床,拿屁股对着她们。
...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