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劳烦王爷,我自己会走。”她笑了笑,问听到呼声进来的两个侍卫。“哎,地牢在哪里?带个路。”
总算是顺利进入煜王府了,虽然是“住在”阴森森的大牢。但是无妨,这种地方,小时候不是经常在里面自己跟自己跳房子,自己跟自己玩黑白猜么?也算是半个家了。
那一夜,凌阳城没有任何消息传到煜王府,那一夜,煜王在宁醉容住过的苑子里面坐了一夜,那一夜,荆帝看着自己的儿子递上来的奏折,眉头微微展开,像是终于下了某一种决定一样。
“杀。”嘶哑干枯的声音却非常具有威严性。
转身便就已经咳出了一滩稠血。
宁醉容在煜王府的地牢之中。虽然是地牢,大概是因为通风做的比较好,地面并没有潮湿的感觉,四周的墙壁也不是印象中的湿漉漉的青苔长满了墙角。相反,环境比较干净,接近地牢顶部有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窗口,透下来一缕一缕并不怎么新鲜的光线与空气。
地牢用手臂粗的木栏环绕围住,牢里有垫着薄薄的草席的石床,其实也就是修建地牢的时候多加了一块突出的可以睡人的地方。倒是中间有方正的桌子和椅子,上面放着新鲜的饭菜,还冒着丝丝热气。
哪有人坐牢还坐的这么舒服的,唉。
吃过煜王吩咐人送来的饭菜,她笑了笑,找了一个比较黑暗的角落慢慢靠了下来,就势将自己瘦弱的身子隐藏在那角落里面,不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有人在那里。而石床上面的草席上面早就被她用地上的干草堆在上面,作出人性的样子。
早在很早之前,就有人告诉过她,即使是最安全的地方里,也不要忘记了警惕。越是看起来不会死人的地方,越是会死人。而越是看起来容易死人的地方,便一定会死人。
夜半,月亮从靠近屋顶的那一块四四方方的窗户里面洒了进来,将地牢里唯一一张桌子照的一清二楚。那上面,是囚犯吃剩下还没有被来得及收回的饭菜。
地牢的走廊里有脚步声在来回交替,是值夜班的两个侍卫。
突然,脚步声音一顿,但是立刻又恢复正常的声音,踢踏踢踏的直响。
宁醉容在那一直重复回响的脚步声里面闭目养神,仔细看上去,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是随着那脚步声音的顿住,几乎是同时同刻的,她瞬间睁开双眼,黑色的眼眸在漆黑的角落映着月色宛如一对在黑夜里熠熠发光的黑宝石。
但是随着脚步声再次的响起,她长长的睫毛又顺着眼帘的滑动盖住了那对黑珍珠。
脚步声渐渐地向着她所在的牢房走来,声音慢慢的逼近,一声接着一声,沉重的落在人的心坎上。每一步,都像是死神即将来临。这样深的夜里,煜王府里的地牢里死了一位受特别关照的囚犯,根本就不可能传到煜王府以外的任何一个地方。
是地牢里的侍卫,他在宁醉容所在的牢房门口处站定,然后顺着那手臂粗的木栏,缓缓地坐了下来,背后侍卫服侍上面白线勾勒的偌大的煜字慢慢地被渗出的红色血迹漫成黑色。
那委顿坐下来之后的身影背后,出现的,是另外一个熟悉的影子,宁醉容将眼帘打开了一点,黑色的珍珠露出一丝流溢的光彩,看着那人身上衣袍暗暗露出的黑色钩编绣笾的缎面一角。
那人从死去的侍卫身上解下钥匙,一阵细碎的金属撞击声音,然后随着一声“叭嗒”牢房的门锁被打开。他将牢门慢慢的推开,但是并没有进去。
他在门口停下来了,良久,他说,“醉容,你走吧。”
宁醉容将自己往角落里面又避了一避,没有作声,却是将手里欣儿给她的暗箭又握紧了三分。只要那人的脚一跨进牢房半步,她手里的暗箭就会发出密如细雨一样的毒针,那人顷刻就能变身为一只刺猬。
煜王站在门口,轻轻的摇了摇头,狐媚的双眸溢出一丝金色的光芒。他立在黑暗之中的双手在袖子下面微微一动,一排密集的青钉在黑暗之中泛着蓝色的毒光“噗噗”的射向石床上。
手里的暗器落空,煜王眉头略过一丝疑惑,但是随即便又笑了笑,轻声说,“醉容,你果然不会老实的呆在这里。”
说完,他便抬脚要进去。地牢很大,东西却不多。锁是自己打开的,人还在里面,抬脚进去,便能够将地牢的四个角落全部收入眼底,在这样空荡的空间里面,没有地方可以藏身。
“殿下请慎重,殿下的脚要是跨进这房内半步,醉容可不能保证手里的毒针会不会走火射了出去,毕竟,比起殿下那带毒的钢钉,我这手里的毒针都是装在针弩上面的,力道和准头想必殿下应该是知道的。”她调整了一下坐的姿势,让装有毒针的那一只袖口,对向门口的人。
门口那人一怔,似乎是猜到她会躲在暗处,但是没有料到她会那样胆大的一口气说出自己的身份,更没有想到,她手里有着这样连自己都不能近身的防身武器。又转念想到宫中那道黄帘之后的命令,笑了笑说,“既然醉容这般厌恶本王,那本王走便好了。”
他一转身,重新将牢门丝丝锁住,将钥匙装在自己的口袋里。下一秒,身形便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
宁醉容将身子放松了一分,但是那一模一样的人皮面具和黑线钩编绣笾的衣角还是在她脑海里面急急略过,这人,熟悉的要紧,却有丝毫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黑线钩编绣笾的华服,是皇室才能穿的,那乌黑的线,实际上乌金线,用在衣服上面,相当结实牢固,甚至,危急时刻,可以当作暗器使用。
“想什么呢?”门外传来低沉的声音,来人似乎格外大胆,丝毫不顾及门口的煜王府侍卫尸体。
“你怎么来了?”宁醉容思绪被打乱,看到外面的来人,不禁有些诧异。
“救本王的王妃来了。”他难得的一笑,直言不讳。
“泽王殿下如果是说王妃娘娘的话,不巧,前不久被煜王连踹带踢的弄回娘家去了。要是殿下是来救人的,抱歉,走错地方了。”她知道他前来不是来救她这么简单。
她只身前来泽王府,本来就是当初在凌阳城里商量好的计谋。她在煜王府中混淆视听,让他好利用张府手里有的太子亲兵令起兵,恢复泽王的身份。荆帝虽然暗中追杀,但是若是泽王逃出生天回到了荆都。那么,那些明目张胆肆意妄为的追杀行动必然会缓一缓,转为更为隐蔽。
他就能平等的与煜王争夺皇位了。
没有听到他的回到,她倒是有些诧异,心里有些微的担心,问道,“张府出了问题还是煜王的兵力太……?”
“醉容,我今日来,是有一些重要话要跟你说。”泽王靠在木栏上,看着牢中的她。
值得他牺牲了三十多名侍卫作为诱饵,而要说出来的话,必然是能抵得过那个失去的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