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公公不敢吩咐人来做,自己从身后随从的手里取过一把刀,躬身探查,自然很快找到那根玉尺。公公取过来验看一下,冷“哼”一声交给肖公公,转身走了。
“公公。”林大人急声招呼。
“咱家回宫自会奏明皇上,林大人放心好了。”公公头都没有回一下,继续向朝堂外面走去。
“公公。”石总兵又叫住公公。
“石大人,你还有何事?”公公停步,转身盯住石大人,眼里已有怒意。
“下官已准备好了酒菜,还请公公赏光。”
“咱家自去临江楼,你们各自退去。”
石大人不再说什么,回身向林大人打一声招呼,先一步走了。公公在宫外上了马车,带着一大群随从直奔临江楼。他没有注意到随从士兵中已换了一个人。
公公在临江楼一边用饭,一边等待两方面的人送东西来,结果还真给他等到了。石总兵送来血玉马一对,最难得的还是马上眼为天生,虽不对称,看去更象玉马在观看物事,真是活灵活现!林大人差人送来一颗丹丸,盒子上只写了“小还丹”三个字。
“好!好!还是这个小子有趣,咱家虽然喜欢金银珠宝,也得有命去享受不是。得,咱家就替你美言几句,让你小子安心做一任应天知府。”
公公打发走知府衙门里的人,立即启程出城,在城外上了一艘大官船。船行无事,顺风顺水,公公自然乐得逍遥。谁知乐极生悲,天刚才黄昏,座船就与一艘民船相撞,震得公公跌倒地上,半天爬不起来。公公正要大骂,负责护卫的西厂高手铁手向心才已撞进舱来。
“启禀公公,那艘该死的民船已经逃了,我们的船进水了,必须找一个地方修一修才能继续前进。”
“这——不会沉船吧?”
“属下手下已经有人入水堵漏了。”
“好!好!重赏,重赏。”
“谢过公公。”铁手行礼出去了。
公公的官船靠上丹徒码头,铁手向心才正说派人上岸找人修船,为公公找一个地方休息,岸上已有十多个拿刀仗剑的蒙面人冲上船来,见人就杀,出手毫不留情。铁手向心才大惊,急忙率领护卫抵抗,只一个照面就给杀了十多个人,吓得后面紧跟而上的士兵顿时裹足,不敢上前,还一个劲地往后退。
“你们是谁,胆敢杀官,想造反了?”铁手向心才还想以官威压人,大叫大嚷。
“杀的就是你们这些狗官。上。”一个手握长枪的蒙面人大吼,一枪刺向铁手。
向心才大惊,想退都不行,只能右手向枪上挡去,侧身准备夺枪。他想得虽好,来人并不是弱者,长枪一刺而退,再如闪电一般击向铁手下盘,迫使铁手矮身抵挡。
“大人小心上盘。”有人急叫。
铁手心里暗怒,不理这个好心提醒的人,仍然府身抓向下面,却什么也没有抓住,反而是头顶上传来一声急金铁交鸣声。铁手久经战阵,不及抬头起身,身体侧倒,躲开了使枪的人致使一击。
“谁,出来?”
使枪的人停手不攻,游目四顾,想找出刚才是谁以一把刀挡开了他对铁手的致命一击。没有人回答他,反而是他同来的人一个个倒在地上,声音都没有一点,但看样子并没有死,把他吓得不轻。
“滚,再敢多说半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有人厉吼。
使枪的寻声望去,没有一个人,自己反而如腾云驾雾一般飞上岸去。等他落地,天空中又是人影乱飞,同来的人已经一个不少地落在地上,只是比他还狼狈。
“好,朋友后会有期。”
使枪的还算光棍,眼看自己不是对手,没有再期图纠缠,留下一句场面话,不顾一地的手下,自己逃走了。
船上,铁手还没有恢复过来,还以为自己在梦中,看到了一幕不应该看见的异景。
“向护卫。”公公的声音适时在船上响起。
“公公小心,船上有鬼。”铁手向心才不由自主地叫出这句话,把他心里的一点点秘密给说出来了。
“蠢才!咱家早看见了,如果不是一个奇人相助,今晚我们就全到长江里喂王八了。快找人修船,加强戒备。”公公虽然没有现身,总比铁手镇定一些,急声吩咐铁手快点办事。
铁手慎了慎神,不敢再多说话,按照公公的吩咐办事去了。公公等人没有上岸,躲在船舱里,只有吓破了胆的士兵在船上咋咋唬唬地走来走去。
午夜刚过,岸上又来了五个人,而且全是使枪的人,其中四个人蒙面,一个人是本来面目。以本来面目出现,本身就透着危险。因此,全船的士兵如吓破了胆的猎犬,一窝蜂地集中到铁手身边,堵在船头上,似有不让来人上船的意思,又或者集中在一起,相互壮一壮胆。来人五十多岁,一身的武士装,身体笔直,如铁枪一般的挺立,可以预料,他的枪上功夫也象他的人一样,很有些看头。
“来者是谁,与金枪王有什么关系?”铁手江湖阅历不错,一眼看出危机,想套一点近乎。
“爷们金枪王座前弟子闪电枪余苗,狗官还有什么好问的?”壮汉浓声吼叫,自报名号,一点没有把铁手放在眼里。
“原来是余大侠,我们之间——”
铁手的话没有说完,对方就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只怪你们无能,所以才借你们项上人头一用。如果你小子想活命,可以从此脱离官场,不要再管姓扬的太监死活。”
“但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你们杀了他,必会闯下大祸。”
“那是姓林的狗官的事。对了,天黑以前是怎么回事?”
“向某修为有限,一无所知。”
“量你也难有发现。快滚!其他人我姓余的要留下他们的命来用。”
“余大侠——”
“姓向的,你走是不走?”
“好吧,向某不管了。”
铁手轻叹一口气,不顾身后士兵的呼叫,斜刺里冲向黑暗里去。只是他想得太好了,还没有容他走出三丈,身后已传来惊呼,他也感觉到自己背后剧痛,眼睛发黑,但他还是看见了从胸口上冒出来的枪尖。
“全部杀光,一个都不准留下。”
闪电枪余苗大吼一声,飞身冲向官船。他进得快,退得更不慢,而且是用飞的,等他落地时,他已在身后四人的身上了。他觉得没有受伤,翻身爬起来,眼里是官船上一脸恐惧的士兵。
“谁,谁他妈的有本事就出来一拼,别他妈的暗箭伤人。”余苗大惊,还装模作样地大叫大嚷。
没有人回答他,在官船与他之间根本就没有一个人。余苗是好汉,深知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一见没有人回答,再不多等片刻,转身向四个蒙面人一挥手,先躲进黑暗里去了。
“修船,天亮以后开船。将方,你负责安排,回京后咱家向皇上奏明,必有重赏。”
“谢过公公提拔!”
众士兵前面还剩下几个卫士,其中一个瘦高身材,使剑的卫士拱手答谢。扬公公没有多说,因为他突然发现自己刚才坐的椅子上已经坐住一个人。这个人身材高大,须眉具白,脸色则如青年人。
“是大侠出手救了咱家?”扬公公努力稳定心中的恐慌,拂尘一挥,拱手行礼。
“扬公公果然定力不凡!老夫就不多说了。首先老夫不是什么大侠,扬公公以后叫老夫白老头就行;其次老夫是受应天府林大人之托保护公公,其中原因老夫不说公公也明白;最后是明天公公进入扬州地面后,就不用担心了。扬公公是聪明人,只怪你不应该来应天,更不应该看见那条盘龙玉尺,有准备为林大人开脱之意。应天府有人不想让扬公公回京据实上奏,自然要借公公项上人头为林大人加一点责任,所以公公回京后如何上奏,如何保命,那就是公公需要三思而后行的事了。”
“白老头,咱家不客气地说喜欢你这个人。应天的事咱家很清楚,只是没有想到姓石的胆敢向咱家动手,他既然对咱家不仁,那就别怪咱家对他不义。林大人既然诚意相交,咱家也必有以报,请白老头回去向林大人说明咱家的意思。”
“不用了。林大人早就预测到公公有此一险,更了解公公的为人,所以他要救公公,同时也为了救他自己,为他以后和公公相交先奉上一分薄礼。”
“果然是一份薄礼,但咱家相信林大人不会吃亏!”
“那就要公公衡情度势,相机而行了。”
“当然,当然。”
“既是这样,老夫就告退了。”白须老人白老头原地失踪,真象传说中的鬼一样。
扬公公慎了片刻,说:“姓林的小子何处找来这等高手?我姓扬的虽然不和你捣鬼,这个白老头我是要定了。有此人在手,宫中那些和尚道士就没有好日子过了,我姓扬的就有机会了。”不过,他又回头想,如果此人也是一个名利心重的人,他不就更没有混的了。所以,扬公公又有些拿不定主意,是要白老头还是不要白老头,是要的好处大还是不要的好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