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轰隆轰隆的落下,遮天蔽日。天空中魔性的黑云,翻卷奔腾,带着沉甸甸的威压,席卷整个苍穹。
剑峰上的气息也很清冷,平日行迹匆匆的剑光都消失的悄无声息。
叶长安百无聊赖的坐在弟子堂的大殿中,看着身旁打坐修炼的徐仙和南宫烈,又看了看一本正经的楼重九,还有他身边的李秋彤,不由冷冷的瞥着嘴唇,收回目光。
也不知道今天他老子抽的什么疯,非要让他们都到弟子堂听课。现在外面下着暴雨,听什么课啊,诗经吗?
可是他老子头一次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他,令叶长安也不敢不听话,就全当敬老一次吧。
叶长安换了个坐姿,看着外一刻也不曾停的大雨,心里抱怨。这黎兮兮到底是去哪里了,这一连七八日的,怎么都不见人影啊!真是个没良心的,将我带回宗门,就给直接抛弃在这里了。
“萱萱,你没事就不能泡壶茶水,没看到本少爷干坐着半日,口都渴了吗?”叶长安烦躁的皱着眉,不怎么愉快的说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的原因,这心里就鼓噪着,一刻也停不下来。在这呆了半日,非但没平息,反而有越演越盛的感觉。
萱萱听到自家少爷的唤声,连忙把手中正煨着火的青莲药羹放下,掏出茶具给叶长安泡茶。
叶长安进入青冢内受到噬魔草两次的攻击,还有黑雨的侵袭,自然也是受了不轻的重伤。这药羹还是叶长安到了剑峰后,玉玲珑发现宝贝儿子受伤了,特意让萱萱每日给叶长安炖上一盅,调养气血。此时虽然玉玲珑不在身边,萱萱也是不敢耽搁的。
“少爷,茶水好了。”萱萱小碎步跑了过来,将茶水放在桌面上,睁着大大的眼睛,乐呵呵的道。
“烫了。”叶长安看也未看,尝也未尝,就如此道。
萱萱小丫头自然不会生气,少爷说烫了,那就一定是烫了。连忙又端起茶盏,只见手中水灵气涌动,绕着茶盏过了一周后,萱萱又道:“少爷,好了,你尝尝吧。”
“嗯。”叶长安微抬着下吧轻嗯了一声,盯着茶盏却没有动,漆黑的瞳孔没有什么焦距,兀自失神了。
小丫头萱萱见状,也不恼,连忙跑过去,又查看起自己正在煮着的药羹了。
而其余几人见到主仆俩的互动,却纷纷皱起了眉头。自他们到这弟子堂开始,萱萱就跟穿花蝴蝶一般,忙忙碌碌的。反观叶长安,大刺刺的坐在凳子上,自由散漫,不时的给小丫头找些麻烦,添一些事情做。
白锦轩和陈别雪都是属于热心肠的,前者是无聊又看不惯叶长安的表现,后者是觉得小姑娘委实可怜了些。只可惜后者有些老实胆小,竟不敢上前找叶长安的茬。其实叶长安也没做什么坏事,他自己**自家小丫头,别人也管不了啊。
可白锦轩可不在意这些,他看不上眼了,自然要说上一说。何况这少年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他们这些真传都没有这么大牌,这男子竟把这弟子堂当自家的一般。
他挥了挥手中的折扇,走上前看着窗外的雨水道:“今日这雨水凭是鼓噪,叽叽喳喳的惹人厌烦。”
这哪里是说雨水啊,殿内除了叶长安,还真没什么人说话,所以这叽叽喳喳当然是喻指喽。
楼重九闻言抬头,眸光微不可查的闪烁了一下。不过也没有说什么,继续紧闭双目运转起了功法。
一刻不曾懈怠,一刻不曾停留,只因为他背负着太过沉重的压力。
叶长安邪肆的眉宇一挑,笑容明艳瑰丽,眼神玩味的看着白锦轩,像是看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其实两人的气质有些相似,只是白锦轩的面容更加俊朗,而叶长安更加妖孽一些。
一个是苏氏门楣中的销金富贵骨,一个是被宠溺出的仙道公子,那种睥睨天下,游戏人间的性格格外的想似。
所以此时,才两看两相厌吧!
“你不服?”
叶长安直接了当的问道,张扬的眉眼透着地痞流氓般的气质。
“不服?你可以打他啊!”叶长安一语双关,肆意的笑容更让人想要揍一顿。
白锦轩一口气憋在胸口里,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这少年一定是故意的!
“刷”的一身,折扇打在手心,白锦轩冷哼一声退下阵来。
算了,算了,别跟个长不大的孩子计较。谁让叶长安精致的脸庞,飞扬跋扈的气场,活脱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嗤。”叶长安嗤笑一声,似乎嘲讽白锦轩的退让。
“长安师弟,你怎么能这样对白师弟呢!他可是你师兄,你怎能罔顾礼仪,对师兄不敬。”李秋彤微微皱着眉头,眼中水色盈盈,劝诫道。
对于叶长安,李秋彤一向不喜。先不说之前连修为都没有,一身玩垮气息。更甚后来又和黎兮兮走的太近,更让她喜欢不起来了。
此时出言帮助白锦轩,也不过是为了更靠近楼重九而已。
“师兄?师姐?”叶长安一脸惊讶茫然,声音之大,让所有人都回头看向他。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李秋彤,薄唇轻吐,带着轻蔑。“你是哪门子狗屁师姐,我叶长安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堂堂的散修一枚,哪里会来的什么师姐。这位大婶莫不是眼睛有问题,才认错人了?那我还是奉劝你一句,赶紧去找人看看吧!”
没有管气的花容失色的李秋彤,叶长安一脸惋惜的收回目光,口中嘟囔道:“难怪嫁不出去,不仅长得丑,眼睛也有问题,难怪、难怪!”
“叶长安!”李秋彤气极,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着,眼睛狠狠的瞪着叶长安,眼中闪过一丝恶毒。袖中的双手握紧,恨不得此时就去杀了叶长安,可是不能。
李秋彤一脸委屈的看向楼重九,见他依旧闭目调息,不由心中暗恼,只能将楚楚可怜的目光看向白锦轩。
“这位道友,虽然不知你与师尊是什么关系,但是,剑峰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白锦轩一挥折扇,剑意凌然,一时间,殿宇内剑拔弩张。
陈别雪皱着眉看着两人,一副想上前帮忙又为难的模样。
花非花无奈摇头,心道:小师弟还是太过优柔寡断了。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清澈宛若溪流的嗓音吹散了殿宇内紧张的气氛,一袭黑裙惊艳的黎兮兮走了进来。
她全是气息内敛,眉眼素淡,淡淡双眸缓缓扫过大殿,清清冷冷,像一滩溪水自头顶浇灌而下。
“兮兮,你去哪了?实在是太可恶了,竟然不带我!”叶长安眼睛一亮,然后又一脸幽怨的看着黎兮兮,一脸的委屈,哪里还有之前的飞扬跋扈,邪气四溢。
黎兮兮笑容微僵,不可察觉的移过头,看向眉眼不忿的白锦轩。还有,一脸挑衅的李秋彤,在那双柔情似水的看到了深深的恶意。
黎兮兮手中一紧,鼻间竟模糊出若隐若现的血腥味。
前世,那段黑暗的岁月里,在黑暗的牢笼中,那名隐藏在黑暗中的女子圈禁了她,恶意的划伤了她的脸和全身的肌肤。那是她多年的噩梦,憎恨的源泉。
当初,黎兮兮一直以为那个人是曲衣衣,所以她恨她,恨不得杀了她。
可她重生以来,她却一直没有动手,不是代表她原谅了曲衣衣,而是她想在,曲衣衣以为她获得所有时,再将她所有全部剥夺。
这样,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可是时间越久,那个黑暗人影,曲衣衣的面孔却从她的脑海中淡去,一张端庄如水的脸蛋覆盖其上,竟分外和谐。
那个人,究竟是谁,是曲衣衣?还是李秋彤?
那张曲衣衣的脸孔,李秋彤的双眸,究竟是谁。
“兮兮师妹,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刚才叶,叶长安不敬白师弟,我才上前劝说了几句,没想到,叶长安就发起了脾气。”李秋彤颤巍巍的说着,有些慌忙的解释着。
然而这一解释,就让别人觉得,黎兮兮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好人。
可是,何其无辜,黎兮兮到现在根本就只说了一句话而已。
“他脾气不好,你这个做师姐,又虚长他一些年岁,难道不应该多体谅下。”
“白师弟,这是师尊的儿子,叶长安,从小被师尊宠坏了,你也多体谅下。”黎兮兮淡淡的说道,这样一来到显得李秋彤小肚鸡肠了。
白锦轩脸色一僵,师尊的儿子他哪里敢教训,心中不由有幽怨,一脸正直,满脸胡须的师尊怎么能生出这么好看不羁的儿子。
“果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啊,叶兄,刚才锦轩失礼了。”白锦轩拿的起放得下,一脸温和笑意。
“没事,我不在意,我只是不喜欢那位大婶而已。明明不是剑峰弟子,还非要鸠占鹊巢。”叶长安随意说了句,又小声嘟囔道:“谁脾气不好。”然后看向萱萱的:“你这药粥都熬了大半天了,怎么还没好。”
“快好了,少爷别急。”小姑娘回头笑了笑,又专心看着火候。
一股淡淡的清香飘出,萱萱稚嫩的眉眼犹挂着笑意,眉眼柔和。
黎兮兮看着嚣张的少年,眉眼闪过一丝心痛。对不起,叶长安,重活一世,我还是帮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