饼九虎等人将王可欣救下来之后,理所当然的留在杏花村她们所住的房子里。
略有些破败的院子里,几人随意的坐在木凳上,眼中并没有出现嫌弃。这让给大家倒水的王可欣稍安下心,她最害怕的就是饼九虎会因为如今自己家境贫寒而毁约。
以前声名显赫时,并没有想过如今会这样。族中的女子并没有学到怎样经商的本领,王家的商经一直以来都是传男不传女,就算当初王可欣在家中受众星捧月的喜爱,也没有得到学习商经的机会。
王家一旦落败,就如竹节一般,从高到地,节节败退。现在只剩下王可欣与阿月两个女流之辈,能够勉强度日。
这些日子让王可欣收获最大的就是自己的身体,常年来在家中都被锦衣玉食的伺候着,反而多生些许多没必要的病。经过这些年的漂泊,什么事情都要自己亲手去打理,身子骨也渐渐结实了些。
不再是吹一股冷风就会患上风寒的情况,这让她略有些吃惊。果然人不能太闲着,一旦闲着就容易体质弱,从而病痛缠绵。
再者,王可欣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容貌,从小她就继承王家女子该有美丽容颜。她的母亲在她小的时候曾戏言,可欣长大后定然是个绝世美人,到时来王家提亲的人连门槛都会踏破。
以当时王家的声誉,凡是王家直系之女都是炙手可热。而王可欣却从小让邴哲虓上了心,这才有了就算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双方依旧在等着对方的情况。
饼九虎的目光没从王可欣身上移出过半秒,这让在座的其他人略有些无奈。王可欣也被他看得,脸颊一直嫣红,甚至连耳朵都红了起来。不过这个样子的王可欣,更让饼九虎甜上了心头,还好将她找到了,否则不知她又在祸害哪个人家。
“咳咳……”公孙吴的这一声咳嗽在这安静的氛围里显得格外突出。
一旁看着这两人眉目传情的苏恒宇将自己口中叼着的草吐了出去,一拍手,说道:“我们这事是齐活了,你答应我们的事,什么时候能做到?”
“答应你们的事,我绝不会食言。”饼九虎看向苏恒宇等人。
要给苏恒宇兵书并不是难事,花一个晚上将它写出来也是可以的。至于公孙吴的要求……未来的时间里他无法说得准究竟自己会站向哪个阵营,不过现在却还是能保证的。
毕竟以后的日子里他可是要养家糊口的,有这样也一个美娇娘在家里,自然是不会让她受任何委屈。
“那便静候佳音。”苏恒宇不怀好意的说着,又将他们两人来来回回看了一遍。
被苏恒宇这么调侃的王可欣顿时脸更红了,饼九虎闻言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自然这个“佳音”还有别的意思,他们两人犹如小别胜新婚般,显然有许多话要将。
而公孙吴等人得到饼九虎的承诺后,心中的石头也就放了下来,当然也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于是一一告别离开这个小院。
阿月是知道自家小姐见到心上人会害羞,也就找了个理由退了下去。现在院中就只剩下饼九虎和王可欣,他们两人一时竟没有言语,双方看着对方的眼神中仿佛又有千言万语。
“你……”两人竟同一时间开口。双方再次看了一眼对方,王可欣略有些羞涩的移开目光,沉默了一会。
“我……”两人又再一次开口。
如若有外人在场,肯定被他们两人的表现弄得哭笑不得。两人都那么久没有见面,最后的话语竟然只是什么“我”、“你”之类的。可谁又能知道他们内心中的激动与忐忑呢。
饼九虎似鼓足了勇气,深深吸了口气,转头牢牢着看向侧对着他目光的王可欣。看到这个可人儿,仿佛又有些词穷,鼓足的勇气突然又不知要说些什么。
在他脑中似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而在一侧的王可欣仿佛也是下定了决心要说什么,抬头看向仿佛有话要说的饼九虎。顿时积攒的决心就这样灰飞烟灭了。
“你过得好不好?”饼九虎大脑犹如浆糊,一开口便说出来这一句。
“噗……哈哈!”王可欣掩面笑了起来,眼睛眯着弯弯如月,犹如年少般无忧无虑,“我在之前就在想你开口问我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猜来猜去竟有些拿不住主意,而就在之前我就想是不是就是你问的那句。”
“那你能猜到我第二句会说什么吗?”饼九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看似憨厚的笑道。
“这个倒没有猜。”王可欣带着笑意说道。
“这些日子你过得好不好?有没有想念我?”饼九虎的表现的极为不好意思,可说出来的话却让王可欣脸红起来。
“你怎么还那么没羞没躁!”王可欣笑骂道。
可就这么一声笑骂,饼九虎就趁机抓住她的手。以前感觉她的手细腻光滑,现如今却有些粗糙。也许是察觉到饼九虎的目光,她的手不自觉的想逃出他的手心。
一个女子的手可以看出很多问题。
贫困农家的人娶妻自然是要娶手粗糙的,皮肤也黯黑的,这样能够理农事,懂得照顾家里。而富贵人家的姑娘,首先要懂得如何保养自己的皮肤,使自己的皮肤一直处于吹弹可破的地步,然后再是女戒,女工等。
可现在王可欣渐渐脱离富贵人家的地步,从能够做事起就一直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这双手早就变得粗糙。这个改变让饼九虎内心很不好受,要是当初自己走的时候偷偷的将她也带走,他敢保证自己就算是豁出命也不让她这么难过。
当初得知王家被人救出时,他千方百计的想要去找她,可却被母亲阻止。邴家的情况也并不乐观,因在战场上和朝野上名气都会使心生妒忌之人。
没有人会介意落井下石,当初威名赫赫的邴家军就这么被这些人给活活挤出了政治舞台。当时年幼的他也无法再像以往那么逞能,他身后已经没有退路。
“别躲,我看看。”饼九虎紧紧拉着王可欣的手,不让她有半点躲藏的机会。
他双手捧着她的手,犹如捧着绝世珍宝般小心翼翼。摸着她指尖的细茧,还有她手心粗糙的纹路。这一刻竟让他觉得格外的难过,他自诩男儿有泪不轻弹,可如今却不自觉的有想落泪的冲动。
饼九虎极力的忍受着,额间的青筋暴起,想要朝天怒吼,却又怕吓着身边的佳人。生生将这股气忍了下去,他不甘,凭什么,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冤屈,凭什么他们的一句话就将人打入地底。
如果手中的刀剑仅仅只是为了伤人的话,他不介意将它们拿去对准那些人。所有伤害过他们的人,都该去死!
“哲虓?”王可欣略有些不确定的看向饼九虎,总感觉他现在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没事……”这一声压抑的“没事”显然没有逃过王可欣的眼睛。她反手将饼九虎的手抓住,她显然不知道饼九虎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可不难想象,他过得并没有外表看起来那么好。
“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所有的罪孽我们的亲人已经承受了。现在他们只是希望我们能够好好的,能够保存好血脉。千万不要去做傻事啊!”王可欣轻声细语的说道,就怕饼九虎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
她不怕死,曾经多少个夜晚,默默哭泣,也曾想过死亡就是解脱。可每当看到母亲还那么倔强的活着,将她拉扯长大,就能明白其中的辛酸。
她是王家女子,继承王家女子美貌时,也同样继承了王家的倔强。不像世间万难低头,他们辛苦的将她与饼九虎养大,只是想让他们平平安安的长大,不要为前一辈的事去承担任何。
“可欣,以前我对你说过什么?”饼九虎双目灼灼的看着王可欣,“我说过。这句话依旧是真的,如今找到了你,我就有了奋斗的目标!”
“哲虓,你要做什么?我们是罪人之子……”王可欣略有些心惊的说道。
以前邴哲虓身为邴府的小公子,自然是被宠上天的存在。当时双方还在母亲肚子里时,两方人家就已指腹为婚,男孩就结拜为兄弟,要是同为异性就结为亲家。
可对于邴哲虓来说,他并没有见过他那所谓的未婚妻,只是从小就听哥哥姐姐们取笑,他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这让他极为气恼,一个面都没见过的人就要成为自己的妻子。万一长的太丑,那娶了岂不是吃亏。在小人儿的思维里,只有长得漂亮的才是最好的。
邴哲晓凭着自己这身本事,偷偷摸摸的溜进王家,似是提前调查清楚般,夜一黑就摸进王可欣的房内。房内无光,邴哲虓就像在自己家里一般点亮了烛光,这才将躺在床上的小可人儿看个仔细。
当见识到王可欣的容貌时,这才承认她是自己未过门的妻子。不过既然都有了婚约,睡一张床上没什么问题吧。当时自己的父母也是同床而眠,在小小邴哲虓的心中,这并不算大事。
可第二天,这被惊醒的王家小姐却哭闹起来,王家的大人物也统统被惊动。
于是便有了邴哲虓那句口中狂言。
他说,要将可欣放在金屋里,什么稀罕的东西都放在她的院子里,她想要什么就给她什么,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他说,她要给他生好多好多孩子,要建立一个军队!
他说,王可欣听好了,他邴哲虓这辈子唯一的妻子,要用八抬大轿娶她进门。
曾经的孩童,现在却变成了少年。这些话依旧没有改变……
然而在王可欣眼中却充满了担忧,如今这个世道要有所作为,靠的就是人缘以及钱财。空有一身本领也无法保证他再进进入朝野不会受人排挤,真害怕最终还是会重蹈覆辙。
“别怕,以后我都护着你。”饼九虎也看出王可欣眼中的担忧,牢牢地将她手抓紧。
一旦抓住她的手,他再也不会松开,无论什么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