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她却要嫁人了,还是自己的挚友,相信他会很好的照顾他的小寒生,可为什么,他竟然这么的难过。
“师兄还记得那一晚为小寒生吹得曲子吗?”女子看着男子这样难过,多么想靠近他,为他拂去忧伤,可现在她却不能。
以后在他身边也许会出现更优秀的女子,那女子会不会为他抚平忧愁,会不会让他体会到快乐。
“记得……”男子失落的答道,他记得对她吹得每一首曲子,当然更深刻的是那一晚为她吹的家乡名谣《喜连理》,那是办喜事必吹的一首曲子,那一晚他拉着她的手,告诉她,终有一天会娶她为妻。这首曲子虽然听过很多次,他却独独吹给她一人听。
“小寒生想听师兄吹一次。就当,是给小寒生的礼物。”女子笑着说,缓缓地坐在梳妆台前。火红的嫁衣将她的身子包裹着,“这嫁衣听师傅说是师娘留下来的,听说这件嫁衣还有一个故事……”
女子声音断断续续,说道最后竟然哭了,在《喜连理》这样喜庆的曲调中哭红了眼。
“小寒生……”男子最后缠绵的叫着女子的名字,泪不经意的落下。莫轩逸在一旁看着两人的痛苦,竟也与男子怀着同样的心情。看着心爱的女子出嫁,如此的不好受。
“竟然觉得难过,那就烧了这里吧。”秋桐肆意的笑着,手中出现一簇小火苗,那炙热的温度让秋桐很不好受。她将火苗扔向女子身上的嫁衣,目光却是冷的,“公子,借剑一用!”
秋桐说着拂袖,莫轩逸肩上的剑被抽了出来,秋桐拿着剑手心钻心的疼痛,却无法放开那把剑。她正准备将剑刺进女子身后,却发现莫轩逸挡在她的面前,秋桐一阵冷笑,另一只手用力一掌打在莫轩逸身上,右手的剑借助莫轩逸退步的那个空隙直直的刺进女子背后。
“你为何!”莫轩逸气愤的看着秋桐,眼中似乎要喷出火。
“你看清楚再说。”秋桐将剑扔在地上,剑端沾着黑气,发出“呲呲——”的声音,听得让人头皮发麻。
莫轩逸回头,哪有什么女子,只剩下一滩黑水,周围的场景一瞬间又换了回来。他之前所看到的的仿佛是一场梦,可又不是梦,剑端的黑气告诉他,这一切是发生过的,只是过去的太过,让他还没晃过神来。
“那到底是什么。”莫轩逸将剑收起,剑端的黑气很快就散去,整个剑又恢复到原来的色泽。
“魇灵。”秋桐淡淡的说,身子靠着树干,有些虚弱的样子。
楚寒生体内的魇灵是由“林安安”执念的残留体,秋桐几乎是参与楚寒生的整个人生,对于她的记忆自然是了如指掌。在楚寒生的记忆里,有这样的嫁衣,却没有这样的场景。这样美好的与心爱人在一起的情景,在楚寒生的记忆里原本就是不存在的,唯一的解释只能是“林安安”的执念。
“你怎么了?”莫轩逸上前,他感觉到女子的不动静,之前还那么阴阳怪气的,现在反倒是文静了。
“与你何干,你的事情办好了,就自己出去,别碍着我。”秋桐没好气的说着,吃力的抬起手指了指天上那轮有些暗的圆月,“飞向那里,你就能出去,如果光芒消失了,你就永远出不去了。”
“你能告诉我,楚姑娘到底是不是人。”莫轩逸将心中的疑问抛了出来,能够活百年多,而且还没有受任何岁月的影响,一直保持着十五六七的年龄,这实在是超出他的理解范围。
难道世上真有什么神功能让人永葆青春?
对这个想法,莫轩逸自己也是不信的,可又如何解释,楚寒生遇见过荣德帝,还与他有交集,而且还出现在现在这个年代。
按照常理,她应该与荣德帝同一时代,这时也应该归于尘土。这让他是在想不明白,他一直欣赏并为她动摇的人,竟然不是人?
“是。”秋桐肯定的回答,“她有血有肉有心,难道不是人吗?好了,我没工夫跟你废话了,你快走吧。”
秋桐见莫轩逸还不动,不明心中有气,浑身使不上力又格外的难受,心情更加暴戾:“还不快走,难道这么想留在这里?”
莫轩逸觉得这女子不对劲,应该是受了什么严重的内伤,原本想出于好心的替她疗伤,又看了看头顶上暗下去的月光。
看女子不善的言语,自然心里对这女子没好感,这样也省的去救她,以免到时还怪他多管闲事。
“那在下告辞,姑娘好生珍重。”莫轩逸面子上还是做足,这是他这些年来处事的方法,永远都给自己留下后路,永远不给人留下坏印象。
“快走,看着你都烦。”秋桐不耐烦的说着,也无力罢手,就把头别向一边不去看莫轩逸。
秋桐此时虚弱到不行,本来少的可怜的精元,现在更加少了,能够撑到两柱香都是奇迹了。
现在她还不能贸然出去,只能让她更加虚弱,在这个环境里她还能够维持久一点,出去之后只能将时间减半。
秋桐看着身后的大树,簌簌落下许多银色的小尘埃,头顶的圆月很快被乌云遮盖,月光渐渐地离去,不带任何留恋。
她守卫了一百多年的地方,终于也有颓败的时候。“小寒生、小寒生,你的悲伤真希望有人来与你承担。什么都憋在心里的傻姑娘,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啊。”秋桐浅笑的说,可一扯动嘴角,就有东西从她口中流出,她知道,那是她的虚弱的魂魄碎片。
那长久伫立的绿树,从顶端开始枯萎,以很快的速度,整棵树都在落叶,一落地的叶就化为灰烬。
秋桐看着这个环境在流失,内心竟很平和,她终于还是等到了。
“秋桐,跟我走。”一个声音在秋桐耳边响起,她觉得陌生又熟悉。啊,又看到那佩剑背对她男子,他唤她“秋桐”。
这一声似乎充满了力量,秋桐双手虚弱的扶着树干缓缓地站起来,在月光完全消失的一瞬间,脱离这里。
她最终还是放不下那个唤她“秋桐”的男子,她要去问一个答案,就算明知道是一个错误,她也宁愿去犯,就算明知道是地狱,她也宁愿粉身碎骨。
“楚姑娘,你好点了吗?”莫轩逸站在楚寒生床边,紧张的问道。楚寒生睁开眼朦胧的看了他一眼,便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当他再次回到这个房间时,早已看不到那男子的踪迹。
有些紧张的探索着楚寒生的气息,气息虽微弱但并无大碍,脸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莫名的让莫轩逸放宽心,当她醒来时应该就没事了。想着之前看到的关于她的记忆,莫轩逸眼中又浮现出对楚寒生的心疼还有疑虑。
“铮——”一个轻缓的音调响起。
凉亭内设有熏香,没有软榻,只留着一把古琴在石桌上。上溪拨动几个音,脑海中的邪气依旧停留着。
也许这一夜也将是他最后一次以这样的姿态出现在这个世间了。上溪在凉亭外施展好了结界,外面的凡人只能看到空空的凉亭。
“你来了。”上溪没有抬头便知来的人是秋桐。秋桐脚下无力,仅凭着那股信念来找上溪寻求答案。
“你能告诉我了吧,我想知道的一切。”秋桐目光飘散毫无神采,眼睛虽看着上溪,瞳孔却倒不出上溪的轮廓。
她仅存的一魂三魄迅速的脱离,她的精元也快要耗尽,这当然严重影响她的听觉、嗅觉和视觉。
上溪依旧拨着弦,试着每一个调,听似杂乱的曲调,在他手中弹出却别有一番风味。
“何必呢。”上溪叹了口气,很快行云流水的弹奏起来。
风猛烈的吹过上溪的衣袍,呼呼直响,一鼓作气的描绘出一幅气势磅礴的景象。如悬空瀑布,人被抛向上空一般,触目惊心。
天空没有一丝光亮死静一片,唯有上溪的琴声刺破所有黑暗与迷茫,带人寻找那仅有的光明出口。
秋桐在这音律中缓缓地在凉亭内坐下,石阶冰凉,她却没有任何感觉。
她双眼早已看不到一切,双手就算断掉一样,什么都触碰不到,上溪的琴声断断续续的飘进她耳中,最终剩下的只有一个模糊的调。
秋桐无力的垂着眼,原来到最后她什么都没有得到。
佛说的八苦她统统都理会到了,却只留下最后一味“求不得”,让她苦的连身体都颤抖。
“秋桐,你为什么哭,我来接你回家。”一个粗矿的男声响起,秋桐虽看不见他,却能感觉到他炽热的光芒注视着她,让她重新有获得温暖的力量。
“秋桐,跟我走。”男子伸出手拉住秋桐快要消失的手,“你的手怎么还是那么凉。”语气中充满了怜惜。
“穆燊。”秋桐双唇颤抖却有些惊讶的说出这深深藏在心里的名字,露出明媚的笑颜,带着少女的羞涩垂下头。
她最终还是等到了,等到他来接她回家。现在的她很满足,因为她终于可以回家了。
那一瞬秋桐觉得回到了春天,满目的牡丹,红艳艳的一片。就如同男子身上的血,滴滴入土,秋桐觉得那画面格外的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