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时分的天使之城是美丽的。
汽车行驶在日落大道,两边那些风格各异的高矮建筑在夕阳的映照下,像一幅幅油画般清晰透亮。
坐在车内,看着路边高耸瘦立的棕榈树整齐地排列向远方,车灯纵横交错之处,随着街道的延伸此起彼伏,逐渐衰弱的阳光从树木间的缝隙中斜射过来,将一切染成了橘色,朦胧而迷幻。
“别看现在的景色这么迷人,”瑞贝卡警告齐临说道,“当黑夜降临,白天的天使之城就会变成罪恶之城。晚上七点以后如果独自在市中心、唐人街、韩国城步行,都容易被人抢劫。知道吗?”
“所以你才好心开车送我回学院是吧,多谢了,瑞贝卡。”
齐临以前在国内不了解,到了美国才知道美国的警察系统分为地方警察、州警察和联邦警察(如FBI、DEA等),各自的管辖权不同,比如LAPD实际上是地方警察(洛杉矶警署),美国地方警察的经费并不是联邦政府划拨的,而主要来自地方税收,其中最重要的一块是房产税。
美国的白人中产阶级大多住在社区里,也就是大城市附近的小城镇。而一般的平民、贫民住在市区。即使市区,也会分为高档的街区(如纽约曼哈顿)和低档的街区(如纽约布鲁克林)。
越高档的社区或者街区,房产税收入越高,越低档的则收入越低,警力配置和部署则是与房产税收入相关的。(教育、医疗等资源也是一样)
再加上美国持枪合(fan)法(lan),警察究竟是愿意投入更多警力保障高档社区和街区的安全从而保护房价/房产税收入以及其他税收呢?还是愿意去治安不好的街区和黑帮、犯罪分子拼火力?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长此以往,地方警察会养成:“低档街区乱就乱吧,别出来闹事就行”的心态。
……
晚上的韩国城车水马龙,灯红酒绿。
这里高楼林立,各种24小时营业的美食餐厅、流行商店、居酒屋、夜店与SPA会馆的招牌交相辉映。
一些剃平头,右手虎口上纹着七星标志的黑衣大汉三五成群的分散守在街头巷尾,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过往的游客。
三个男人从一辆崭新的黑色起亚K9走下来。
明显和这些黑衣大汉相互认识,互相用韩语打着招呼。领头的耳钉男鼻青脸肿,左脸上还贴着挨K绷(超大创可贴),他身后的两人也好不到那处,两人右手也都打着白色绷带。
这赫然是白天追杀医生楚源,被齐临痛打一顿韩国黑帮三人组。
在其他黑衣大汉的戏谑调笑下,三人脸上难掩恼怒之色,走进一栋大楼。
大楼十楼顶层竟然有个围棋道馆。
想不到如此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销金窟之地还会有一个古朴拙雅的场所。
推门进去,绕过玄关,道馆中央悬挂着“奕道社”的匾额。偌大的道馆只摆放着一套围棋桌椅。
一个身着名贵Bijan灰色西服的老头与一个穿着黑西装的中年人两人对坐在藤椅上,桌上摆放的围棋盘和两杯香茗。一个衣着性感黑色短裙、画着精致韩妆的俏丽女孩伺应在旁边。
此时,围棋盘上黑白子已经进入激烈的大龙对杀阶段。老头色眯眯的小眼珠子还不住往一旁女孩雪白的大长腿瞟去。
进来的三人不敢打扰,退到墙边,垂首竖立在一旁。
过了不多久,老头哈哈大笑道:“李馆长承让了,鄙人两子险胜。”
“朴社长每日忙于商社运作,想不到棋艺仍然如此犀利,在下自愧不如。”中年人一副输得心服口服的模样。
老头也不谦虚,一口喝尽杯中浓茶,说道:“李馆长还有事,要不今天就下到这,鄙人先走了。”
“朴社长慢走,昨天在下场地的事还请您帮忙在洛城议员那斡旋一二。”
“好说好说,本人身为洛杉矶韩商会社的会长,韩国城治安的好坏也牵系到我们这些奉公守法、起早贪黑的商人的利益,所以李馆子不要担心……”虽然说要走,老头屁股却不见离开藤椅半分,眼睛也片刻不离李馆长身边的俏丽女孩。
“秀熙,路上风大,送朴社长回家。”
这时,老头才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抓着女孩的手,往道馆外走去。
待老头和女孩出了门,耳钉男三人才敢垂首走过来。
李馆长慢慢的把自己持的围棋白子捡进棋盒。李馆长样貌普通平常,从外表看跟个朝九晚五的普通中年白领差不多。
李馆长也不看三人,压抑着怒火低沉的说道:“你们怎么做事的,昨天赌场被人抢,今天连个医生也守不住,还让他跑了!一群吃白饭的家伙!”
“老大,对不起,今天半路杀出个神秘小子,身手了得,我们不是对手。”
“三个人打不过一个,你们在韩国国内三年兵役是白服的吗?”
三人讪讪的,都不敢搭话。
李馆长又问道:“那小子什么来路?”
“和那个该死的医生认识,估计也是华夏人。身手不像隔壁唐人街武馆的路数,倒有点街头无限制格斗的风格,我们也是一时大意,才着了那小子的道。”
“西八,你们有几条命啊,和金再勋那小子一样,大意到丢掉性命就好了。”
“老大,害死再勋哥的那几个红脖子白人找到了吗?
李馆长摇了摇头,一直低头捡棋子的他这时才斜眼瞥了三人一眼。看到三人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心中压抑着的邪火也不好向这几个手下撒。
“去,把领人去赌馆的小子给我提进来。”
片刻之后,三人把一个被打成猪头模样的男人推进来。
“李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他们会抢你们的赌场呀……”男人脸都被打肿了,话音含糊不清的讨饶道:“他们住在我家旅馆的时候,问附近有没有地方能玩大的牌局,他们本来是要去隔壁唐人街的馆子的……我对他们说现在唐人街已经没落了,不行了,有钱人都到韩国城来玩……我都是按你们的要求说的呀,特意把客人带到韩国城来,哪知道那几个该死的白人会抢赌场呢,真不是我的错啊。”
“你的意思,轮着还是我的错罗。”李馆子肝火直冒,一口喝光茶杯里早就凉了的茶水。
“不是,不是,是那些抢劫的白人的错。”
“可是他们现在找不到了,只能用你来压压火了。”
李馆长说完,脱掉皮鞋,脱下一个袜子,将先前色老头朴社长用过的黑子一颗颗投进袜子里,一边低声咒骂道:“臭棋篓子……老色鬼,老子辛辛苦苦故意输给你,还敢在老子面前摆谱拿乔,敢睡老子的妞……迟早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把装着围棋子的袜子系紧,手抓着袜子的一头慢慢甩动着,越甩越快。
“把他给我按住落。”李馆长命令手下道。
空中一道残影掠过,带着一股不可名状的奇异味道,朝猪头男袭来。
“不要啊,老大,饶了我吧……”猪头男眼中泛起绝望的恐惧之色,凄厉的惨叫着。伴随着周围夜店传来劲爆的音乐声,一起消失在罪恶之城的夜空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