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书房里,左春坊大学士杨廷和正讲得兴高彩烈、唾沫横飞,端端正正坐在案后的朱厚照和钟宇肩并肩儿,一脸木然、眼神呆滞,这种石化状态已经持续了快一个上午了。
钟宇有些同情这位太子爷,青州衡王府里那位小王爷好歹还是只学一个时辰的经书,可这位太子爷整整一上午,都要坐在这书案后听各位授课师傅们讲课。
卯时由詹事府左右春坊的庶子、谕德们轮值给太子讲授经书;辰时由当朝内阁的三位大学士,也是太子的太傅们轮值给太子讲解为政之道;巳时由左右春坊的两位大学士轮值给太子讲解立身之道。
到了如今巳时左春坊大学士杨廷和授课,已是第三堂课了,连续五六个小时的课程下来,由不得钟宇和太子不木然发呆。
钟宇今天早上寅时一刻就起床了,接着奔向紫禁城,然后就是六个小时的呆坐,此时钟宇不禁感到无限疲倦。自从半个时辰前,钟宇就开始打哈欠,从他打了第一个哈欠开始,就象传染一样,朱厚照也开始哈欠连连,于是两个不良学生的哈欠开始此起彼伏。
哈欠一打完,溢出的泪水就让眼睛变得湿润了,这一幕看在正在授课的杨大学士眼中,还以为太子和钟侍读被自已精彩生动的授课内容所打动,于是讲得更加来劲了。
钟宇又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悄悄撇了撇嘴,这杨大学士讲的课也实在是枯燥无味。钟宇估计那些内容,都是古往今来的太子师傅们的标准教材,足足讲了上千年了,沧海都变桑田了,他们给太子讲的仍是那些亘古不变的上古先贤的立身之道,既不联系实际,更不展望未来!至于世界局势?笑话,在朝廷大臣们眼中,除了大明还有世界吗?也怪不得太子听不进去。
钟宇以手触额,假装低头沉思,借着手掌的掩护开始溜号,想起自己的丫鬟小香儿。
昨天奔波一天,不管拜见哪个大人物,自己都是孙子,可是一回到自己的家里,自己立马成了大老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说,就连晚上洗脚都是由小香儿给洗的,尽管钟宇强烈要求自己洗,但还是没有拗得过小香儿。唉,万恶的旧社会啊,太**了,不过……我喜欢……
钟宇来到大明快半年了,还一直是个雏呢,久旷之身,昨晚看到小香儿竟然忍不住色心大动,想来自己要她暖床,她是不会拒绝的。好在钟宇还算有廉耻之心,对一个放在后世,还只是一个背着书包上学堂的小萝莉的小香儿,还是下不去手的。
唉,再养几年吧,保准出落成一个漂亮的美人,倒是再……
钟宇正在想入非非之时,衣襟忽然被朱厚照扯了扯,钟宇一怔,刚刚抬起头来,身前书案上啪地一响,杨大学士将戒尺在案上重重一敲,然后负着手走开,冷声道:“钟侍读以为我讲的立身之道如何啊?”
“妙,甚妙,杨大学士之言令人振聋发聩,学生闻之如醍醐灌顶,今日回家必定三省吾身”,钟宇一个激灵,从思绪飘散的漫想中惊醒过来,慌忙答道。
杨廷和听到钟宇的敷衍的回答,不由得重重的哼了一声。
朱厚照在旁不禁幸灾乐祸,以前每次挨训的可都是自己啊,如今有了钟侍读,可以帮自己拉走不少怒气啊,自己的日子或许会好过不少。
可是就在朱厚照正幸灾乐祸之时,杨廷和忽然转头问朱厚照道:“太子殿下面露微笑,定是有所领悟了,就请太子殿下解释一下如何?”
“什么?”朱厚照慢慢抬起头,脸色立即刷成一副白痴状,傻不愣瞪地看着杨大学士,吱吱唔唔的一句话也答不上来。钟宇同情地望他一眼,心有戚戚蔫。
这太子真的都快学傻了!说起来是够可怜的,后世学生上课还有个体育、音乐、美术啥的消遣一下,可这太子天天净上政治课与语文课了。人家衡王府的小王爷还能学一个时辰的体育课呢,呃,应该是习武课。
杨廷和眼见朱厚照的模样,不禁也是生出无力感。昨天听李大学士说,一个时辰的课,太子如厕了六回。今日自己讲课,见太子端坐书案后听课,本来还很欣慰,哪知道太子根本没听进去。这太子是国之储君,却如此好嬉戏、不求学,这可算不得小事,他这左春坊大学士的,对教导太子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如今太子这么顽劣,他却毫无办法,不由得有些颓然不振。
杨廷和士无力的摆摆手,叹口气道:“唉,罢了,今天的课就到这吧。钟侍读记得帮太子温习一下本官讲过的课,下次本官再来轮值授课时,会检查你们功课的!”
钟宇忙躬身行礼,口中称是。对这杨廷和,钟宇虽然听不进他的课,但态度上是丝毫不敢怠慢,这可是未来的内阁首辅大学士啊,得罪不得啊。
杨廷和看着钟宇,语重心长的道:“陛下厚恩,简拔你于微末,你切不可自误,好生辅导太子才是你的本份啊!”
钟宇也是心里发苦,自己能凭空得了这个侍读官,凭得就是弘治帝寄希望于自己能好好辅导太子功课。可是太子又实在不是读书的那块料,自己也无奈啊!况且这些经书本身自己也不懂。自己不能把太子教导会这些经书,会不会被皇上认为是骗子?
不过钟宇听了杨廷和的话,还是很恭谨的道:“下官一定恪守本份,尽力辅导太子功课!”
杨廷和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钟宇,叹了口气,跟太子告辞离去。
……
“快,刘瑾给我上点心,饿死了!”杨廷和一走,朱厚照便咋呼道。
刘瑾伺候朱厚照时间最长,年岁在伺候朱厚照的太监中也是最大,是东宫的总管太监。听到朱厚照吩咐,当下刘瑾忙安排小内侍们去准备点心。
东宫里是没有宫女伺候的,朱厚照的衣食起居都是有这些大小太监们伺候的。
朱厚照对钟宇苦笑道:“钟侍读知道我的苦了吧,这三个时辰下来,屁股都坐麻了!”
钟宇也是苦着脸说道:“以后微臣也得和太子一样受折磨啊!”
看着钟宇苦着脸的样子,朱厚照哈哈大笑,终于有个跟自己一起吃苦的人了。
点心上来了,钟宇毫不客气的拿起来大嚼起来的。大明朝的官衙不像唐宋的官衙中午管饭,太祖他老人家本着勤俭节约的精神,大明朝的官衙里中午是没有伙食的,官员们都是自己带点心或是饭食解决的。至于钟宇自然不用带饭食,这太子比自己还贪嘴,自己自然就在这东宫里蹭饭吃了。
“听锦儿妹子说,她带来的《西游记》竟然是钟侍读写的,我看过,当真是有意思,钟侍读这脑袋怎么长得,竟能写出如此奇妙的话本!我还听说钟侍读昨天还跟父皇说过一些平倭的办法,父皇对你很是赞许呢!”朱厚照边吃着点心,边含糊的说道。
钟宇也含糊的道:“都是些雕虫小计,当不得陛下夸奖!”
“哈哈,有了钟侍读陪伴,我以后不用整天逗弄那些狗儿猴儿的了!快吃,吃完,钟侍读你给我讲讲关于倭寇的事情!以后太傅少傅们授课完了,我就听钟侍读讲故事吧!”
听到朱厚照说以后不再整天逗弄那些狗儿猴儿了,刘瑾不禁看向钟宇的目光流露出几许幽怨。他得以做这东宫总管太监,没有别的本事,就是靠陪着太子爷走狗遛猴嬉戏玩闹,才跟太子关系密切的。这太子爷不逗弄狗儿猴儿,他还得再想别的办法讨太子爷的欢心,不由得对钟宇有些怨恨。
钟宇看着刘瑾的目光,不禁有些一惊,不会的得罪了这个未来权倾朝野的大权阉了吧?这可是太子要听自己讲故事,又是是自己愿意的,看来以后还得好好跟刘瑾搞一下关系。
不过随即钟宇心中一动,想到:如今这太子朱厚照还只是一个孩子,他的世界观、价值观还是单纯的像一张白纸,或许正德后来那么荒唐胡闹,正是刘瑾这些大太监们把他引上了一条错误的、只知道嬉戏玩闹的道路。若是自己现在对他的正确的引导,他还会和历史上的正德那样荒唐吗?
历史上的大明,正是在正德朝开始走向下坡路,最终被关外的满清鞑子占了中原,给大汉民族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可若是自己对正德进行正确的引导,使他不在像历史上那么荒唐,或许大明朝就不会灭亡。只要大明强大,满清鞑子那等撮尔小贼就永远成不了气候。
钟宇来到了大明朝,一直都是浑浑噩噩的活着,只想着自己做一个安安稳稳的富家翁。可是当这样一个能够改变历史轨迹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时,想及后世满清鞑子进关之后的扬州十日和嘉定三屠惨死的百万生灵,想及那对大汉民族造成的难以磨灭的永远创伤,作为一个大汉民族主义者的钟宇,觉得自己应该努力一把,尽力把正德年间就开始走下坡路的大明王朝的命运扭转过来。
钟宇知道自己力量很渺小,但觉得自己不去尽这一份力,永远不会心安!或许老天让自己穿越到大明,就是想让自己这个知道大明命运的人,努力去挽救这一切吧!一直以来都是浑浑噩噩的钟宇,似乎找到了自己在大明朝的奋斗目标。
朱厚照后世的庙号是武宗,如今看来他也是喜欢武事多过习文,那便由我引导他做一个威震四方的武皇帝吧!大明一向文明惯了,便是强横一把又如何?大明的体制决定了,有文官集团制约,大明的皇帝永远不可能成为只顾自己痛快,而穷兵黩武的皇帝,钟宇觉得自己可以放心的引导朱厚照熟悉武事。
当下想到此处的钟宇便将自己知道的倭寇如何残暴,如何**的事情,用了稍微夸张的手法说给朱厚照听,又把自己知道的如何平倭、如何根治海盗的一些策略说了出来。
听了倭寇残害大明百姓的暴行,朱厚照双目赤红,大骂倭寇没人性。待到听了钟宇说的如何平倭的策略后,不禁大声叫好。就连刘瑾和谷大用听了钟宇讲述倭寇的暴行,也大骂倭寇不是东西。
“待到日后本宫登基,倭寇若还敢嚣张,本宫势必将他们碎尸万段!到时本宫便封钟侍读为平倭大将军,钟侍读可敢担任?”
钟宇起身豪迈的说道:“封侯非我愿,但愿海波平。只要是去剿灭倭寇,微臣万死而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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