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翟娅萌分手回家之后，曾言言的心情有点沉重。她开了电脑本来想看看电视剧，却觉得根本没什么值得追的，退出了腾讯视频的界面，无聊地对着一帧帧转换的电脑屏保。那些都是世界上什么地方的美景啊？
一股说不上来的伤感涌了起来，她打开网易云，默认的歌，就是很久没有听的《消愁》。
毛不易的声音总是让她无法想象，这是个二十多岁的孩子，比自己还小上好几岁呢。他那些轻吟浅唱，感觉像是个历经沧桑的中年大叔。
三巡酒过你在角落
固执地唱着苦涩的歌
听它在喧嚣里被淹没
……
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
唤醒我的向往温柔了寒窗
于是可以不回头地逆风飞翔
不怕心头有雨眼底有霜
……
清醒的人最荒唐
怎么，好像眼睛有点湿润了呢？
曾言言拿起手机，发了一条莫名其妙的消息给林逸。
曾言言：听毛毛的歌，听哭了。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消息才回了过来。
林逸：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
曾言言：你怎么知道我在听《消愁》？
林逸：我不知道。本来想发“祈祷在下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故事才刚刚开始”，觉得不够深沉。
曾言言终于笑了出来，发过去一个翻白眼的表情。
这一天，不到10点曾言言就躺在床上，觉得应该早点睡，却睡不着。有个问题萦绕在她脑海中，不敢去多想，因为没有答案。
“如果你也像翟娅萌那样，还能找到一份自己满意的工作，毕竟接下来还要上20年的班……”
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后，第二天闹钟没响，曾言言就醒了。这应该算是自然醒吧，可她总有种飘忽的感觉，不像是睡饱之后的神清气爽。
一上午的工作，曾言言都有种浑浑噩噩的感觉，心情始终很低落，她突然担心起来，该不会是生理期不准吧，自己没备着卫生巾，万一……不知道那两片护垫能不能撑得下去。
11点才过，文小娟来到曾言言座位上，问道：“有时间吗，聊聊？”不知为何，心头那沉重的感觉加剧了。文小娟看了看表，说：“差不多是吃饭时间了，我们一起去吃那家小火锅吧，就是稍微要走过去一会，到那里正好11点半左右。”
这并不像是商量的口吻，更不太像是文小娟的性子。曾言言心里怀着忐忑和一种非常不详的预感，一路跟在文小娟后面，她不说话，她也不问。到了那家火锅店之后，点了两个套餐，文小娟才似笑非笑地问道：“你知道为什么找你吗？”
曾言言只觉得脑子嗡地一下被什么狠狠地震到了，心里隐约有个答案，但是她不想说，不敢问，于是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文小娟，这样似乎能在气势上给自己保留一丝尊严。
果然，文小娟轻轻说：“到月底，你进来公司也就是五个多月了，下个月试用期满。不过……老宋可能觉得，你还是在保险公司工作太久了，和互联网公司的风格不是特别匹配，所以下个月，试用期过了之后……你可以现在先看看别的机会了。今天我请你吃午饭哦。”
当真的被通知了这件事之后，曾言言反而觉得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当时宋无畏答应过把zr的年终奖用报销的形式补贴给我的，这下亏掉了。他是不是早就想好的，想赖这笔账？
宋无畏究竟是怎么想的，终究是不得而知。曾言言只是点点头，看着服务员上菜，然后闷头涮肉吃。
“这顿饭，其实就是老宋请的对吧？我想再加个牛肉粒和一杯奶茶。”
文小娟这是第一次“炒”人，遇到曾言言这个样子的，一下子惊得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她叫来服务员加了菜，又点了一个大杯的奶茶。
小火锅如果是和朋友一起吃，各自慢慢涮菜，聊聊天，也还是颇有点温馨感的。而曾言言把它吃成了高端版的麻辣烫，端上来的菜一盆盆直接下进去，熟了捞出来放在碗里凉一凉，蘸上酱，再继续煮另一盆。她知道这样对文小娟的确是有些不太礼貌，但是此刻，曾言言决定任性一次，不应酬任何人。
她一边吃着还有些烫口的涮菜，一边打开手机读小说。
此时，也许只有这样，曾言言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佯装平静地保持一份淡定和优雅。文小娟绝对不知道，面前这个脸上似乎还带着一抹笑意的女子，内心汹涌得就像是沸腾的火锅一样，滚烫而灼热得令人疼痛。
昨天翟娅萌一张张扯着纸巾擦着不断流下的眼泪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曾言言犹记得过来上菜的服务员从眼角飘过来的好奇的目光。她不愿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态，但是她能感受到，只要再多一丝刺激，也许自己的眼泪就再也绷不住了。
来到这家公司之后，曾言言的确一直没找到状态。但是她很努力地希望能习惯互联网保险的思维模式和工作节奏，也渐渐地似乎开始融入了团队。唯一和之前在zr工作时候感觉不同的就是，虽说她提供了许多最终也被认可了的点子，但是曾言言始终觉得，并没有发挥出自己的优势，更没有让宋无畏感受到她对团队是有价值的。而最令她觉得委屈的就是，她的确是个互联网方面的小白，相信宋无畏肯定有着非常丰富的这方面的知识，可作为她的主管，他只是“嫌弃”她不懂这些而已，也没有打算教她什么，反而是她一次次地用更落地的想法来修正宋无畏那些短时期之内不可能完成的梦。
这么个自私又没格局的家伙，她还愿意为团队贡献自己的经验，帮着推动项目的落地，没想着不陪他玩儿了，没想到竟然是宋无畏先提出不让她转正！曾言言实在有些气不过，想一想，说不定他是怕她真的在项目里越来越重要，回头要在集团抢过他的风头，如果真的过了试用期，要和她相处三年，没准这个老板的地位都岌岌可危了吧？！
冷笑着吃完最后一口牛肉，曾言言擦了擦嘴，拿着奶茶对文小娟说：“谢谢啊，我吃得有点饱，外面稍微逛一会再回公司。”
奶茶已经变成温的了，吸了一大口，珍珠是凉的。曾言言从自动扶梯上一圈又一圈地来到一楼，出门的时候，迎面而来的风突然显得很冷。
离试用期到期还有22天的时间，如果她在这段时间里找不到工作，就成了无业游民了。曾言言突然想起一件事，哪怕找工作再快，办入职的时间少说也要一两周，她肯定不能做到无缝衔接。而下个月的房贷，是8000块。
要告诉爸爸妈妈这件事吗，这样，至少等她工作确定下来，有稳定的收入之后，再每月正常给他们生活费。
曾言言只犹豫了把珍珠嚼了嚼吞下去的那一点时间，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看来是要把基金定投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