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宋，我想做一个保险行业常用名词解释。”曾言言在完成了第一批的内容梳理之后，对宋无畏说。
现在她也习惯了喊宋无畏“老宋”了，过往的经历里，对于自己的老板的称谓，要不就是x总或者直接喊领导，不过这位先生显然不适合前种称呼的方式，而领导又过于老干部腔调，于是，曾言言便入乡随俗地跟着大家的习惯来。
宋无畏似乎觉得这很正常，可能在互联网行业里，过了30岁的都是“老人家”，所以老宋、老郑、老贺……以及——曾言言作为团队为数不多的女生，大家对她还算客气，没有起什么绰号，也没称她一声老人家。
昨天上午收到曾言言交来的各个主要板块的第一批上线内容梳理时，宋无畏对这个互联网行业的小白的工作状态和效率还是满意的。她似乎很快就接受了，自己可能完全搞不懂其他人的工作，到底都是在干些什么，不过也并不在乎。那一个礼拜里，只要不开会，曾言言几乎都不和别人说话，只是埋头电脑前认真地在网上搜索，在键盘上敲击，在笔记上记录……这不是个做培训的吗，怎么看起来倒更像不爱说话的码农？
宋无畏正在研究脐橙提交的一个方案的报价，这几天他没有给曾言言布置什么要急着交的工作，没想到她居然提了一个自己一时还反应不过来的项目。
“什么名词解释？”
曾言言递给他一张打印好的a4纸，上面罗列了七八个个保险行业的专有名词：保险金额、犹豫期、疾病等待期、分红、责任免除条款……
“你之前不是说，我们这些做销售的，故意不说人话，弄得客户完全听不懂，所以特别容易骗他们吗？但其实，就连书本上的标准解释，不骗人别人也未必看得懂，你看下是吧？”曾言言给了宋无畏一分钟的时间，让他认真读了读这些专用名词的标准释义，果然看到了一张眉头越皱越紧的脸。
她继续说道：“我觉得应该有这个板块，就是把客户在买保险的时候必须弄清楚的一些概念，翻译成大白话。一来呢，算是给客户做个基础知识的普及，免得他们以后在买保险的时候，因为没有基本常识，而被一些没什么职业道德的销售人员误导……哦，就是忽悠了。更关键的是，代理人从这个表里学会了通俗易懂地把不说人话的专有名词和客户说清楚，不是显得更规范也让人信任了吗？”
宋无畏听懂了，他不置可否地反问了一句：“这个事情，你需要多少时间完成？”
“第一阶段其实只要解决买保险看条款方面的问题，那……应该一周之内能完工。”
“那你先做起来吧。”宋无畏点点头。
总感觉自己把整理资料的工作完成之后，宋无畏似乎还没想好让自己干些什么。曾言言心中总有种别扭感。如果是刚毕业那会儿，老板没有活儿派下来，自己乐得读读小说，逛逛淘宝。可如今她已经是个颇有经验的职场人了，明白这么一个道理，老板发你工资总是希望从你的劳动中赚回更多的，要是你感觉自己的工作过于轻松，要不就是老板想让你干的活儿因为你没想到位，所以觉得三下五除二就做完了；要不就是你的实际岗位的确不需要他原本设想的工作量，等他想明白这件事，也就说明他对这个岗位的要求和预算都会下调，说白了就是除非你能接受降薪，否则他很可能会把你换成一个更便宜的人。
而且曾言言是喜欢在工作中享受被重视的成就感的，有时哪怕感觉“性价比”不是那么高，但凡觉得自己对别人有帮助，这件事无论有没有好的回报，她都会愿意去尽力做好。这就是在zr的时候，为什么她去谈大客户，其实并没有旁人以为的“至少好几个点的佣金”，她也乐在其中的原因吧。当然，如果一个老板本身的管理能力和视野都是比较高的水平，必定会对一个员工超过本职工作的优秀表现给予肯定和鼓励，无论是精神上还是物质上。
那几年，虽然没有像很多人想象中的额外赚了几十万的奖金，曾言言每逢年底拿年终奖的时候，考核的系数都是最高的，无形中相当于多加了奖励。而且，杨筱歆定期都会送她一两件小礼物，比如香水、口红，虽说不算值钱，但也是特别的关心。
而这个宋无畏，实在有些让曾言言摸不透。此时她有个感觉，就是目前为止，宋无畏对她的工作表现，工作成果，好像根本没有什么特别期待的结果。
这是一种令人很没有安全感的状态。曾言言知道，很少有员工让老板满意到无可指摘，比如真的被当成心腹或者左右手，什么样的工作都会与他商量或者直接交到他手里，只等着要一个放心的结果就好。所以大多时候，老板有些事会让a来做，有些事又交给了b。
在项目中，和整体app开发相关的大部分工作，都不是曾言言的专业，也不用她参与，就像当初面试时候沟通的那样，“内容运营”是宋无畏希望她来负责的。在曾言言对工作的理解中，这些岗位职责，应该是个动态的推进过程，先是完成初步的内容梳理，这是近期的工作目标，那么还有中期和远期……可是怎么看起来暂时宋无畏让她干的活儿，暂时差不多就这个样子了。
当然，宋无畏说的是“先做100个”，曾言言知道，这是需要不断充实的一个资料库。但是自从把第一批的内容都整理出来之后，随时更新信息需要的工作量其实非常小，她估算了一下，大约每天只要用一两个小时搜索相关信息并且输入数据就能保持这项工作的质量。所以，难道一个内容运营总监，就是每天工作2小时吗？这绝对不可能。
如果宋无畏对自己的工作暂时还算满意，等他发现她的工作远远还没有饱和的时候，那时再给自己加工作量，就会显得非常被动。首先，就会让人觉得老板还没找过来的这段时间里，要不就是她有意在偷懒，要不就是她完全没有主动思考工作的习惯。而更关键的是，她就没有办法自由地安排工作量，以及相应地拥有能充分争取工作弹性的机会。也就是说，要是她没有主动告诉宋无畏，目前我的工作差不多占用了40%的时间，万一他觉得自己只用了10%的精力来工作，然后砸下来10倍的工作量，那时再去拒绝，就会让老板觉得这是故意在推脱。
所以，曾言言找宋无畏谈名词解释这项工作，并且告诉他第一阶段需要的时间，就是在向老板沟通自己的工作安排和大致的节奏。她原本以为，当自己主动争取了工作之后，宋无畏会顺便跟她沟通一下接下来的规划，没想到，他竟然如此随意地就打发了自己。
曾言言觉得有些纳闷，她不清楚这就是宋无畏的风格，还是说这仅仅是针对于自己的工作职责，他没有那么在乎。目前能悄悄问的人，依然是郑骆杰。不过她似乎发现，好像对于他们俩，宋无畏都还没有打算重点安排工作的感觉。
“你都已经进来好几个月了，依然觉得不忙，是吗？”
郑骆杰耸耸肩：“和我想象中的互联网公司差别真的挺大的。似乎大家都没有想象中忙到飞起来，也不至于996，不过，好像我是最不忙的那个。”
“有了我之后，大概最不忙的，就不是你了吧。”曾言言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