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实在太快了,林逸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冬天已经来临。这意味着他来到新的公司,已经有四个多月的时间。在过春节之前,应该就能转正了吧。
林逸感觉得到,几位老板对他的表现还算是满意。尤其是戴威,他几乎是毫不掩饰对林逸某些想法的赞赏。平台最新上了一款新的防癌保险,基础保额是10万元,价格在市场上属于中等偏上。当时林逸拖着三个老板和再保开了不下3次会,来来回回就价格问题讨价还价,无奈因为gn是一家太新的公司,完全没有历史理赔数据可以作参考,再保不愿意给最低的费率,除非30%的风险由保险公司自己承担。
客户购买保险,是把自己的风险转嫁出去,付出的保险费和万一发生风险要产生的经济损失相比,只是10%甚至5%或者更少。而再保险,其实就是保险公司向再保险公司又买了一份保险,性质类似。比如某家保险公司这一年卖出去的保单如果全部理赔,要赔出去5000万,保险公司觉得风险太大,这么一赔就没现金流了,于是找再保险公司分保一部分,万一5000万真的都申请理赔,保险公司赔2000万,再保公司赔3000万。而分保出去的那笔3000万的成本是相对较低的,所以在极端情况下,保险公司也能留有2000万以上的现金。
而gn想开发的这个防癌险,当然是找了一家很新的保险公司来做产品,平台是新的,保险公司规模也小,再保只肯按平均水平收取保费,没有优惠。如果按照再保的报价,每年10万保额,产品在互联网保险中显示不出价格优势,基本上就宣告无法卖出量来。可再保给的7折费率,却又要求保险公司和gn承担赔付风险,这个方案,是林逸开口拒绝的。
最后一次谈报价的时候,卢华栋在北京出差,另两个合伙人不懂保险,想着发生概率不会太大,有点对自担风险颇为心动,又担心万一真的比预算多了一个发病者,就要付出好几万的成本,一时之间双方僵持了。
林逸此时发觉大家已经进入了死胡同,再下去就要不欢而散了,想着该怎么寻找解决问题的突破点。他看着手里密密麻麻的数字,突然想到一种可能:“现在我们最大的分歧就是在于客户基数嘛。如果我们能零成本增加产品客户数,是不是保费就能降下来?”
“问题是,获客不可能零成本啊。”卫渺渺太了解互联网用户了,薅羊毛是大众的习惯。所以要盈利必须建立在庞大的用户基础之上,过了那个临界点,才是井喷式的利润。
林逸眼睛一亮:“我有个想法,大家听听可不可行。保险本身就是互助行为嘛,所以,通过互联网,把一个用户的互助圈无限放大。他如果能召集更多人加入这个互助项目,意味着人均购买保障的成本被摊薄了,也就是同样的费率应该可以获取更多保障。”
说到这里,再保的精算师似乎已经明白林逸的大致意思,露出了一个感兴趣的笑容,期待他把更详细的操作方式说出来。
林逸却看了看略显茫然的卫渺渺和戴威,抱歉地摊着手,然后举了个例子:“比如标准发病率是1‰,如果是个人买保险,那么定价的时候,大致可能就是10万保额每个人的保费是100元,当然,买的人越少,产品开发成本均摊到每个人就更贵,而且样本太少,不敢用1‰发病率来算,可能要多算一个点,那保费就贵一倍。反过来说,如果人数变成10万人甚至100万,发病率无限接近标准,产品开发成本接近0,保费就可以是最低的100元。”
戴威和卫渺渺此时非常确定地点了点头。
老板们既然听懂了,林逸便放下心,继续说:“如果我们现在做产品定价是每人100元,但是只能买7万保额,看起来是贵对吧。那他把购买链接转发出去,只要有1个人点击,我们就给他增加10块钱保额,如果想到10万保额,他要转发3000人,这其中总有会买保险的人吧?所以,销售和增加用户,等于零成本。当然最后转发一个到底加多少保额,我们还是要好好测算……”
“这也太好玩了!”戴威激动地拍了一下大腿,而此时所有人的表情,都说明了他们的心情——林逸真的找到了解决问题的办法。
一周以后再保的定价就过来了,基础费率比市面上同类产品便宜5%,而且客户如果人气够旺,最高可以获得基本保额120%的赔付,这么算下来,新产品简直是便宜到没朋友。最关键的是,这种互助式玩法,在朋友圈里引爆了,一时间gn的“有爱无碍”防癌百万医疗,成为了最受欢迎的新型网络“游戏”。看这个良好的趋势,戴威他们商量了一下,还将在转发量超过的所有用户里抽取2个幸运儿,送他们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不过这些都是一年以后才引发的“疯狂”,事实上,在林逸等待过年和转正的这个时候,产品才刚刚上线,没有人知道他所设想的“报团打折买保险”的点子是不是最终会起到理想中的效果。
最尴尬的是,gn到了要发年终奖的时候。
做老板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到了账面上几乎没钱但是又必须要用钱的时候,内心的绝望和崩溃,真是无法与人言说的。好在,眼下感觉痛苦的人,一共有三个,至少可以彼此倾诉一番,甚至——吵个架。
“我觉得没有年终奖,本来也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这又不是写进合同里的收入,公司赚钱了,大家一起享受成果,公司没钱赚,代表员工并不足以给公司创造可以分享的利润。”卢华栋是保险公司出来的,他的思维模式就是指标没完成大家没钱分。
戴威马上反对:“我们是创业公司,不一样。如果今年没赚钱,不能说是员工的价值贡献不够,老板决策失误或者方向错误,赖在他们头上不公平。”
卫渺渺似乎没完全想清楚,她难得说话的时候有些犹豫不定:“我们和员工也是商量过薪资结构的,如果将来公司发展得好,他们的bonus会非常可观……但是戴总的话我觉得也要考虑,今年我们在获客上的预算的确有问题……唉,但是二三十号人,如果要发双薪,也是上百万的预算啊……”
“不发年终奖,我就是担心有些人过完年就打算走了。”戴威皱着眉头说,“卢总你说,咱们之前的人员流动率算是好的吗?”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gn第二次面临年终奖的问题,上一个年度,gn成立不久,投资方的资金给得算是充裕,卢华栋自己做预算的时候也很保守,项目不大,客户不多,成本也低,反而年底能预留了近30万的奖金池,那时整个团队还不到10个人,发的奖金倒也算是充裕。而今年的情况,就比较特殊了。
于是,卢华栋老老实实说:“我不知道今年如果不发,大家会不会有信心留到明年。但是……其实公司业务有起有落挺正常的,我还是认为……”
“有走有留很正常,对。不过有些人对公司来说,这三年来说,不能走!”戴威打断了卢华栋。
此时三人面面相觑,似乎脑海中都有了那几个名字。
林逸被hr年终面谈之后,当月的工资里多了3万块钱。他有些搞不清楚这到底算是什么情况。以他的月薪来说,多这笔钱,甚至连年底双薪都算不上,这和当时谈的薪资,出入有点大呀。不过他想了想,自己是半途进公司的,年终奖的折算,可能还是不太一样,毕竟自己试用期还没过。
到底要不要找人问问这笔钱呢?
还没等他纠结完毕,戴威就找上来了。
“这个最新款的苹果手机,送给你,算是……年货吧。马上要过年了,接下来是新的一年的规划,我想好好和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