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言言收到了一封邮件。
“尊敬的曾言言女士，您即将在zr服务满第十个年头，感谢您一路以来的相伴……”
zr有个隐形的福利，凡是工作满10年的员工，公司会发一个5克重的金质纪念徽章，纯度是18k，还有一个3000元的红包。最刺激的是，会邀请10年服务期及以上的员工，每年出境旅游一次，规格基本都是人均元以上的。
这封邮件除了充满仪式感地告知曾言言她已经是个“老”员工了，也是邀请她选择旅行的出游地。按照zr今年的规划，曾言言可以选择去斯里兰卡、欧洲或者是埃及。
邮件里异国风情的景色真的是非常令人神往，可曾言言还有些如梦初醒一般懵懵懂懂。
竟然已经在zr十年啦。时间，真的是偷偷溜走的。她甚至回想不起来，这3000多天里，自己究竟是怎么度过的，只觉得似乎有无数的人面庞像是抽奖随机快速闪过的画面，最真实的，居然是第一次拿到工资单的数字，和现在相比，十年下来，几乎是多了一个零。
那个小小的菜鸟，当年怎么也不会想到，原本只是想找一份稳稳定定，类似文秘或者行政的工作，居然进了保险公司，卖过保单，当过培训师，还到了部门经理的职位。
回忆起刚开始被“骗”着做业务的场景，曾言言突然想起一件事来。正式和zr签订劳动合同，是在她转岗做个险讲师的时候，这么算下来，其实自己成为zr的员工，并不到10年啊。
她看了看邮件的发信人，签名处留着姓名和电话，是总部hr的maryline。
“maryline您好，我是上分银保的zoezeng，曾言言，刚刚收到您发来的邮件，关于十周年司龄员工的旅游报名……对，谢谢您，不过有件事想确认一下，我入司一开始是做代理人的，那时候没有签过劳动合同，司龄不是按照合同时间来算的吗……”
“哦zoe，你好呀。你这个司龄是没有问题的，2010年3月你就是我们公司的代理人了对吧，所以到现在的确是10年。代理人是没有签劳动合同的，但是因为你是做了代理人，有了销售的经验，然后去个险培训部，再后来到银保，等于这一整条线是连着的，你们杨总和我们hrd也商量过这件事，一个在各个业务条线都有过经验的员工，不能因为代理合同或者劳动合同这种技术问题，无法第一时间享受公司福利，所以，这一批你就是在名单里的。想去哪个地方旅行，你想好了吗？”
“我还有点纠结埃及或者斯里兰卡。”
maryline轻轻在电话那头笑了出来：“是有点难选的，不过以后每年都有，所以倒也没关系啦，你可以问问看比较谈得来的同事，他们想去哪里，这样结伴也有趣一点。不急的，到月底回邮件给我就好。”
轻轻地挂断电话之后，曾言言对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总算是搞清楚了。
hr说话总是滴水不漏，maryline的那些话，意思其实是，就公司规定而言，本来这次10年奖励，是没有曾言言的份的，她还得再等上两年。可是杨筱歆去和hrd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这当然也算是个能自圆其说。在hrd看来，多一个人或者少一个人，是件小事，犯不着为了一个员工和机构的老总在这种并没有原则性问题的事儿上较劲，于是，曾言言便提前成了公司的10年老员工。
的确，这是一件小事，心大一点的人，不问也就作罢，开开心心地提前2年拿到奖金，早享受2年的旅游，公司倒也没有付出太大的成本，员工可能就是自己乐一乐，未必会记在心里多久。
然而曾言言无意中这一问，却成了心里一股汹涌的波涛，荡漾了许久，都不能平静。
除了祁晖之外，她是跟着杨筱歆最久的人了。曾言言向来知道，杨筱歆是个非常nice的领导，她看起来清清淡淡，不算是特别亲民的主管，但其实对于员工，只要是大家都一心为了工作和团队，杨筱歆比很多主管都要宽容。她给予他们足够的自由，也尊重员工的个性和习惯。尤其是当员工真心想要做好一件事，但是能力和经验不足的时候，杨筱歆绝不会先劈头盖脸骂上一顿，只因为她拥有领导的权威，反而是不遗余力地教会他们许多东西。
自己当初刚刚从一个业务也做得一般的保险代理人，来到杨筱歆的培训部，无论是带班还是授课，都菜鸟得不能再菜鸟。曾言言有时回忆起当年心里无比忐忑，不知能不能过试用期，也真的是想不出为什么杨筱歆最终把她留下来。或许，是因为自己还算听话和努力吧。
这么些年来，曾言言见过不少有天赋的人。如果职场也是个喜新厌旧的地方，她觉得自己或许无法来到这么高的一个职位，获得每年几十万的收入。几年前，曾言言就一直在思考“德不配位”这么一个词，也始终担心，自己接下来能走到什么程度。只是没想到，无论是杨筱歆，还是祁晖，或者那些已经离开了zr的人，竟还对她的印象不错。不然，齐鲁也不会想着推荐自己去他那里做培训负责人。
十年，过得比想象中快，回忆起来，却没有想象过的艰难和沉重。有句话说，恐惧源于未知，曾经对未来的不确定和没有信心，可能是因为自己从来没能走完一个完全独立，离开父母羽翼和学校的港湾的人生阶段吧。
从二十多岁开始工作，到五六十岁退休，一个人工作的年限，差不多就这么二三十年。如今，曾言言几乎走完了其中的三分之一。她的人生，也过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如果自己能比较长寿，活它个八九十岁的话。接下来，何去何从？曾言言思考了很久，终于做了一个决定。
杨筱歆看到曾言言颇为羞涩地走进她的办公室，侧着头调皮地一笑：“怎么了？你这样我会以为你谈恋爱结婚，要向我请假。”
曾言言一跺脚，那欲言又止的羞涩立刻变为撒娇：“杨总，您什么时候变得和祁帅一样了！我没有！”只见杨筱歆笑意更深，她吐了吐舌头，说，“我就是想请您吃顿饭，先来预约您的时间，就想看您这周哪天会有空，中午晚上都行。”
“哦，拿到十年长期服务奖了，要庆祝一下对吧？这是好事，应该我请你吃饭。这样，回头让祁晖安排一下，我们用他的钱请。”杨筱歆顽皮地眨了眨眼。
“不是的杨总，这顿饭一定要我请，我想好好谢谢您。”
只见曾言言的语气突然诚恳和动情起来，杨筱歆猜想这姑娘可能真的有什么话想单独对她说，翻了翻行程，说：“明天中午我正好有空。”
曾言言这顿饭，的确是相当正式了，特别预定在杨筱歆喜欢的日料店，选了个安静的包厢。和她约定的时间是中午12点，曾言言在11点40就到了餐厅，认认真真地先看了一遍菜单，还对应着大众点评的推荐，心里想着，如果杨筱歆有自己想点的菜，就由她决定。如果她表示客气，自己也能点出一些口碑不错的菜色。
杨筱歆准时来到餐厅，还没坐下，先递给曾言言一个包装得很精致的小盒子：“10年了，不容易，送给你一个小礼物。”
曾言言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她捂着自己的嘴，好像能把这不够优雅的表情吞回去一样：“谢谢杨总。”随后，马上举起手里的茶杯站了起来，以茶代酒，颇为激动地致敬杨筱歆，“其实不知不觉间，我也跟了杨总好多年，特别感谢您一直给我的指导，还很包容我。这次……能拿到长期服务奖，我知道也是杨总帮了忙的。接下来的日子，我希望自己能做得更好，如果有什么需要提升的地方，您一定要告诉我。”
抹茶散发出淡淡的温暖的香气，袅袅上升。
杨筱歆笑着喝干了自己的这杯：“坐吧。想好去哪里玩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