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斌觉得自己一定是恋爱了！
这么多年来，除了案子的当事人和嫌疑人，还没有其他人能让自己突然间，脑海里就浮现出她的模样来。
她一本正经教人道理的样子，气场强大得令人不由自主地就想要去信服；
她有一点点紧张的模样，又让她顿时显得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让他忍不住想稍稍温柔一点，别吓着她；
她好奇、疑惑、微嗔……的每一个表情，让她的脸显得无比灵动。
因为工作的关系，陈斌也算是见过不少的美女，可是在他眼中，那一张张脸，不过是对应着某个名字和身份，那一些表情，不过让他关注着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言。
只有她，让他反反复复记起来的，是那些好像无关痛痒的话，是他那个时候到底在想些什么，是陪着一起笑了，还是因为搭不上话而有些尴尬……
就是她，曾言言。
连回忆这个名字，都是带有情绪和画面的。
怎么办？
向来理智冷静的陈警官，一下没了方向。
如果再年轻个十岁八岁的，依着陈斌的性子，既然是有了目标，那就一定要努力去争取了。可如今已过了而立之年，却突然有些畏首畏尾了。
也幸好他没了年轻时候一股血勇之气，直接冲到曾言言面前表白，否则的话，大概也就不会有眼前这顿饭了。
约她的理由，让陈斌的确是费了不少脑筋去编造。其实那个案件的事情也问得差不多了，再用这个来做借口，陈斌自己那里都过不去，牵强得尴尬。突然间说想了解保险甚至买保险，也很奇怪，毕竟曾言言不是个业务人员。思前想后，最终还是选择了过往案子里那些最聪明的嫌疑人所用的招数——一半真话，一半假话。
这是一个几乎为曾言言量身定制的理由。经过罗君廷的案子，局里发觉现在的人才，必须是复合型的，知识面要极为宽广。除了每个人自己对自己的要求，不断充电，也是有必要安排大家再接受教育培训。保险本来也是与人们生活密切相关，不管哪个行业的人，总是应该要懂这方面的知识。恰巧曾言言本来就是做培训的，所以希望能给他们开一个系列的讲座，每次半小时到一小时，具体要做多久，什么样的频率来做，总是要见面详谈。
就这样，陈斌用一通十来分钟的电话换取了一次见面的机会，又在面谈了近一个小时之后，约到了一顿饭。
陷入了职业迷惘期的曾言言，如果还仅有一些情怀和执念的话，那一定就是向更多的人普及保险的意义与功用。所以陈斌这个话题的开启，何止歪打正道，简直就是挠到了曾言言的痒处。她不但欣然接受了邀请，还热心地给了课程的建议。一切都非常完美，如果——曾言言没有那么敬业和专业的话。
一个好的培训师，当然不是拿到培训需求，就决定所有课程都由自己来讲。所以第一阶段的四次课程，涵盖了保险基础知识、保险核保理赔、产品开发策略和人寿保险的功能，其中有两堂课，需要销售支持和精算产品的老师给予协助。
陈斌不是个小气的人，请曾言言一个人吃饭，或者请三五个人一起吃饭，都没关系。他也正好是把这个培训项目推起来，给大家扫扫盲，学点保险知识。唯一让他觉得别扭的，是那个精算师。
多年来的经验，让他记人向来记得很准，何况那个精算师似乎和曾言言还有非常不错的私交。陈斌当然记得那天在咖啡馆，曾言言很热络地对着那个男人打招呼，笑容里的亲切和热度，是他没法享有的待遇。所幸就他的观察，那个男人和曾言言肯定还不是恋人——可是找到罪犯的关键不都是先锁定嫌疑人吗？
倒也是巧了，被召集起来谈培训的这一桌的人，只有陈斌和那个叫林逸的家伙，是男的。除了他们俩，还有就是曾言言和另一个叫游瑾之的后援经理。于是，很自然地就形成了两个女生坐在一排，两个男人并排坐的格局。问题是……为什么林逸居然对面坐着曾言言？！
作为做东的人，陈斌自然先以茶代酒敬了桌上所有的人，他本来也不爱笑，客套起来，愈加觉得别扭：“非常感谢保险公司的各位老师，愿意抽出宝贵的时间来给我们队里这些孩子长长专业的见识，不过大家底子都不太好，到时候如果问出些什么蠢问题来，也别笑话他们！”
曾言言其实算是这餐饭的召集人，她当然要帮陈斌说几句，于是笑着向大家解释道：“咱们不是要做一个多专业的课程出来，这可不是给保险系的大学生上课，其实就是解答普通老百姓最关心的问题——保险到底保什么，为什么有的时候赔有的时候不赔，为什么保险不是统一价，年纪大的人越来越贵……”
“我好像还没听过言言正正经经讲课，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就知道自己要怎么准备了。看来听你讲课一定特别有意思，我能不能向陈警官申请，言言那堂课，我也跟着来听？”游瑾之看向对面的陈斌。
陈斌忙点头：“游老师您客气，是你们在支持我们，所以这几堂课当然都可以来听，我们会给老师们发出入证的。不过……”他转头看着曾言言，心里无比得意，却小心地喊出那两个字，“言言是不是愿意让其他老师偷师，还得看她自己了。”
林逸突然眉头一皱。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言言”两个字这么别扭。不过因为他脸上向来都是冷冰冰似乎不太高兴的表情，一桌子的人都没怎么特别在意。不过他说的话里，味道就有些挑战，甚至挑衅的感觉。
“曾老师是在全国得了奖的老师，认识这么久，好像我也没听过你讲课呢。没想到，居然还是托陈警官的福。”
“你们不用这么喊我，叫我陈斌就好。也别客气来客气去，今天也是因为言言，能认识这么多优秀的老师，以后大家都是朋友了……”
曾言言也说不上来这餐饭的氛围怎么总透着些古怪，林逸和陈斌，似乎彼此都不太喜欢对方。照说他们之前根本没交集，而且也完全是两个不同风格的男子，又不像有些女孩，见面总喜欢和别人比，但凡看到比自己漂亮或者身材好的，都觉得是敌人。难道男人们也有这个毛病？
颇带点莫名地结束了这餐饭之后，曾言言推掉了陈斌要送她的好意，也没有和游瑾之一起打车，径自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家咖啡馆。有一些日子没见的刘佳珺约她一起聊聊。
“丫头现在很有女强人的感觉了嘛。”刘佳珺算是曾言言学生时代的偶像，早早就有了很好的工作，如今已经是名下有两家公司的女企业家了。大约五六年前，她从年薪百万的工作辞职，毅然自己创业。有能力的人，总是能把事情做到别人看起来……简单得很，包括结婚生子这件事。
曾言言耸耸肩：“今天能不能不教育我？你说我女强人，不就是取笑吗，想说我还没找到男朋友吧。”
“我觉得只要自己高兴，爱结婚爱单着爱谁谁，哪有功夫管你！我是说啊，姑娘你以后穿衣服，能不能换点颜色。”刘佳珺今天一袭明黄色的连衣裙，飘飘然像是个少女，谁能想到她已经是6岁孩子的妈了。反观曾言言，一身黑灰细条纹的套装，只有脖子上缀着的围巾还带点色彩，“衣柜里除了黑白灰，还有别的吗？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工作陷入迷惘了，天天看这些颜色，我也能把自己看抑郁了。”
前一阵子曾言言因为工作上的事情想不明白，一直想约刘佳珺出来喝茶，她不是保险行业，又是个玩转职场特别有经验的前辈，说不定能旁观者清。可是刘佳珺出差上周才回来，这时曾言言自己已然把那些情绪默默消化了。
“我现在其实想通了。今天就是来和佳珺姐姐叙叙旧。”
刘佳珺摇摇头：“我倒是劝你，别花那么多心思想工作了，找个人谈恋爱，换换脑子，没准就有新的思路。你是不是不认识什么男生，我来给你介绍？”
“认识认识！什么精算啦，警察啦我都能认识。自从做了这个行当，什么奇怪的产男人的行业，我都见识过了。”
咦，自己为什么脱口而出的，是这两个职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