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云淡天高,小鹿带着段天出门上学,侧目看到了隔壁紧闭的大门。没人?自从那天就没见到他的影子。忽然又想到了那天看到的粉色房间,小鹿笑笑:大概是他的女朋友吧。
她豁然开朗。抱着段天往学校走去。
送走了段天,小鹿直接去了工作室交稿。
拖苏晗的福,小鹿现在靠着给一家动漫社交稿过活。
小鹿之前没上过学,自己虽然有点才学,可是现在是个要文凭的时代,她是到处找工作,到处碰壁。不过是在段家呆的那几年,整日整日飞不出门,闲来无事就画画漫画,投过稿子还被看中了,后来认识了苏晗,就把她介绍给了一家工作室。
从前小鹿是不拖到最后一秒不交稿子的,上午跟办公室的几个责编寒暄了几句,玩儿了一会儿,下午却被领导扣住了。她敷衍不得,只好帮着做了点工作。谁让她吃了人家的呢……
涂完最后一笔的时候已经7点多了。忽然想起早就过来接段天的时间。
看看周围已经没人了,这才想起,之前有人叫她走的时候,自己为了赶最后几个地方拒绝了。
小鹿焦急的掏出手机,里边十几个未接电话,全是幼儿园老师的。她急忙打过去,想要问问情况,便说着边往外边走,电话立马接通了。
接电话的是周老师,那边周老师却云淡风轻道:“是卢小姐啊,我把段天交给了你家邻居,你邻居人挺好的。“
小鹿刚刚还想跟周老师道歉,现在听到是邻居,什么邻居?她恍然,邻居不就是蒋少卿嘛!心里怎么都不舒服,随便敷衍了几句,拿着包就往回赶。
出了公司大门,打车,差不多一个小时后来,小鹿才回到住处。匆匆下车,就看到了不远处,一大一小,站在暮色里。小鹿看不见他们的脸,只有一个影子。
段天看到有车停在对面,张着双臂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小鹿的腿,她蹲下身子,将段天亲昵的搂在怀里。
段天顺势抱住了她的脖子,声音带着点沙哑,许是哭过:“妈妈,你去哪儿了?”
小鹿紧紧的抱着他,抱歉道:“妈妈工作啊,真是抱歉,下次不了,妈妈准时接你去好不好。”
段天从她怀里出来,抹了抹鼻头,笑道:“没关系,妈妈忙,我是男子汉。妈妈在给天天赚钱,天天要听话。”
小鹿欣慰的笑笑,摸了摸他的头,道:“真乖!”起身抱起了他。走到了蒋少卿面前。
蒋少卿还站在那里,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脸上的神情如何都辨别不清,不过身体的轮廓却显得很是优美。
小鹿语气礼貌却僵硬:“谢谢。”
他看着,脸上没什么明显的变化,也没说什么。
段天也笑嘻嘻道:“谢谢哥哥。”
小鹿听他这么一叫,身子不禁一颤,想当初段天的老爹比蒋少卿大,蒋少卿还喊卢桥一声哥,怎么来说这个哥哥听着都是胡来。小鹿想说写话纠正,但是话到了喉咙里却生生的卡了回去,她在他的面前还是做不到自然。
蒋少卿伸手摸了摸段天的脑袋,笑道:“没关系。”
段天倒是很有兴致,扭头跟小鹿介绍道:“妈妈,老师把我送过来之后,是哥哥一直看着我的,哥哥是个很好的人。”
小鹿目光落在段天身上,淡淡道:“是嘛!”便说着便拨弄着他发乱的头发,目光看向别处,又冲蒋少卿道:“谢谢,先生。”
蒋少卿没说什么,只是冲小鹿点了点头。他也不说走,也不说不走。
小鹿只觉得头皮发硬,她是急不可耐想走,无奈面前这个人就是不给自己个台阶下。
两个大人站着分外的尴尬,倒是段天在那边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蒋少卿温和的笑着,小鹿违和的笑着。
小鹿终于是撑不住脸上的笑了,在这样下去迟早会抽筋,她看着段天道:“天天,别打搅哥哥了,哥哥要回去了。”
段天被小鹿阻止,乖乖道:“知道了,妈妈。”又朝蒋少卿挥挥手道:“哥哥,打搅了。”
蒋少卿上前,他忽然一把抱住了段天。冲着他微微挑眉道:“不是要请哥哥去家里坐吗?现在走吧!”
段天一听,十分开心的拍了拍手道:“好耶!”扭头冲小鹿激动道:“妈妈,妈妈,快开门!”自己还在一边拍着小手。
小鹿脑袋瞬时放空,她脸上的笑也消失殆尽,甚至带着些镇静后的惨白。她微微张着嘴看着蒋少卿,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次倒是蒋少卿开口,他淡淡道:“怎么还不开门?”
小鹿随即给了个敷衍的笑,慌乱的去包里找了钥匙开门。
蒋少卿再次见到小鹿的时候很是意外,他没想到她这个年纪会带一个孩子。不过倒是她脸上的笑,真是假的不得了,她明明很不想看见自己的样子,却在笑,违心的厉害,还能从头到尾的表现的漏洞百出,这也是一种境界。
倒是后来,他不过是抱着段天给她开个玩笑,她倒是认真的厉害,半句话没说,开门,僵硬的站在那里僵硬的笑。这下倒是他收不了场了。
不过蒋少卿也淡然的很,之前这套房子的主人也说了,不过是借给朋友住几天。想来这是他自己的房子,进去也是理所当然。
等三个人进了家里,小鹿招呼道:“你随便坐。”说完便去了厨房,整个过程看都没看蒋少卿一眼。
他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房子里收拾的很简单。段天十分的高兴,拿着自己的小玩具出来跟蒋少卿分享。
小鹿去厨房里倒了水出来,放在桌上,没说什么。
蒋少卿看了一眼桌上的白水,道:“没有别的?”
小鹿一愣,当即道:“我家只有白水。”
他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茶叶有吗?”
小鹿摇头,道:“没有。”
他没说什么,端起来喝了一口,道:“味道不错。”放下杯子,继续跟段天玩儿。
小鹿搞不清这个人到底是闹哪样……倒是段天一个劲儿的缠着蒋少卿。
她觉得有些别扭,也想让蒋少卿早点离开。她上前冲段天笑笑,道:“别一直缠着哥哥,天天。”
蒋少卿神情淡然道:“没关系。”随手拿了个玩具,冲段天道:“这个是什么?”
段天兴冲冲的开始给他解释。
小鹿被忽略,她呆在这里也十分不舒服,笑了笑,直接去了厨房,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该做饭了。
到了厨房,小鹿站了一会儿才缓过神儿来,她扭头从门缝里看到他的背影,还是那么英俊,即便是一个轮廓,心里有些欢喜却带着些怅然,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种情况。当初说是放下了,可毕竟是喜欢过,这么些年来她也没跟别人在一起。现在看到心里还是有些起起落落的。
不过不管怎么样放下就是放下了,小鹿也不是拖拖拉拉的人,虽是表现的不自然,也不再多加妄想。就先现在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时间在他们之间画了一道银河,美丽却没有边境。
因为今天亏欠了段天,小鹿决定做他最喜欢的蛋炒饭。可是看看外边那个人,她出去也不是,但是要是不出去说一声,又觉得不合道理,今天算是他帮了自己。想到这里,小鹿还是硬着头皮出去了,不过她没问蒋少卿,倒是问了段天。
她只是站在厨房门口,冲着段天喊道:“天天,妈妈今天做蛋炒饭给你吃好不?”
段天一听蛋炒饭,扭头拍着小手道:“好的好的,谢谢妈妈。”又抓着蒋少卿的胳膊,眼巴巴道:“哥哥,哥哥,我妈妈做的饭很好吃,你留下来吧!”
蒋少卿摸了摸他的头,又冲小鹿理所当然道:“那就麻烦了。”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儿,嘴上说的是一会儿事儿,按理说她是该跟他打太极,谦虚几句让后再让他离开的。
再说看开是一回事儿,面对是一回事儿,她现在还没那个能耐对待蒋少卿就跟正常朋友一样,甚至在他面前秀一下自己的厨艺,事实上她也是没什么厨艺可言。
她笑的僵硬:“小孩子瞎说,其实一点也不好吃。”
段天扭头呶嘴道:“怎么会,妈妈之前不是跟我说自己做的蛋炒饭天下第一吗?”
小鹿嘿嘿的干笑:你妹的,果然是不是亲生的。
蒋少卿微微挑了眉,道:“我不挑食。”
小鹿其实想说,诚然,你不挑食,但是我做的饭不一定合你胃口,到时候吃出了毛病……所以你还是三思。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你喜欢味重一点还是轻一点?”
蒋少卿顿了顿道:“不要太重。”
她又道:“你有什么忌口?”
他道:“一般的都能接受。”
小鹿拳头往掌心里一捣,义愤填膺道:“好,我现在就去。”说完夹着尾巴就去了厨房,然后照着墙嘭的磕了一下,舌头,你为什么就不能争点气呢?
蛋炒饭很简单,小鹿做的十分顺手,其实她除了蛋炒饭似乎不会做别的什么了。
小鹿做好饭出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在玩儿,便冲两人道:“开饭了,别玩儿了。”她说着将盘子放在了餐桌上。
段天哦了一声。
蒋少卿看了小鹿一眼,帮着段天收拾东西,小鹿边摆碗筷,抬头看着两人。此时蒋少卿正在帮段天,神情十分认真的样子。她拿着碗筷的动作缓缓停住。
看着这样的情景,她竟生出了一种一家人的感觉,这种感觉不过一瞬,她立马清醒过来,真是不知道自己在瞎想什么,立马低头,放好碗筷。
玩具收拾好了,段天拉着蒋少卿过来餐桌这边,又要去拉椅子,特别的热情,无奈人小拉不动。蒋少卿见他这样,只是笑笑,伸手自己拉开,然后把他抱上去,十分温和的样子,自己拉开了椅子坐在了一边。
小鹿在边上,道:“天天,还不谢谢叔,哥哥,谢谢哥哥!”
段天甜甜道:“谢谢哥哥。”
他道:“没关系。”边盛好饭然后放在了段天面前。
小鹿见他这么客气,有些拘谨,急忙道:“让我来吧。”
蒋少卿没说什么,将勺子放在了盘子里,之后小鹿盛好了饭,道:“开饭了。”
段天拍了拍手,激动道:“开吃咯。”然后开始埋头吃饭。
对面的俩人吃的都很开心,小鹿巴拉着一粒儿一粒儿的往嘴里放。刚刚拿勺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蒋少卿的手指,她猛地缩回了手,只觉着脸上一热,就再不敢抬头看他。
蒋少卿倒是神色淡然,事实上他也是没什么好不淡然的。
段天很快就吃完了,嘴边糊了一圈米粒儿,将碗一推,道:“妈妈,我还要。”
小鹿木木的点头,道:“哦。”放下碗筷给段天又盛了一碗,推到了段天面前。
“我也要。”素白的手指出现在小鹿的视线里,那个碗里空荡荡的。
小鹿抬头,就看到了蒋少卿的那张脸,很平静的一张脸,甚至目光里带着一种清冷,像是夜晚的白月光,清冷的让人贪恋。她心里忽然乱了节奏,起身随口道:“你自己弄吧,我去看看汤。”她说完,逃荒似的忘厨房走,路上还不小心绊了一下。
其实蒋少卿有些奇怪,她从见到自己的第一面就是这样,眼神里带着一种抗拒,一种慌张,又有些害怕的样子。他确实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招惹她了,脑海里也确实没记得这个人。自己拿了勺子便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饭。
小鹿跑进厨房,背靠着墙,大口大口的喘气,又拍了拍自己的脸,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了,不就是见了个以前喜欢的人吗?至于吗?无奈脸还是烧的发烫,她使劲捏了捏自己的胳膊,在心里告诫道:卢小鹿你自己争气点!别乱想了,你俩早没戏了。
火上的汤炖的差不多了,关了电,将汤盛出来,小鹿便端着出了厨房。
小鹿将汤放在桌上,盛在碗里,分别给他俩端过去。汤很简单,胡萝卜玉米汤,红红的,嫩黄嫩黄的,十分好看,这是段天的最爱。
蒋少卿抬头道:“谢谢。”
小鹿笑笑:“你将就着点,我做的东西不是很好吃。”
蒋少卿尝了口汤,道:“还行。”然后就没再说什么。
对面一大一小不停的吃,段天边吃着还念叨:“妈妈,这个真好吃。”
这个时候蒋少卿会温柔的看着他,会顺手给他擦擦嘴。
小鹿觉着自己成了局外人,这顿饭吃的真是没味儿。
段天吃饱喝足了,抹了抹嘴巴道:“妈妈,明天能再吃这个吗?”
小鹿见他一脸幸福的模样,点头道:“好。”又冲蒋少卿客套道:“你今天帮了我这么大忙,就请你吃这个真是。”她顿了顿,想了个合适的词语:“过意不去。”
他看了看桌面,淡淡道:“我吃的很好,你没什么过意不去的。”
小鹿听他这么一说,算是还了人情了,便客套道:“你吃的好就行,只是这样太不成敬意了。”
蒋少卿看了她一眼,道:“既然,你这么过意不去。”
小鹿等着他的下文。
蒋少卿缓缓道:“那我会经常过来。”
小鹿脸上的笑嘣的一下子紧了。
蒋少卿神色如常道:“这样你就不会过意不去了,我一个人也不想做饭,这样说来,我还得感谢你。”
小鹿:“……”
段天听蒋少卿要来,开心的不得了,上前抱着他的胳膊道:“哥哥明天也来吧。“
蒋少卿点头:“嗯“
这样下去还行,要是蒋少卿赖在自己家里,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小鹿立马上前道:“哥哥就是随便说说,天天不要缠着哥哥了,不礼貌。”
蒋少卿扭头到:“我是认真的。”
段天一听笑嘻嘻道:“妈妈,妈妈。哥哥说真的来,你不会不愿意吧。”
“呵,呵呵。”小鹿笑的那叫一个咬牙切齿:“我愿意,我怎么会不愿意!”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小鹿现在敢确定,蒋少卿就是那种看着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凭着那副处世不惊的容颜,让别人慌乱然后再给人下套子。而且下的十分理所当然。
从前,她喜欢他的时候,总觉得他十分的好,用句粗俗的话说就是放过屁也是香的,就是他的相貌也十分符合助人为乐的性子。倒是她经常看到他帮助别人。
小鹿就喜欢这样的男人,只是现在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看着冷冰冰的,还给别人下套子,以后自己可是要担心点啊,这岁月果真是把杀猪刀,人心上淌的全是血。
4
隔天早上,小鹿很早起了床,给段天做好早饭,看着时间还早,就让他再多睡一会儿,自己就去打扫院子。
小鹿这个人有个缺点,记性好,忘性也大。所谓的记性好就是别人给她开玩笑,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她都能记得清清楚楚,并且不随时间变迁而遗忘。倒是你正正经经跟她说一些事情,她却分分钟忘掉了。
不管如何,好歹蒋少卿也算小鹿心头的一条伤疤,虽然隔了这么久愈合的差不多了,现在转头看着,疼是不疼了,不过那疤痕很是狰狞,总归是让人难受的。小鹿倒是好,昨天晚上自我催眠了一会儿,就呼呼大睡了。
所以,当她早上看到那个神似蒋少卿的身影的时候,脑袋里叮的一声响,随即恍然,哦,是蒋少卿啊,前几天不是才见过。
ヾ(。`Д´。),蒋少卿!她心里大惊,随即云淡风轻,微微转身,装作什么都没看见,放下扫帚,然后毫无波澜的往家里走。三步并作两步就溜进了家里。
其实蒋少卿也没怎么在意,倒是小鹿忽然的转变吸引了他。他看了眼隔壁,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