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离的生机在疯狂流逝,白泽的脸色变地惊慌,抬手间便是将雪白的毛发拔下。
一片洁白的毛发顺着风雪飘落在夏离的头上,无限的生机从白泽体内灌入夏离的身体。
“这小子疯了?!”
白泽冷喝一声,脸色变地焦急。它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意志能如此多变,初次见面时,这个少年还在向它这位大境界强者拔刀,那时的夏离求生意志是这般坚定,他不想死,它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坚定和不屈不挠的韧性。无论境界的差距有多么遥远,他还是用尽一切的手段来争取无限的时间。虽然这都是徒劳,但那如山不屈的意志还是能够稍微令白泽微微侧目。
但现在这个少年是要干什么?!自己放任自己,随波逐流,连最起码的坚持忍耐都没有?放弃了挣扎,便是这样随骨骼粉碎而粉碎吗?!
源源不断的生机从白泽手中流入。
即便是一位大境界的强者,也无法去填满一个自我放逐的黑洞。
“矫情的疯子!”
白泽不知道这个少年究竟经历了什么,究竟是什么能让一个不过及冠的少年这般痛苦彷徨。但无论如何,不去挣扎便舍弃最为珍贵的生命。这必定是愚蠢无知的。
“给我醒醒!”
白泽冷喝一声,冷冽的寒风划伤夏离的脸颊。
但那爆裂的血管依旧顺着炸裂的胸膛流落下来,那双好看的眸子紧紧闭着,失血过多的脸庞已经变地比白纸还要苍白,甚至带着青紫。
“真地要这般要死去吗?疯子!”
白泽嘴上骂道,但五爪依旧还在耗费无数的心神为那具失去意识却依旧没有倒下的身体灌入无限的生机。
足足一个时辰,白泽的前肢开始颤抖。
还是填不满这个小子的身躯。
夏离的生机疯狂流逝,白泽疯狂地填补,本想着填补的速度若快些那便能最大程度地止损。
但这疯子已经完全放生了求生意志,什么都不要了。
正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走不下去了,很累很累了。
即便白泽一次过将生机灌入,也只会将那纤细脆弱的经脉撑爆罢了。
没有任何人能够救下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即便是春秋大帝都不能。
无奈地放弃了,白泽只能放弃了。
那源源不断的生机在半空中截断,白泽的体力也消耗地差不多了。
已经尽力了。
“真是好可惜”
白泽脸色惆怅,叹息一声,坐在了原处。
忽然间,一股微弱的金色光芒从夏离的身上散发而出。
那是大金刚之力。
那位在大恒古寺将百余年修为尽数灌注在夏离的身上的高僧体内的修为。
大金刚之力流入了破碎的骨骼和经脉中,犹如富有黏性的气机,将那截截碎裂的经脉和骨骼强行地粘连在一起。白泽叹了口气,却依旧是摇了摇头。
“所有的人都在为你续命,你却放弃了挣扎,连一丝希望都不去争取。”
“你这小子啊。”
白泽叹息,即便是暂时延缓了生命的衰老,但依旧没有任何意义,连自身的生机都救不了夏离,何况不过百年修为?
一刻钟,那微弱的金光消散在空间,夏离站立的身躯终于撑不住了。
雪地上的血迹愈发刺眼湿润,温热的气息从夏离的脚下弥漫而出。
白泽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大罗金仙也无法再续你一命了。
体内骨骼粉碎,那外表还是没有任何的变化,也没有因为骨骼的粉碎身躯变地萎缩。
但夏离的脸已经变成了紫色了,腰间的魔刀微弱地颤抖着。
生机全无,破碎的血管中再也流不出一滴血液。
夏离就这样死了。
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或许如他所说,真的累了,所以想歇息,想放弃,不想再走下去了。
白泽叹息一声,张手一抹,一层单薄的冰霜铺落在了夏离的胸膛上。
“可悲的少年,可恨的命运。”
白泽不再言语,摇了摇头,目光惋惜地离开了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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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洲之地风雪飘零,芦洲外却是夏日炎炎。
牵着良马朝着西域之地走去的白发刀客走着走着,牵马的缰绳啪地一声猛然折断,白发刀客怔在了原处,眼神有些疑惑。
那一刻,他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东西与自己切断了联系那般。
忽然间,白发刀客的心有些撕扯,布衣下的心脏有些疼痛。
白衣刀客怔在原处,心境圆满的他感受到了有些许异样。
哪里出了问题?
白发刀客怔了怔,眉头微微皱起。
走在身旁的芽儿突然哗然大哭,站在了原地再也没有踏出一步。
白发刀客神色一颤,瞬间扭头,那下意识按在刀鞘的左手微微颤抖。
那小子出事了?
白发刀客开声问道:“芽儿,是不是那小子出了什么事。”
芽儿却是蹲了地上,嚎啕大哭,眼泪沾湿了衣袖,低头间,只听到令人心碎的呜咽。
长街上白发刀客站在街道中央,挡住了川流拥挤的人群。
来往人群被这一老一小还有这匹良马分开了两半,白发刀客莫名地心烦,霸道沉重的气息从布衣上散出。那本想上去念叨几句的壮年人瞬间停住了脚步,只敢灰溜溜地绕过他们。
“夏小子,夏小子,他的命星灭了!”
芽儿抬起头来,脸色着急,却又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只能哭,只能心疼地哭。
“命星灭了?”
白发刀客怔在了原处,发现喉头有些干涩。
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命星灭了,那小子死了么。
白发刀客身躯有些颤动,想到那小子如鬼狐般狡诈的笑容,每一次都喜欢算计别人,还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这小子很少说要为师傅为别人如何如何,但每一次,都会义无反顾站在自己的面前,站在需要他的人面前。
他应该很累了吧。
父母都不在了,王朝都不在了,身边唯一喜欢的女子都背叛了他。比起自己,这小子的身世还要来地可怜,如浮萍无依无靠,随波逐流。自己那一年还有他,自己还有她在等他。
那他呢,那那小子呢。
谁在等他呢?
白发刀客按刀的左手没来由地变地颤抖。
怎么会变成这样。
娜依怔在了原处,如女王般尊贵淡漠的面容变地无比惊慌。
他的命星灭了?!他死了?!
娜依的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割裂了那般。
有点疼。
很疼很疼。
长街突然落下了小雨,小雨顺着屋檐滴滴答答落下。
像是在哭泣,哀怨,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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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站在藏书阁一日一夜了,春秋大帝依旧没有任何倦意,双目仔细地扫过古籍上记载的内容。
突然,翻页的手指微颤,锋利如刀的眉目眯成一条细缝。
那小子怎么会死了?死地这么突然?
春秋大帝合起古籍,有些奇怪。
那小子便像是一个磁铁,能够将千年现世所有的人事物吸引搅拌在一起。这小子更像是一条线,连自己都会被这条细线串联在了一起。
如今这条线断了?!
细线一断,挂在线上的所有的事物都会失去平衡地坠落。
那从这小子身上延伸得到的所有讯息都会被莫名地中断,顺藤摸瓜的也变得不太可能了。
“要我出手?”
春秋大帝笑了笑,张手撕开虚空,但眼睛却是紧紧地锁住,寒声道:
“真是愚蠢无知,龙血金刚之力都尚在,还要强行拉升境界,粗暴野蛮地将不属于他的东西硬塞到他的身上,骨骼碎裂,经脉寸断,生机全无,我又如何能救?!”
春秋大帝冷笑,只能拂下衣袖。
如果这小子死了,那么所有的计划都会因为这个变数变地混乱。
不过,越乱不是越好吗?
阴沉刺耳的笑声回荡在悠然安静的藏书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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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边的黑暗中突然飘落一个光粒。
如萤火般微弱的光芒落下。无边的黑暗似乎却以这个光粒为中心,光粒飘落半空时,微弱的光芒缓缓扩散开来。
初初时,只能照亮一角,再至如今,光芒照亮了整个黑暗。
黑暗的中央,光粒飘落的下方。那一滩刺眼猩红的血迹依旧温热湿润,夏离的生机流逝化作虚无,温热的血迹上这具尸体保持着热度,却已经停止了跳动。
如荧光般的微粒落在了夏离苍白青紫的脸上。
一阵热风莫名吹起,紫红色的火焰无声点亮在了半空之中。
暗紫色的光芒忽明忽暗,隐晦地闪烁在黑暗之中。
忽然,好似有几声刺耳的微弱声响从远处传来。
咚!咚!咚!
如铁牢落下铁栅那般重击落地声响起,紫红色的火焰化成了一片火海,火海将夏离包裹在了中央。
连绵的火海以夏离的尸身为起点,一路延伸过去。
突然,紫红色的火海好似到了尽头,无尽的黑暗尽头处,火焰熄灭。
“是什么让你召唤本王,弱小无知的蝼蚁。”
抬眼的瞬间,一道道铁栅落下来,紫红色的火焰将整个黑暗点亮。
一双凶戾嗜血的目光闪烁在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