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妃盯着纹龙流盉一阵懊恼。这异世之魂忒的古怪。起先随着她施法一度不稳,竟是要神魂身俱灭。她不甘心罢手,狠心坚持片刻,那神魂反而渐渐稳定下来,承受住痛不可言的神魂身撕裂,即将淬炼出魂魄,敬献与她。可这会,随她施法愈深,又急剧衰弱不稳,就要同肉身一起寂灭。眼看就要成功了,那魂力只须顶上一时片刻!
盉中的云琯通体殷红,血滴再次渗出体表,五识失去感觉,体内的灵力已抵不住滚滚热浪,在一次次交锋中消弥,就要消失殆尽。云琯奄奄一息,四肢百骸晶莹透亮,血管狰狞裂开,细骨纹理一一断裂。头痛欲裂,真的抗不住了。
“也罢,便让你多活一日!”蓉妃感觉到本命法宝里的云琯岌岌可危,就要魂灭。千钧一发之际忿然收功抬掌,倒持纹龙流盉,并指一划。青光一闪,濒死的云琯阖目伏在地上,全身疲软地瘫倒,垂着头颅奄奄垂绝。
“莫再装死。神魂即在,灵智未失。凭你炼气一层的本事,怎会昏厥?”蓉妃皮笑肉不笑地道,“如此乖巧,本宫便赐你一道小五行禁魂术好了。这可是天地间最厉害的禁制之一,置在你身上,你便乖乖地听从宫的指令。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让你莫言语,你便一辈子都开不了口。”
言毕,只见蓉妃目露诡异之色,神色凛然,低声吟诵其一段轻不可闻的术语。“上古在天,阵术乃行。大法持力,禁制无形……五行同启,神魂皆固……我言我行,即不可出……去!”
蓉妃低喝一声,咬破食指指尖滴出精血,在半空中用力挥划出一个复杂奇怪的符号。一盏茶的功夫,半空中的血符渐渐成形,在蓉妃的指挥下缓缓向云琯浮去。
云琯见诡异的血符向眉心逼来,心中暗叫不好:“小五行禁魂术,禁魂?禁了魂再被炼魂,难道我就交代于此了?”
师父依然没有动静。云琯眼睁睁地看着血淋淋的鬼东西逼来,躲无可躲,一下没入她的身体。触电一般,四肢一阵酥麻,丹田处立即被什么东西粘固包裹起来,无比沉重似坠了千斤重担。一点都动不了了!
看着云琯的模样,蓉妃呵呵大笑起来。虽然施展禁制对她而言负担颇重,灵力精神耗去不少,现下深感疲惫,但控制住云琯这即将成为她器灵的初级修士,还是甚为宽慰。再把云琯的魂魄增强些,大事将成!
“本宫知道你在想什么。可叫你知道,本宫这小五行禁魂术乃是上古摄魂宗流传下来的上品禁制,专门禁人心魂,莫说你一个炼气一层的小人物,便是那些上古大能中的金丹修士,中此禁制亦是脱离不得,只能乖乖听话。”
“唷,时辰尚早,且随本宫看热闹去吧。那里有个鬼物作怪,不知这会子吸了几人精魂精魄。拿来让你吃了,你的魂力定会大涨。到时……咯咯。”蓉妃抽动嘴角,清冷地笑道。云琯从地上爬起,眸色清明,全身却再不听使唤,腿脚僵直地随蓉妃朝清芷台行去。
“师父,师父。”云琯的神识叩击着金铃,拼命催动灵力冲开丹田上覆盖的污物,可灵力不听使唤,静静地分散于经脉各处,犹如一渠死水。
回到御花园里的清芷台。清雅的乐声轻扬,轻纱曼妙的舞姬款款玉步纤腰轻摆,杨柳扶风般的摇曳生姿。
“妙,妙哉。”皇上公孙牧抚掌,伸脖将左边新宠凝贵人樽中的琼浆饮尽,又在右侧大腹便便的宜妃小脸上偷香一口,细长的眼睛牢牢黏在美姬上。
为首的美姬手持酒樽飘向皇上前,临近时背身蛮腰一扭,柔柔地将美艳的脸庞与酒樽一同递来,“皇上,请满饮此杯。”
“好酒!”皇上仰脖喝下,将美姬揽入怀中深嗅,大掌擦抚美人瓷色的细嫩肌肤。
“皇上,臣妾为您献上一曲《千军万马》,愿皇上千秋万代,福寿安康。”妍妃抱着琵琶出场,颔首行礼后娇娇弱弱地坐下。纤手一拨,琵琶奏乐声响起,犹如千军万马,气势磅礴。
一阵疾风骤雨过后,曲调由急入缓,呜咽嘤咛。弦间声声悲戚,倾诉无尽的思念与哀怨。大弦小弦嘈嘈切切,琴音滴滴划心头,在心间漾起一圈圈涟漪,说不尽道不出的幽咽凄冷。
不少妃嫔拿帕子沾起眼角。皇上有些动容,深情地凝视怀抱琵琶、低垂眼帘的妍妃,丝毫察觉不到她上下翻飞的素手上阴森的鬼气,气贯长虹的乐声中透出的森然阴獠,面上呆滞的神情。
曲终,妍妃琵琶间当心一划。其音犹如破锦,霖霖声响压迫着云琯的神经。近旁的蓉妃冷笑连连,“便先收了她身上的鬼物罢!”
人有三魂七魄,天、地、命魂,七分位精魄。师父拓跋昂曾言,被鬼物俯身,魂魄便会被一丝丝吞噬。即便收去鬼物救下此人,魂魄无法得以保全,成了残废。手指头也动不了的云琯叹息思索,蓉妃取鬼物定是要合到她的身上,所谓增加她的魂力!她能怎么办?不见魅妃与李芸雁,附在李芸雁身上的碧玉可是收手逃走了?
台上歌舞继续。一位美丽的女子若蓝孔雀一般,随雅致的乐曲跳入场中。魅惑的蓝色晕染在水灵灵的大眼睛上,形如远黛的眉色正中化颗圆润的红点,发髻前点缀着孔雀羽翎般的水蓝发簪。一席长裙紧裹紧致妖娆的躯体,裙摆宽大,红唇涟涟好似孔雀开屏,令人惊艳。
孔雀落幕,另一位装扮做凤头百灵鸟的女子入场。合着清雅的琴声,金丝八宝攒珠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五彩刻丝的罩衫高高耸起,纤长柔软的脖子,白皙的下颚,清越的歌声伴着琴音清雅飘荡。
台下,蓉妃打出简单的结界,暗暗取出纹龙流盉,曲掌施法吸回妍妃身上的那部分碧玉鬼气。
“吱吱,”妍妃昏厥在地,团团黑气从她口鼻中挣扎飘出,凄厉地尖叫,形状变化莫测,扭曲翻滚着企图逃开。但还是被纹龙流盉丝丝缕缕地扯进去,变得飘渺若烟,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