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他的妄虚之言,但与黎彦有关,安悠然又怎能泰然处之?从椅子上猛然起身,碰撞着桌上的药瓶散落一地,在瓷片碎落的纷扰声中,她只犹若未闻的急急质问道,“你说什么?!什么叫黎彦的死讯?!你究竟做了什么?刘煜昕!你回答我!”
“什么叫我做了什么?”墨色的眼瞳微微一转,刘煜昕好整以暇的看着大惊失色的安悠然,眸色里除了戏谑之意,似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在暗暗跳跃,“八戒,你是不是把本小侯爷想得太神乎其神了些?我人都在这里,又能对黎彦做什么?不过……”
转身回眸看向静默一旁的洛寒,刘煜昕唇边噙着的那层笑意中仿又多了几分意味不明的深意,“不在此处的人,想要做什么,可就难以预料了……你说是吗,洛少主?”
以对刘煜昕的了解,此人虽是轻浮,但若无把握的事,确也不曾轻举妄动。更何况他这般洋洋得意的来耀武扬威,必是有了十成十的胜算才敢如此行事!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侵袭,安悠然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她刚想开口追问,却忽觉身体里的力气像是被施法霎时抽空,竟是骤不及防的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而安悠然的忽然晕厥显是没有让刘煜昕有任何的惊诧,耸了耸肩,完全倚靠在椅子中,刘小侯爷完全是副静待好戏的模样,“下手可真慢,直让我以为你要让这丫头把话给听完了才罢,害得在下差点要为洛少主的城府气度讴歌赞叹一番。”
“洛某的城府和气度哪及下万分?”随着一根莹若冰雪的银针从洛寒的指尖滑落,安悠然也像只断了线的**顺势倒向这个早己准备就绪的华贵公子。美如英玉的面容在斑驳的光影中于昔日的霞姿月韵?更多出了几许的诡秘难测的深沉,洛寒美眸微翕的回道,“光是小侯爷处心积虑的来此大费周章,就足矣令洛某佩服的五体投地!只是在下不明白,小侯爷的这番苦心……究竟是源于忧国忧民的大义,还是你意欲兴妖作孽的谋算?”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人聪明固然是件好事,可太聪明就会物极必反?”一边把玩着剔透的象骨折扇,一边品着唇边的香茗,刘煜昕的表情就像只看着只午休懒散的猫,但瞳仁中闪烁的光芒却比任何时候来得都强烈而张扬,“不过……所谓实无所舍,亦无所得,你这人倒颇合我的味口!”
轻轻的将安悠然放到榻上,洛寒才转身坐到桌前,也不管正要执壶续茶的刘煜昕,他长臂一挥任袖笼内的药粉四散而出,在空气中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白雾,而他则眼梢轻挑,淡淡然的回道,“是吗?那洛某真是荣幸之至,只是……不知道刘小侯爷有无福分等到我能欣赏你的那天。”
“蚀魂散?”悠哉的抬眼看了看笼罩在自己身旁的清淡白色,刘煜昕像是极为赞叹的说道,“由肌入骨,断肠绝命;堪比金贵,稀比犀珍。你这一大把下来,少说也需两三千两的黄金,哪些大手,洛少主可真是破费了啊。”
“好说,”俊美的唇角微微一扬,洛寒单手执杯,将一颗红色的药丸丢在茶里,递到刘煜昕的面前,“以刘小侯爷的身份地位,用区区几千两银子来换你一条性命,怎么算也是稳赚不赔的买。况且我洛家若说金银财宝或许算不上世间第一,但药材毒物普天之下无出左右,想要多少便有多少。刘小侯爷若是嫌在下刚才下手轻了,那么这颗价值万两的幽罗丹定可让你得偿所愿,现时就让你在阎王殿逍遥快活。”
笑嘻嘻的从洛寒的手中接过茶盏,刘煜昕如同浑然不知此乃于呼哀哉的险物,反是睫羽浅垂,像是赏鉴件极为稀罕的珍宝般盯着杯中的那汪香茗,啧啧谈笑道,“早闻洛家的幽罗丹能于杀人时能化骨为水,溶肉为泥,今日果是开了眼界。不过……我倒是要替洛少主犯了难,你说我若只是中了蚀魂散,你尚且有法救上一救,但我如是连尸骨都无存,你又要去哪里找那生死人肉白骨的七返灵丹来?是心……这药我究竟是喝还是不喝呢?”
“我既要置你于死地,又何来会救你?”弯指弹了弹**在肩上的药粉,洛寒连正眼也不瞧刘煜昕,鄙夷的讥讽道,“刘小侯爷又何必为我杞人忧天?你还是祈祷旁人能找到你的尸体,不必清明扫墓时只有个衣冠冢借以凭吊的好!”
“是吗?那这样可真遗憾啊……”身体忽然向前倾了几分,刘煜昕眉头深拧,似是踌躇的望着洛寒,,“只怕到时为祭奠头疼的不只是我侯府之人,还会包括你这位洛家的少主吧?”
话音堪落间,他缓缓的从袖笼中取出一物放到桌上,而洛寒原本镇定自若的面庞也随着看清那枚靛蓝璎珞的出现而骤然变色,刘煜昕却如同未曾入眼,依旧兴致勃勃的娓娓道来,“前些日子,我的人在边境巡视时,偶遇一车队。不禁好奇,敢于这战火纷飞之中行路之人,究竟是有怎样的熊心豹胆三头六臂。岂料费了番功夫劫下的不过是一女人,还是个……见不得光的女人……”
“你想要什么?”一掌打在桌上,不但震得茶具皆碎,也打断了刘煜昕的夸夸其谈,洛寒一把夺走璎珞紧紧的攥在手中,眸色冰冷如刃,语气也凛冽的让人不寒而栗,“你要是动她分毫,我便诛你刘氏一门!”
原来那枚璎珞正是洛灵所有,乃是瑶疆圣女的信物!如此重要的东西,洛灵又怎会大意丢失?!所以……唯一合情合理的解释便只剩下一个——洛灵在刘煜昕的手中!
媚意盎然的桃花眼中眼波流转,刘煜昕半掩折扇,回眸嗔笑道,“哎呀呀,洛少主这是在吓唬我吗?可惜在下什么都怕,偏偏不怕受人威胁!更何况在这忠远侯府中,除了我那因黎彦毁婚而得了失心疯的妹子,也没什么让我挂心的人。而她现在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实是在世上遭罪,要是洛少主愿意替我了结她,免得我背上个弑亲罪名,刘某当真要千恩万谢才是。”
明知刘煜昕不会老实顺从,但洛寒依旧还是被他傲慢轻佻的态度激得胸口发热火星乱冒,如不是碍于洛灵的安危,只怕他真有撬开刘小侯爷的嘴,猛灌三斤砒霜的冲动,“疯子!灵儿只是一介女流,你抓她作甚?!若是为瑶疆援助嵘南一事,我大可即刻传令鸣金收兵,你所中之毒也会替你尽数去除,你切不可伤她!”
“鸣金收兵?难道洛少主为了自己的妹妹,要弃与黎彦的同门之义于不顾吗?”不慌不忙的将洛寒丢在桌上的解药细细咽下,刘煜昕才轻摇折扇,摇头晃脑的评论说道,“古人曰;君子有成人之美,刘某又怎会做那般煞风景之事?放心,你不必鸣金收兵,与黎彦弄得兄弟破裂一拍两散!相反,他还会为了你传来的消息,对你感激涕零。”
像是沉溺于游戏胜利的孩子,刘煜昕享受的看着洛寒因不明所以而茫然的表情,“因为你会告诉他,他那个朝思暮想的丫头在你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