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虽对于去嵘南的行程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可确实身处其中之后,安悠然还是不得不承认,种种凶险还是大大的出乎了自己的意料;形势也诚如清溪老人在临行前所预测的那般剑拔**张触而即发,随着皇帝正式诏告天下,称瑾王为叛贼乱党,并誓在一月内踏平嵘南,将瑾王府夷为平地之后,整场战事己是即将拉开的幕布,成为不可避免的定局。
如此焦灼的形势自是让安悠然一行人心急如焚,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回嵘南。可沿路的大小关卡却着实让他们一筹莫展举步维艰。为了封锁瑾王的兵力供给,朝庭加大了对于嵘南的重重封锁。一路上的种种盘查和层层严防,逼得他们不仅为了掩人耳目而乔装易容成灰头土脸的逃难灾民,还须舍近求远的专挑些荒僻偏远的野岭小道来走。本该三四天便可到达的路程硬是翻了一倍的时间也未赶到。而且随着嵘南的日益临近,危险的指数也成正比的陡然激增,越来越多的大煜将士像是在彰显其彪悍般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更有甚者差点将他们当成意图不轨的探子就地正法。幸安悠然机灵打点,才每每在危机关头得以化险为夷,保众人平安至今。
可面对着此刻同时从四面扬起的黄沙尘土,安悠然却真正体会到‘无力回天’的含义。本想着走这条荒无人烟的深郊野道,既比官道隐蔽,也更加安全妥当。岂知刚踏上这片土地还未超过半个时辰,便听见震耳欲聋的战马呼啸踏来。还未容他们有所反应,便己被一队装备精良的大煜铁骑来了个瓮中捉鳖,围了个干净利落。
“你们是什么人!?”几柄寒光闪烁的大刀与话音同时落于安悠然他们的项间,一名满脸络腮胡须的官兵杀气腾腾的厉声喝道,“鬼鬼祟祟的在此作甚?!”
“误会,误会啊,军爷!”余光一瞥小月正摸向腰间兵器的手,安悠然心中大惊,赶忙悄悄一把按住,不露声色的抢先答道,“我们都是一个村子的乡亲,只因害怕战乱,才离乡背井的逃难出来。您就高抬贵手,行行好放我们一马吧!”
“你说你们是难民?”络腮胡子翻身下马,阴沉着脸踱着四方步围着安悠然等人来来回回的绕了两圈,突然冷笑一声,疾言厉色的斥道,“大胆!你们究竟是何人?!还不从实招来!逃难就该是自南向东从嵘南往大煜跑,可你们却是从东至南,分明是正向嵘南方向行进!依我看你们根本就是嵘南派来妄图刺探我方军情的奸细!来人呐!”他边说边双手一挥,大声命令道,“给我把这几个人宰了,以儆效尤!”
眼见明晃晃的大刀扬至半空,转瞬就要手起刀落,得个人头落地的下场。直惊得众暗卫奋起反抗,顿时便有几名大汉从地上一跃而起与官兵争斗起来。可就算他们身手了得又能如何?面对着人多势众的官兵,明摆的是三拳难敌四手的结局,哪里讨得了半分便宜?少顷便有几人在刀光剑影中挂了彩。安悠然虽急得手急无措,但凭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左躲右闪还需小月照顾,哪还有能力阻止?
然而当斑斑血迹越来越多的映入眼帘时,安悠然的脑中却忽的灵光一现。弯腰从小月的保护中钻出身来,她对着已然是在血战的人群竭尽全力的高声喊道,“住手!住手!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全部老实交待,求你们不要打了!”
未曾想过这般混乱的局面还会有人胆敢横空打断,不但让大煜的官兵愣在当场,就连久经沙场的暗卫们也是一呆。见局势总算如愿暂停下来,安悠然立刻趁热打铁的奔至络腮胡子前佯装惊恐失色的叫道,“军爷,军爷!求求您放过我们吧!大老爷您英明神武,当真是什么事也逃不过您的火眼金睛!我们几个确实不是难民,但也绝非居心叵测之人。我们会流落在此出现,不是嫌命长找着赶死!全因为自己那个脑袋进水的师傅害得呀!我师傅他不过是个悬壶诊脉的一介郎中,却偏偏自诩为有副济世解人的菩萨心肠。一听说大煜与嵘南开战在即,便硬逼着我们当徒弟的来这兵荒马乱的地方,看看能否尽绵薄之力救回几条性命。而先前说谎,皆因怕人误会徒惹不便。我们真毫无忤逆之心啊!”
“小子!你拐弯抹角的说了一大通,就是想说你们不是奸细?而是来治病救人的郎中?!”络腮胡眯着三角眼,一把扯住安悠然衣襟提了起来,目露凶光的吼道,“当我是傻子吗!?这样牵强的理由也妄想要我相信?!废话少说!管你是真郎中也好,假郎中也罢!本大爷宁可杀错也绝不放过,定要你们今日见了阎王!”
可面对他凶神恶煞的表情,安悠然非但没怕,反而一把扣住他的手腕,从容不迫的笑道“军爷,要杀我们也不急于一时。遇见就是缘份,让小人为您诊上一脉再送我们上路也不迟嘛。您虽看上去身强体壮,但可惜心阳渐衰,水饮内停。初时不过是无寐多梦,目赤耳鸣,近来应当己是胸闷心烦,下肢浮肿了吧?此病虽看似无碍,但久而久之症状却会越发明显,不但让人心脉俱损,最终还会伤及性命!需用党参、黄芪、丹参各六钱;补骨脂、附子各一钱;川芎、桂枝、甘草各二钱配上车钱子,以清水煎熬每日一剂,方可根除。”
不知是安悠然临危不乱的气度使然还是真有她述的那般病状,络腮胡听后竟然怔了半晌才半信半疑的求证道,“你们当真是郎中?可若真是如此,又怎懂拳脚功夫?”
“您说呢?”安悠然拔开他的大手,理了理衣衫颇有威的反回道,“不见得普通人也懂诊脉,也晓医理,也会开方吧?至于懂拳脚功夫嘛,小人斗胆问上一句,到底是哪条王法上规定,大夫就不可以练武防身了?这倒是要请大人指教指教!”
能让安悠然这般理直气壮的答话回敬,清溪老人当真是功不可没。想当初她留在朝曦谷中百般聊赖之际,也只好没事去找那位当世高人唠嗑闲聊打发时间。而见面最多的地方就应属清溪老人的丹房,一来二去之下难免会就地取材的谈到些关于药理方面的知识话题。清溪老人虽无心传道授业,但怎奈一来安悠然好奇心作祟,总是缠着他问东问西,也就不免多说了两句;二来虽不懂医术,但源于现代科学医疗的常识,还是让无意提及的安悠然在清溪面前狠狠的赚足了脸面。因此清溪老人也总喜欢去找安悠然探讨些病因医法,借此激发新的思路。所以不管安悠然是无心插柳柳成荫还是阴差阳错歪打正着,总而言之在日积月累之下,竟让她对于歧黄之术略窥一二。虽说水品在朝曦谷是不值一提,但到底师出名门,比起些个江湖大夫却己不知强了多少,更别提用来唬那些对于医术一窍不通的门外汉了!
许是应了那句‘事到临头须放胆’,此时的安悠然早将先前卑躬屈膝的态度抛至九霄云外,来了个乾坤逆转。面对着络腮胡不仅没有丝毫畏惧之情,就连表情也是一脸不屑。正当众人为她的傲慢不逊捏一把冷汗之时,络腮胡却不怒反喜的仰天长笑,“看来老子注定要飞黄腾达,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把这几个人都给我绑了带回营地,少不了又是大功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