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悠然走进茶房便看到在桌上已经摆放着三盒薄霄红茶,不由的心中暗暗庆幸,幸好苏辰办事效率高,不然就需要自己亲自去司珍部讨要,必定又要多耽误些工夫。时间一久,怕是更会加重世子的不悦。
手脚麻利的沏好茶,安悠然就来到了书房。刚进门就感觉到了房间里气氛的怪异。洛寒和刘煜昕一言不发的坐在离主位最远的末位,而本应他们坐的客首位置,则一左一右的被刘琬萱和洛灵所占据。
一见到安悠然,洛寒如获大赦,用从未有过的热情问道:“小安,要不要再拿些茶点?我帮你去拿。”
“不用,”安悠然被他的表现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先将茶敬给刘煜昕后,再对洛寒回道,“已经吩咐阿德过会送来了,你坐着就好。”
将二人的茶放好,安悠然刚转身准备给世子上茶,刘琬萱就已经走了过来,“世子哥哥的茶盏是哪个?我端过去吧!”
安悠然自然吃惊,急忙拒绝道:“刘小姐是客人,哪有让您端茶的道理?”
刘琬萱抿嘴浅笑:“我也算是王府的近亲,何必如此见外?你不说我也知道,定是这个!”她纤手一扬,非常聪明的选择了世子专用的菊瓣翡翠茶盏。
“世子哥哥,”刘琬萱乖巧的递上茶盏,“你刚才不就说口渴吗?”
世子却没有接过茶盏,只用白皙的手指轻敲桌面。刘琬萱不解,一时间手就悬在半空,场面颇为尴尬。
“刘小姐,”安悠然见状解释道:“主子,不喜欢与人直接接触,您把茶盏放在桌上就可以了。”
“哦。”刘琬萱神情略显失落的将茶放在了桌上。
“什么都不知道,就自以为是的行动。”坐在右首的洛灵开口讥讽道。
“你是何人?”刘琬萱到底是侯府千金,怎忍一个不知底细的丫头对着自己无理,顿时语气不善的问道。
“你别管我是谁,”洛灵显然对于刘琬萱也不报什么好感,“彦哥哥,从来不与旁人亲近,这点常识都没有,还左一句哥哥,右一句哥哥的叫得好不亲热!”
“笑话!”刘琬萱冷笑一声,“我是世子哥哥的表妹,怎么不能叫他哥哥?倒是你一个黄毛丫头还敢攀龙附凤的叫世子殿下彦哥哥才好不知羞!”
“你……”洛灵激动的站起身来,“我是他师妹,怎担不得叫他彦哥哥!?刘姑娘说话可真好笑!”
“我怎么了?”刘琬萱小嘴一撅,“我再么样也没有藏头露尾的见不得人,这么大热的天,也裹的严严实实,不知你生得如何丑陋?”
其实刘琬萱所说也是安悠然一直的困惑:洛灵自来王府之日起,总是深居简出的待在自己的房间很少出来。即使出门也都是藏身于层层云翼纱之后,从来没有人见过她面纱之后的样子。包括她的房间也是迷雾重重,不允许下人进入,从不打开门窗通风换气,入住前世子还特别交待禁止光线的直射。这所有的一切都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让人不明所以。
刘琬萱的一番话,很明显命中了洛灵的要害。她气的全身颤抖,连手中的茶水都不受控制的洒了出够。
“小灵,”洛寒见状赶忙走到洛灵身边,接过她手中正在滴水的茶盏,柔声说道:“有话好好说,不要动气。”
“萱儿,你怎可对洛姑娘如此无理?”刘煜昕也觉得妹妹的言词太过锋芒出言制止,又转身向洛灵赔礼道:“洛姑娘,你千万别气,我家妹子从小骄纵惯了,平时说话行事有些偏激,莫与她置气伤了身子。”
“是她出言挑衅在先,怎么却变成我一个人的不是!?”刘琬萱气急败坏的嚷着。
“刘小姐,”安悠然见情形不妙,也劝解到,“您不要激动,都是误会,好好解释下就没事了。”
哪知刘琬萱正在气头上,正愁一肚子的怒火无从发泄。对着安悠然就是一记耳光,“大胆!你个小小的奴才,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里指手划脚!?也不掂掂自己什么分量!”
刘琬萱不愧是将门之后,手劲颇大。再加上安悠然全然没有防备,一巴掌下去竟然打得他半张脸红肿起来,嘴角也渗出丝丝鲜血。
“小安!”洛寒惊呼一声,急忙跑去帮忙察看。
幸好只是伤了皮肉,洛寒语带责备的说道:“刘姑娘,为何是非不分的动手打人?”
“不为何!”刘琬萱傲慢的说道,“只不过是个奴才,要打要杀,何须理由?”
世子此时打破了沉默,面色阴沉的冷声说道:“八戒是个奴才,但他是瑾王府的奴才!即使犯错,似乎也轮不到你忠远侯府来教训!”他的语气不善,且周身所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让在场的人都不由暗暗心惊。
“萱儿!你太不象话了!”刘煜昕与世子同窗多年,对于他的性情也有几分了解,顿时知道刘琬萱这次确实惹怒了世子,不由暗暗叫苦。思量之下,只好希望借助喝诉,能够平息世子的怒气。“快和洛姑娘赔礼道歉!你若再不听话,我明天就把你送回侯府!”
“你!……”刘琬萱拼命咬住嘴唇,倔强的看着刘煜昕。
“道歉!”刘煜昕吼道。
刘小侯爷毕竟是将门之后,发起火来完全没有了往日的执跨之气,果真有几分威严的气度。刘琬萱被他的气势所慑,只好不服气的对洛灵说道:“洛小姐,算我不对!”
洛灵心中有气,对于她这样的道歉自然不能接受:“什么叫做算?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还从来没听过道歉还有算不算的!”
本来屈身道歉对于她己是莫大的屈辱,洛灵又语带奚落,刘琬萱只觉得受了天大的委屈,气得双脚一跺,冲着洛灵骂道,“你也不去照照镜子,就凭你这副怪模样,也敢在这里耀武扬威!我要去告诉姑姑,定要你好看!”
“萱儿!”刘煜昕一听,害怕继续下去会更加不可收拾,急忙厉声阻止,“你不要逼我对你不客气!这里不是侯府,你想怎样便怎样!不要再一昧任性,丢了我忠远侯府的脸!”
“哥哥!你怎么可以帮着外人欺负我!”刘琬萱的情绪越发不受控制,仿佛一时间全世界的人都与之为敌。目光一瞥,恰好看到小案上摆放着安悠然沏茶用的青花缠枝纹茶壶,冲动之下,她竟然提起水壶就像洛灵砸去。
“不要!”珞寒和刘煜晰同时惊呼,未等两人做出进一步反应,安悠然已经像离弦的箭一般飞身扑了过去,反身将洛灵护在怀中。眼见滚烫的茶水就要袭来,安悠然先是觉得怀中一空,紧接衣领一紧被人向前拽开几步,正在暗暗窃喜之时,却感觉到手臂上一阵炙热的疼痛。
安悠然无暇查看,一心只担心洛灵是否受到波及。正想出口询问,抬头便看到世子抱着洛灵安然无恙的站在前方,料想刚才正是世子在危急关头出手相救。
洛灵略带哭意的说道,“彦哥哥,洛灵好怕啊,这位刘小姐好大的脾气……”
世子用手轻轻拍拍她,安慰道,“已经没事了,不要害怕。”
“小灵!”洛寒跑了过去,紧张的将洛灵检查了一遍,确定她并无大损才长舒了口气。
“刘小侯爷,今天也闹够了,请带令妹下去休息吧!”世子的声音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面色更是凝重的可怕。
刘煜昕很是愧疚,语气诚恳的说道,“殿下,今日的事是我管教不严,改日必定专程向洛姑娘赔礼。今日先行告退。”说完拉住不停挣扎的刘琬萱就行礼告退。
“洛寒,”世子冷冷看着二人离去之后,将怀里的洛灵交给洛寒,“你带洛灵下去歇息,有什么需要和下人吩咐便是。”
“好!”洛寒轻抚着有些颤抖的洛灵就要回房。擦身而过时,不经意看了眼蹲在地上收拾残片的安悠然,只见她的左手背上有道一寸多长的伤口正在往外不断的流着鲜血。
“你受伤了!?”洛寒关切的问道,“是刚才保护小灵时弄的吗?”
“咦?”安悠然这才发现自己的伤口,他大大咧咧的摆摆手,“没事,这才多大的伤?你不说我都没发现!呵呵,你照顾好洛小姐才是正事。”
“这不行,你是为了小灵才受伤的,我怎么能不管?”洛寒边说边弯下身拉住安悠然的胳膊,想扶起他检查伤口。
“啊! ̄”安悠然吃痛的发出惊叫。
洛寒这才注意到安悠然的袖子有好块是湿的,突然惊觉到了什么,将他的袖子一捋,只见瘦弱的手臂上被开水烫的通红,有好几处甚至出现了大片的水泡。
“你烫伤了为什么不说!?”洛寒高声的叫道,“这要治疗!你和我一起回屋子,我帮你上药!”说完一手拥住洛灵,一手牵起安悠然就往门边走。
“八戒留下!”世子拂开洛寒拉住安悠然的手,“他这里的活没有做完。”
“他都受伤了还做什么做!?”洛寒急了,“你这若大的王府只他一个奴才吗?”
“他受伤完全是咎由自取!”世子用眼角的余光看向安悠然,“逾越身份所付出的代价。”
“你现在还说这个!”洛寒不敢相信的嚷道,“不管怎样,也该先把伤治好了再说。”说罢不理世子,拉了安悠然的手就走。
“不了。”安悠然摇头躲开身,“这次确实是我思虑不周,才引起了这么大的麻烦,甚至还牵连到洛小姐,理当受罚。”
“洛寒,”世子的声音带着丝压迫,“八戒是我王府的奴才,你就不必管了。”
洛寒听了没有说话,只深深的看着世子,过了半晌,他才转头对安悠然说道,“八戒,要是想要药,可以来找我。”说完不等安悠然回话就己和洛灵走出门去。
等书房里只剩下安悠然和世子时,两人都沉默不语一时陷入了僵局。安悠然蹲下身继续收拾,而世子则静坐在一旁品茶不语。
“主子,我收拾好了,如果没事我就退下了。”安悠然将碎片打扫干净后就要告退。
“这就想走?”世子放下手中的茶盏,抬头看着安悠然。
“不知主子还有何吩咐?”安悠然躬身请命。
“你今天惹了这么大的祸,”世子站起身走到安悠然身边,“不应该说什么吗?”
“奴才知错了,”安悠然有些沮丧的说道,“以后决不会自作主张。”
“还有呢?”世子睫羽微合,盯着一直低着头的安悠然
“……”安悠然不知要说什么,一时间进入了苦思的状态。
“有没有得到教训!?”世子的声音夹杂着一丝怒意。
“有!”安悠然听了吓得赶忙答应,他知道像世子这种喜形不怒于色之人,一旦发起火来,后果不堪设想,“奴才明白了,女人都不是好惹的!以后只要见到女人就躲开,有多远躲多远!奴才再也不多事了。”
“还有呢!?”显然安悠然的回签没有令世子满意。
“下次用铁质茶具?”安悠然小心的试探。
世子的脸上乌云密布。
“有客人来时上凉茶?”安悠然灵光一闪。
“你是想让别人认为我要赶人送客吗?!”世子的危险指数达到高峰。
“那奴才真不知知道了。”安悠然脑袋一歪,苦逼的说道。
“没有本事就不要救人!”世子厉声的喝道,“你这样不仅救不了人,还……只能添乱!”
“是,奴才是条件反射了,”安悠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洛灵那样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万一伤到哪里可怎么办?奴才当时也没有想到那么多!真不好意思。”
“洛灵是个小姑娘,那你……”世子咬着牙似乎想说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硬生生的给吞了回去。
安悠然迷惑的眨了眨眼,奇怪的问道:“奴才?奴才怎么了?主子想说什么?”
“我……”世子张了张嘴,并没有往下说,只皱着眉看着安悠然。过了一会,他突然拂袖而去。直到走出门外,才头也不回的说道,“你子时来茗芷园值夜,以惩戒你今日之责!”
“主子,”安悠然苦着张脸,“能罚别的吗?奴才最喜欢睡觉了,值夜的活奴才怕是干不来。”
“不怕,”世子脚步不停,身后随意披散的长发随风舞动,在半空中划出了好看的弧度,“若是怕困,我自有法子!”
安悠然听了只感到背心一阵列发凉,不由的打了一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