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似醉非醉(1 / 1)

“变态!”

“我是变态怎么样?你不照样喜欢?”

“无聊!”

“我是无聊怎么样?你不照样喜欢?”

“疯子!”

“我是疯子怎么样?喂!小安你等等我,别用‘踏雪无痕’,太快了我追不上!”

故安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吐到天昏地暗。

一旁的李慕歌对他满身秽物未有丝毫介意,一边将他扶起一边对皇甫广帛歉然道:“失礼失礼,我这位朋友向来身体不大好,让兄台见笑了。”他悄悄用一只手握住故安那冰凉的指尖,将点点余温徐徐传来。

皇甫广帛微露关切之色道:“无妨,不如带你朋友进去休息一下,在下刚好订了房间,可以先把姑娘们请出去。”

李慕歌心思何等聪敏,见故安如此自是不会答应,于是微笑回绝道:“兄台与我二人本是一面之缘,不好意思多做打扰,就此别过。”说罢便一把拉过故安,将其背在身后,迅速转身离去。

故安被李慕歌的动作吓了一跳,刚想挣扎却省起背后的那两道目光,于是第一次收起满身爪牙变成了一只温顺的乖猫,安静地伏于他的背上,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动作。

这时身后再次传来皇甫广帛的声音:“兄台好生休养,希望下次有缘再见。”

李慕歌抬起一只手臂,向身后挥了挥,权当做别。

皇甫广帛望着那两道重叠的背影,一双桃花但笑不语,转身便进了琅玉阁。

李慕歌将故安背回客栈也未多问,只为他安排热水梳洗。

此时,故安已经不吐了,但却比以往更加沉默。

梳洗干净后,故安一反常态地要了壶酒,坐在窗边开始自斟自饮。李慕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也未睡着,于是坐到故安面前也斟下一杯薄酒。

酒方入口,一股竹叶青香淡淡溢满唇齿;再入咽喉,一阵酒液醇香幽幽散入肺腑;闭目回味,似空山新雨新芽初绽。李慕歌不动声色地晃着杯中佳酿,任夜色将面目遮掩。

“李兄,觉得此酒如何?”故安下颌轻抬眼尾微翘,似醉非醉。

“甚好。”李慕歌展颜赞道,黑暗之中虽看不清神色,却觉并不如平日般笑得自然。

“这酒曾是我一位故友的最爱,那时我俩初到江南,尝了这杯竹叶青后,方知这芳樽之内也并非只有火热辛辣,还有温润清冽。”似是忆起往昔情景,甚少出现的笑意此时悄悄漫过他眉梢眼角,令人不觉神醉。

“原来这就叫做‘酒不醉人人自醉’啊?受教了。”李慕歌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就如他唇边的那抹苦笑一样令人不明其意。言罢,他又倒上一杯一饮而尽。

说者无心,听者也无意。

故安也似完全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般,只自顾自道:“你知道吗?我刚开始也曾怀疑过你是他。但你终究不会是他。”

说话间,他竟将手指伸到李慕歌的眉眼处,如玉指尖沿他轮廓细细描绘,反复摩挲。

“他跟你一样,也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人家常说有桃花眼的人都是多情之人,可他为何不是?”

李慕歌抓住故安指尖,沉声道:“故安,你醉了!”

故安苦笑一声,摇头道:“我倒宁愿自己真的能够自此长醉不复醒。”

“永不复醒的方法只有一种,却绝对不是喝醉。”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故安忽然压低声音,对着李慕歌一字一顿道:“永远醒不过来的方法只有死。对不对?”

李慕歌闻言,不知为何心底蓦然涌起一丝慌乱,他紧紧攫住他的目光,以自己都未料到的语气小心翼翼道:“你想死吗?”

故安点头,又摇头:“这世上有些人的生死,也是身不由己!”他说这话的神情就像是坠入一个永无尽头的黑洞,绝望而麻木,向死而生。

李慕歌没再劝说半点只言片语,只是倾身向前,轻轻抱住了他。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拥抱一个男人,况且这个男人竟是故安。或许是酒精的作祟,或许是月色的引诱,亦或许是眼前之人的哀伤实在令人心疼。但无论原因为何,他的身体还是义无返顾,他的心中还是没有半点后悔。

这一刻,时间无声倒回,往事默然重演。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何况逝者未逝,生者当喜!”他在他耳边轻声劝道,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故安神色一怔,幽幽问道:“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李慕歌轻叹一声,坦白道:“那些该知道的我全都知道,那些不该知道的我仍旧一概不知。”

故安缓缓推开李慕歌,虽然脸颊仍旧微红,但眼中已无半分醉意。

“那你倒说说,你都该知道些什么?”他的声音渐渐转冷,一点一滴凝成寒霜。

李慕歌暗自掩下心中的怅然若失,将无处安放的双手抱在胸前,故作轻松道:“我该知道的是,今天晚上我们遇到了那支玉箫的主人,而你原以为他死了。”

“那你想不想知道那些不该知道的事情?”故安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看得李慕歌顿觉毛骨悚然。于是立刻回道“不想!非礼勿听!”

故安忽然一把揪过他的衣领,注视着他的双目道:“你可知那玉箫的主人原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却是我亲手将他置于死地?你可知我不仅令他命丧九泉,还令他全家都无一生还?你可知他就是昔日南秦的太子皇甫广帛?你可知是我令他一夕之间国破家亡,从九天云霓坠入阿鼻地狱?现在你全都知道了,所以请你告诉我‘逝者虽已矣,生者怎如斯?逝者若未逝,生者何当喜?’”

他的指尖深深陷入掌心之中,汩汩鲜血涌出,霎时染透了手中的衣领。

李慕歌突然有些后悔自己逼他太甚,但仍忍不住问出一句:“你是否于心有愧?你对他其实充满了悔恨,对不对?”

他攫住他的目光,等待着他的回答,眼底深处悄悄浮起一丝急切。

故安闻言,不可自抑地笑了起来。就好像对方说了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但这笑话又愚蠢得令人不得不去发笑。

“如果我心底怀有一丝愧疚,刚才就不会趴在地上吐得像条狗一样!我当时是在害怕啊,难得你没看出来吗?害怕他认出我,害怕他来向我复仇,害怕死。”他说这番话时既没有歇斯底里的宣泄,也没有心口不一的掩饰,只是带着淡淡的嘲弄浅浅的笑,平静地说出一个事实。

一个看着他的表情,听着他的语气,令人不得不信服的事实!

“所以你千万不要再对我得寸进尺!我对挚友尚且如此,对你也就可想而知。”

“那他刚刚为什么没有认出你?”此时的李慕歌又恢复一脸笑意,他自动忽略掉故安的威胁,直击重点。

故安有时真的很欣赏李慕歌,这样的人不该只是一个混迹市井浪荡江湖的无名小卒。或者该说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混迹市井浪荡江湖的无名小卒。

“你刚刚不是问我‘想不想死’吗?我当然不想死!所以我才带了这个。就为了防止仇家追杀。”他扯了扯自己的面皮,一脸淡然地解释了对方的问题。

他不知道自己今夜为何会如此干脆地和盘托出,或许是早已明白:在聪明人之间,有些事一旦露出马脚,那也就不必再多做无谓的掩饰;又或许是那些往事,重若千钧地压在他心底这么多年,早已超了负荷到了极限,令他身心俱疲。

如今,他不过是想找一个人说说说说而已。

而这个人之所以会是李慕歌,不过是恰巧罢了!

“那我能看看这‘面皮’底下的真容吗?”李慕歌向故安的脸伸出手,却如意料之中般被狠狠挡开。

“好小气。”他扁着嘴故作委屈道。

“此时看与不看,又有何分别?不过一副皮囊而已。”有些话,他不说他亦清楚;有些事,未到时候最好还是心照不宣。

李慕歌自然懂得他的意思,于是转换话题道:“既然你现在找到了玉箫的主人了,那还去不去盛极圣?”

“当然要去,既然有机会前往江湖第一国,为何不去?你不用害怕我突然‘过河拆桥’”!

“那就好。”李慕歌打了个哈欠,突觉有些困倦,于是准备就寝。

“你睡不睡?”他拍拍身边空位,问向故安。

故安摇头,举了举酒杯,淡然一笑。

李慕歌见状,于是不再多言倒头大睡。他知道此时此刻他该留些空间给对方。

故安拎着酒壶斜倚窗边,却并没有举杯邀明月,而是将目光放到了呼吸逐渐均匀的李慕歌身上。

一番坦白,是自围还是纾解?已不容他再去追想。只觉自己与那李慕歌的羁绊似乎越来越深,屡屡超出自己掌控。

而今夜与皇甫广帛的相遇,又究竟是偶然的邂逅还是刻意的安排?

既然他没死,为何他从不离身的玉箫却会在盛极圣的武帝手中?若是因为战乱偶然流落,倒也罢了,若不是,他与盛极圣的关系就颇为耐人寻味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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